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偷天换日
柳丝丝自暗牢出来后，一脚把柳朝贤踹进偏殿。
“丝丝，我只是一时糊涂……”
厌恶地看了柳朝贤一眼，柳丝丝毫不客气道，“在偏殿好好反省吧你。真不知我当初怎么瞎了眼会帮你夺得巫尊之位！”
柳朝贤唯唯诺诺不敢反驳，因为柳丝丝的话戳到他的痛处。要知道这巫尊之位的得来，绝大部分都归功于柳丝丝。
柳丝丝蹙眉回到青云殿，前几天那批派去与冥界叛徒联系的巫师一直没有回来已经够她心烦的了。
“回主子，帖子已经发出了。”一个黑衣人上前跪下道。
“鬼狐谷的虚实探清了吗？”柳丝丝妖冶地举杯轻啜，巫界近来盛传千面鬼狐病伤加重，回了鬼狐谷养病，可她直觉事有蹊跷。
“属下等已经前往过，千面鬼狐却是抱病于鬼狐谷。”另一名黑衣人答道。
涂着鲜红丹蔻的十指重重往手边的案几一拍，“放肆！竟敢有所欺瞒？鬼狐谷是什么地方，是尔等要进就进得了的？”
鬼狐谷是千面鬼狐特地辟出来的府邸，可没那么简单。
“主子息怒，小人等绝无欺瞒之意。小人等虽未有能耐进入鬼狐谷，但在谷外候了几天，发现不断有人往谷里送奇珍药材，羽瑶灵女也带着仙露入了谷。”
本来已经认定这消息是假的柳丝丝现在又不确定了起来。“羽瑶灵女？他千面鬼狐面子可真够大。”连灵界专司医术的羽瑶灵女也来了，莫非千面鬼狐确是重病？
“小人等以为，就算千面鬼狐没有重病，魏霜降也占不了上风。”几个黑衣人齐声道。
“那倒是。”柳丝丝想起秦未艾，和灵宫布下的埋伏，烦躁的心神定了些。
鬼车山经过一段时间的喧嚷后，一下子沉静了下去。
之前的不平静是因为调兵遣将，沉静是因为万事已备，只欠柳丝丝放饵。
段情歌笑，柳丝丝将秦未艾做诱饵是聪明，因为确实牵制住师兄了，只是不知最后渔人钓到的是肥美的大鱼还是会吃人的食人鱼了。
俗话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在黄雀后，还有个猎人不是？
“他们送请帖来了。”未等魏霜降的手下送来，火莺已经飞奔而来将这个消息告诉魏霜降和段情歌。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火莺很是热心地参与最近的部署，虽然帮不上什么实质性的忙。
本正静坐养神的魏霜降一听，孤傲冰冷的黑色双眸迸出阴寒嗜血的光芒。
这十几天他等得快失去耐性了，无尽的担心和想念把理智一点一点蚕食。想起柔弱无害，不会法力的秦未艾落在那蛇蝎女人手上，他就充满怒火和恐惧，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就算把柳丝丝柳朝贤挫骨扬灰也无法弥补。是以，这十几天以来他的表情都是紧绷着的，消瘦不少的脸上长出了胡渣，本来俊美无涛，冷傲清绝的气息变得失魂落魄般颓废。
不得不承认，柳丝丝确实很会利用他的心理弱点。拖上这么十几日，是故意的。
“请帖上什么名目？”段清歌讥诮地问道。摆明是挟持人质，却用上“请帖”。
魏霜降的手下也到了，恭敬地呈上那红绸请帖。魏霜降翻开看了一眼，递给了段清歌。
精美华丽的红绸请帖上的内容是，“巫尊于灵宫大宴四方，恭请千面鬼狐大弟子前来，以昭巫尊德隆望尊。”
段清歌淡淡讥笑道，“虚伪小人。”再看看时间，是今日傍晚时分，离现在还有一个时辰。
“他们是故意不让我们有时间准备的。”火莺一看时间觉得诧异，请帖上写得那么冠冕堂皇，时间上却是紧迫得近乎无礼。
“无妨，”魏霜降优雅利落地起身，“现在是最好时机。”
柳丝丝他们想不到他们会在这么迫在眉睫的时候出手，就算想到，也不一定会信。
