节近中秋,荷叶渐残,莲肉饱实。曾有诗云: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虽只寥寥数语,却将越女采莲的情景,真真切切地描绘于字里行间。
时夏的西湖,清澈明净,湖水泛着已斜上山头的黄昏日光,点点绿波,清澄荡漾。愉悦地歌声仍在飘荡,细嫩地柳枝仍在飞舞,兴致勃勃地游船,仍在湖中徘徊。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用这两句来形容眼前这位女子,再也合适不过。云髻高挽,发带木钗,长发垂肩,亮丽动人;黛眉细若柳叶,黑亮剔透的美目,清澈照人,一波秋水稍微流转,便可慑人心神。鼻梁秀美,丰唇淡雅,五官精致绝伦,看着那张美若桃花的芙蓉面孔,几乎令李思源窒息。
修长玲珑饱满的身段,穿着一身青色淡雅素长裙,衣袂飘飘,风姿绰约。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肯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而李思源好似身在九天,还以为见到了月宫里的嫦娥,或是瑶池中的神仙玉女。
“呆子!呆子!花痴!花痴!许仙!许仙!”旁边的小丫鬟一边喊叫,一边用手在李思源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儿的时间,就换了好几个称呼。过了片刻,李思源终于神魂归位,对那位女子拱手一礼道:“刚才有所唐突,还请楚小姐海涵。”
楚如霜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浅浅一笑道:“无妨!倒是我惊扰了李公子的雅致。”旁边的小玉神情惊讶,压低声音,伏在楚如霜的耳边悄悄问道:“小姐,这个呆子怎么知道你姓什么?”楚如霜只是对小丫鬟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李思源轻笑道:“你们也来观赏西湖啊。”
楚如霜正要说话,旁边的小玉急忙插嘴道:“怎么了?难道我们就不能来这西湖转转了?”李思源笑道:“当然可以,两位要是走累了,就进来歇会儿把。”楚如霜浅浅一笑,便走进小亭子里,轻轻坐在长椅上。
丫鬟小玉头一扬,用眼角打量着李思源,带着嘉许地神色说道:“你倒是挺镇定,见到我们家小姐都不慌乱,竟然还一本正经的。”李思源笑了笑,也坐在亭子中。
三人坐好后,楚如霜问道:“李公子怎么来杭州了?”李思源答道:“我现在成了一名浪子,就四处游荡,没想到转悠到杭州地界,就顺便来看看西湖。”说完停顿半晌,又接着说道:“如此西湖,的确是人间圣境啊。这杭州什么都好,就这莲子太难吃了。”
楚如霜看着已经啃了一口的莲蓬,掩嘴而笑道:“莲蓬不是这样吃的。”说着将李思源手中的莲蓬接过来,边说边用手剥开莲蓬外边的青皮,抽出莲子中苦涩的芯儿,递给李思源,说道:“你再尝尝。”
李思源接过莲子,塞进嘴里尝了尝,竟觉得味道鲜美,可口至极,不由得赞叹道:“原来是这样吃的呀,我还以为……”虽然只有半句话,楚如霜和丫鬟小玉却会心地笑了笑。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李思源急忙问道:“楚小姐,你家祖籍也在杭州啊?”楚如霜点了点头,疑声问道:“难道你家祖籍也是在杭州吗?”李思源稍一愣神,笑道:“我方才说的有些问题,我的祖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那儿。”
小玉连忙问道:“这是为什么?”楚如霜也露出倾听的神色,李思源解释道:“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是被师傅抚养大的,所以我连自己的祖籍在那儿都不知道。”楚如霜神色有些同情道:“你的身世到挺凄苦的。”李思源不以为然道:“我到不觉得,反而觉得自己挺逍遥。”
小玉疑声道:“怎么,你还觉得逍遥。”李思源点点头道:“是啊!”又对楚如霜说道:“楚小姐,楚丞相之事我也听说了,如今朝纲崩乱、小人当道,皇帝又昏晕无能,楚丞相能全身而退这也是好事。”话音刚落,小玉瞅了瞅李思源,暗带责怪之色,似乎此时不应当谈及这些话题。
听到李思源这番安慰,楚如霜并没有微笑,反而还增添了些忧愁。秀丽绝伦的玉容,因眉头紧蹙而面色悲伤,却更彰显出倾城倾国的姿色,看得李思源心神动荡,一时竟忘记所有的忧愁和烦恼,只想如何才能让眼前佳人会心一笑。
