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张庞和一个身着2004年国家足球队套装的眼镜男,两个人的着装实在是很贴这个季节,却又显得跟这家会所格格不入,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从门外闯进来的速度,实在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如果甄象刚才不是背对着大门,他铁定会被再吓一跳,因为张胖子这会儿,整个就是一个快速移动的影子,根本就看不清面目。
他们快,衬衫男也不慢,就在他们到达甄象倒下的地方的前一秒,衬衫男已经到了前厅的另一角。
三拨人,占了三个方位,箭拨弩张,一触即发。
张胖子第一时间就把地上的甄象抱在怀里,伸手往他胸口一探,脸色立马就青了。
因为甄象死了。
死了!
张胖子眼眶红了。
“我要你的命!”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右手一挥,一柄细剑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掌中。
半空中,身材硕大的张胖子却如游龙一般矫健,一剑在手,迅若奔雷直刺衬衫男。
然后……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了地上,被跟他一起进来的眼镜男轻轻地拉住了左手。别说是他,就是这会儿在场的正全神贯注盯着他们两个的三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们知道碰上了大能,开始惴惴起来。
“他杀了甄二!”张胖子赤红着眼眶,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他不明白,为什么眼镜男要阻止他为甄象报仇。
“你不是他对手。”眼镜男从进门到这会儿一直都很冷静,表情淡然,似乎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让他的情绪产生一丁点变化。
“****大爷,是你个王八蛋说这会儿来刚刚合适,现在甄二死了,死球了!”张胖子冲着眼镜男歇斯底里地大吼,喷了眼镜男一脸唾沫星子。
眼镜男终于没法子再扮冷峻高手,无奈地伸手擦了擦脸。
“你成熟点好不好,谁说你同学死了。”
“嗯?”张胖子一听这话,神色一转,懵然道:“没死?”
完了挣脱眼镜男,又俯身把甄象抱起来,双眼微闭,伸手在甄象脑袋上一抹。
“脑袋都成皮球了,里面就是一团浆糊,你试试你会不死。”张胖子这回终于流下了眼泪,脸上神情悲戚而愤怒。
“我也解释不了,但他就是没死。”眼镜男也是一脸茫然,“死活这种事还有谁能比我清楚。”
“也对哦。”张胖子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傻呀,赶紧给他扛回家去。”眼镜男见胖子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让你姐看看。”
“哦哦哦。”胖子终于反应过来,收了手里的剑,单手轻轻一振,就把甄象半裹在怀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他这一走倒没什么,先前那两个被金光刺穿的家伙急了。
按说这两人被金光击中,以他们的修为跟那金光的威力对比而言,形神俱灭基本是跑不掉的,可背不住人家运气好,那几道金刺声势吓人,威力却有限,穿透了他们的肉身,却没有伤及魂魄,对他们这种程度的高手而言,肉身伤压根儿就不算是伤——这会儿两人又活蹦乱跳了,不但伤口已经完全复原,就连元气都满格了。
所以两人又有些跃跃欲试。
那个戴眼镜的的确很有可能是个大能,但利令尚且智昏,更何况一件有器灵的法宝。
所以胖子刚一转身,那西服男就出现在他身旁。他不敢靠眼镜男太近,选的位置却恰好能挡住胖子的去路。
“对不起。”西服男朝胖子很有礼貌地微鞠一躬。
“对不起是个什么意思。”
胖子微眯双眼,眼镜男却无声一笑。
“我要他。”西服男指着甄象。
胖子冷冷一笑,正要开骂,却听眼镜男道:“伊势神宫?”