李思源轻轻一笑,说道:“杭州的西湖,景色虽然绮丽,却有些秀气,欠缺一些让人倾倒地豪情。”楚如霜兴趣大增,疑声问道:“不知李公子所说的豪情,是特指什么?”顿时,李思源有些为难,刚才自己只是胡掐了几句,若说特指什么,一时半会儿还真答不上了。
只能故作姿态道:“我是说余杭风貌太过灵秀,若是有可以和峨眉青城相媲美地青山,那就锦上添花了。”听到李思源这番不着边际的言语,楚如霜有些暗自伤神,似乎内心有诸多苦楚,欲向他人诉说。
看着楚楚可怜的楚如霜,李思源一时有些失落,淡然问道:“楚小姐,你们是什么时候来杭州定居的?”楚如霜答道:“来了有一个月了。我父亲因不忍看朝廷大权旁落,上书死谏皇帝疏离朝政,却被吴王和妖道联手诋毁说他有异心,我父亲为以示忠心,一头撞在大殿的柱子上,幸好没有大碍,皇帝却一怒之下,就将我父亲革职,贬回原籍。”
二郎神在小亭一角犹自安睡,几人却啰利啰嗦,似乎有永远都道不完的情怀,实在令它难以忍受,便爬起来狂吠了几声。小玉对小狗颇有好感,用手抚摸着二郎神的狗头,平时狂悖桀骜的二郎神,不知何故,竟对小玉的亲昵接触丝毫不反感,竟还眯着眼睛享受起来。
楚如霜看着小玉戏耍二郎神,虽是面带微笑,但微笑中却有几分淡淡的忧伤。李思源岔开话题,大胆的问道:“白娘子是谁啊?”楚如霜微笑道:“这是一段非常凄、感人的故事,一直流传在杭州西湖,大凡江南人士,都听说过这段故事。”
说完后,便将《白蛇传》给李思源大概讲述了一番。小玉插嘴道:“李公子,你相信白蛇传是真的吗?”李思源稍微沉思半晌道:“我相信确有其事。”小玉惊叫一声道:“不会把!整个杭州城内,只有你和我家小姐相信这段传说是真的。其他人都不相信,包括我在内。”说完后,双眼一翻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李思源还未回答,小玉又问道:“李公子,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小姐的姓氏?”李思源急忙答道:“我来杭州后,频频听人说楚丞相家的小姐被誉为‘江南第一美女’,今天有幸一睹仙颜,真是荣欣直至。”小玉点点头,又问楚如霜:“小姐,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呆子姓李?”
楚如霜一时不知如何答复,只能搪塞道:“我本来就知道。”听到这句不似答案的答案,小玉知道小姐不想说出来,她也不好继续追问,只能微微点点头。三人沉默半晌,楚如霜问道:“李公子打算在杭州呆多久?”
李思源露出沉思的神情,答道:“我也不知道,我被奸人陷害,全身修为尽失,现在只剩下一身蛮力,只能四处漂泊。”小玉疑声问道:“就这样你还觉得逍遥?”李思源点点头道:“不管怎样,我都不为世俗所累,自己只身一人,来去自由,没有什么枷锁和负担,因此,我才觉得自在逍遥。”
楚如霜淡淡问道:“那你从小就这么生活着吗?”李思源说道:“我从小就生活在山里,每天除了读书就是潜心悟道。住的是茅草屋,吃的是烤肉野果,山里面虽说清苦,却非常有乐趣。”说完这些,又给楚如霜讲自己在山中如何抓野兽,怎么烤怎么吃都讲得清清楚楚。
山里面有什么样的野兽,有什么样的美景,他都见过什么药材,将一些稀奇古怪的种种事情,滔滔不绝的讲了下去。巍峨挺拔的太玄山,冬天是一番景色,春天和夏天又是一番景色,种种山中隐居地生活,听得楚如霜满脸都是惊奇向往之色。
李思源整整讲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停住了话头,楚如霜颇有感触地说道:“要是伯夷、叔齐、接与、陶渊明这人高人雅士,能有这样的生活那是多么惬意呀。”小玉疑声问道:“这就怪了,如果你一直住在山里面,怎么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
楚如霜轻轻一笑道:“李公子不是说了吗,他每天读书就是练功,所以才会知识渊博,身上还有一股子书生气息。”刚说说,楚如霜竟捂着胸口,玉容展现着痛苦地神色,眨眼间,竟面呈黑色,嘴唇发紫。李思源不是何故,呆立一旁,一时手足无措。
小玉急忙扶住楚如霜,用手掐住她的人中,对李思源喝道:“快来帮我扶住小姐。”李思源赶紧扶着楚如霜一只胳膊,小玉一手掐紫府穴,一手掐膻中穴,过了半会儿,又抚摸着楚如霜胸口,如此折腾了好半天,楚如霜才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