西服男似乎没料到会被人猜到来历,微微一愣,用生硬的普通话回道:“是的,泷原宫少司宫平野。”
“地皇丸在你手上?”眼镜男问道。
西服男额头开始冒汗。
“地黄丸是什么东西?”张胖子一脸不明所以,“六味地黄丸,补肾的?”。
“他的中国名字叫断山河,每次出现,都有王朝破灭,崇祯末年是它最后一次现世。”眼镜男道。
话音刚落,西服男就动了,只见他抬了抬手,一道乌光就朝面前两人横扫过去。
这招极度阴险,胖子抱着人,别说修为比他弱,就算比他高出一筹,也没办法腾出手来挡这一刀,所以他算准眼镜男必然会出手,但他知道这把刀的奇特之处,他自信这一刀,又是这么近的距离,眼镜男就算出手,也只能救得了一个人,要么救自己,要么救胖子,不管眼镜男救哪一个,他都占了先机。
但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更加低估了眼镜男。
因为他一刀挥出,并没有受到意料中的阻碍,却糊里糊涂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原位——跟T恤男肩并肩站着,T恤男正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他几乎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更明白今天自己碰上的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大能,简直就他妈活脱脱一个大神。
他吓到了,真的吓到了,所以他一点没犹豫,抬手扔出个匿踪烟,腰一扭就窜向房顶。
“想跑!”眼镜男半眯起眼,镜片后的眼眶里泛起道道精光,“把断山河留下。”
说完也没见他掐决,也没见他念咒,只是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向前伸出五指,轻轻一握,一道乌光电射而来,稳稳落在他手上,正是那把黑刀地皇丸。
“生于斯,归于斯……你可以走,回去告诉你们祭主,四部传人周九地,代我华夏收回此刀。”
“周九地,我记住你了,神宫来人会来找你。”那人蹩脚的汉语发音迅速远去,似乎压根没停留,直接飞天遁走。
眼镜男面色平静,日本人临走时放狠的话没能给他一点压力,他伸手往刀身一抹,那还在他手上颤抖不已的黑刀顿时光芒尽敛,服服帖帖。他随手把刀往身后一扔,那刀竟在半空消失无踪。
T恤男一看,更傻眼了,都说世间修行人修到他和西服男的程度就已经差不多到顶,就算那些真正站在顶峰的老不死,也不敢说不动声色地一招就能制服他们,可今天见到的这个自称周九地的眼镜男,年龄还没他大,看起来就二十出头,却单凭心念就能让西服男落荒而逃,这得有多高!
更何况,修到他这个程度,能用用袖里乾坤收点武器丹药秘法什么的小东西就已经很了不得,哪有眼镜儿这样的。
他他他……
他这明明就是小世界的架势啊!
难道人世间的法则已经失效,不是说世间没有超出通神境之上的存在么?
这么想着,T恤男觉得喉咙有点干。
眼镜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入梦令交给我,这些个邪器,你们还是别用了。”眼镜男向他随随便便地一伸手。
T恤男二话没说,噔噔噔跑过去,双手递过手里的小鼓和鼓槌,然后鞠了个躬,也不敢腾身了,擦着张庞的肩就步行走向门外。
张庞看看眼镜男,见他给自己摆了摆手,便抱着甄象穿过花梨木格子门,向外走去。
见到张庞带着甄象离开,早已擦去脸上血污的衬衫男伸了伸手,似乎想阻拦,看了看眼镜男却又把话吞回肚子里。
直到张庞的背影拐出花厅,衬衫男才收回目光,看着眼镜男,冷冷一笑。
“没想到你们也想要那东西,我还以为林家和周家超然世外,不萦于外物呢。”
眼镜男却没跟他答话,只是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他,然后哑然一笑,最后似乎想起来什么,摇摇头,叹了口气,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们白玉京的人都是白痴。”他说。
衬衫男对他的评价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冷笑着道:“别怪我没说,这件法宝不管是你们拿到,还是继续留在那个凡人身体里,你们都将永无宁日。”
回答他的是眼镜男高举的左手上那根长长的中指。
“如果你没有在开打之前布阵护住这里,今天我就能用《异人守则》办了你,你负责把打烂的东西修好,你们白玉京不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