“嗯，按照计划各守其职就可以了。”段清歌率先离去。
魏霜降和师父千面鬼狐轻松地潜入暗牢。
暗牢是巫尊专用之劳，无论法力多强大，暗牢里囚笼的开启没有云蛟杖是不行的。当然，千面鬼狐例外。因为当年暗牢的修葺改建他也有份参与，并且偷偷留了只有他自己解得开的暗咒，以作日后防备。想不到千年以来没用到，今日终于有用了。
与魏霜降并肩，妖美得透出一股邪魅之气的男子正是千面鬼狐，他蓝衣银发，英鼻红唇，肌肤赛雪，一双摄魂取魄的桃花眼呈妖艳妩媚的墨紫色。
魏霜降淡青衣袍，黑发如瀑，即使身边千面鬼狐的妖媚亦令人无法忽视他孤傲俊邪的容颜上散发的暴戾和气势。
两人迅速走过一排排的囚笼，幽黑阴森的暗牢寒气透骨，魏霜降咬牙。如此的环境，秦未艾受得了？
似乎感受出魏霜降的戾气，千面鬼狐轻轻挑起美如新月的眉。
魏霜降突然停下，握紧拳头死死盯着囚笼里缩成一团的人。
终于见到日夜思念的秦未艾，魏霜降眼神复杂，有怜惜，有心疼，有自责，有温柔，有愤怒……疼痛的心似乎汹涌的浪潮被堵住，太多太深的感情乱得没有头绪，让他哽咽在喉。
也不多浪费时间，千面鬼狐仔细看了看，走到囚笼的某个面轻念几句，囚笼的铁栏快速旋转起来。千面鬼狐闭上眼，咒语越念越快，双手举在额头以上交叠。
千面鬼狐所对囚笼的那面铁栏消失了，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开口。
魏霜降随千面鬼狐进入囚笼，小心翼翼得双手颤抖地抱起昏迷的秦未艾。她又消瘦了一圈，瘦得他怕抱得稍微用力都会把怀里的人儿抱碎，而且她气色奇差，脸颊上有着病态的红晕，体温高得异常……她在发高烧！魏霜降难过地看着她清瘦的小脸，刚想以法力凝聚冰霜为她降温，被千面鬼狐阻止了。
“先离开。”千面鬼狐以唇语无声提醒道，浓烈诡异的紫眸挑起一丝玩味。他这徒儿向来聪明异常，现在怎么变笨了？
魏霜降黯下眸，抱着秦未艾走出囚笼，转念间恢复冷静和敏锐。
在囚笼里的千面鬼狐冰蓝色衣袖一挥，半人高的开口消失，那里的铁栏又恢复原状。千面鬼狐一眨眼变成了秦未艾，相貌、身形、衣着无不相同，连那怯弱柔和得如水的气息神态都以假乱真，甚至是高深法力的气场都收敛了起来。
能做到如此高超的替代，非千面鬼狐莫属。否则，如何会有此名号。
“谢师父。”虽然知道千面鬼狐不爱听，魏霜降还是轻声致意。说罢，身形疾迅一闪，离开暗牢。
千面鬼狐诡异地扑闪着秦未艾的清纯大眼。他帮这徒儿也不是做白工，即使是徒儿也得答应他的条件为他做件事以作为报酬，又何必道谢。莫非这情之一字真能让人变傻？
好笑地摇摇头，千面鬼狐很尽责地“昏倒”在地上。
过了一段时间，暗牢的大门打开了。
柳丝丝衣着盛装，妆容精心描绘，领着一干侍卫进来，本无须她亲自来，但她怕魏霜降趁她把人押出来时劫牢，便亲自前来。
千面鬼狐暗笑。柳丝丝是挺精明伶俐的，也难怪当年大徒儿会着了她的道。可她还是不够聪明，跟了柳朝贤这样的蠢物注定她的败。四百年前是巫界难以逃脱的劫数，是以他一直袖手旁观。先下徒儿有求，他权当自己技痒插一把手罢。
心思流转，千面鬼狐表面不改痛苦昏厥的样子，不露一丝破绽。
“哐当——”囚笼开了锁。
柳丝丝拧了柳眉，不耐烦地看了看昏迷的人儿，“拿冰水泼醒她。”
片刻，冰寒刺骨的冰水毫不怜惜地当头泼下。
千面鬼狐心里已经冷了脸，好多年没被人这般无礼傲慢地对待，还真有点不习惯。
“秦未艾”虚弱地睁开双眼，迷惑而无力地望了望来人。
“带她走。”柳丝丝一声下令，几个侍卫抓起地上人儿的细瘦手臂，将她强行抓起往门外推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她惊惶不定地瞪大往往泪眼，模样十分委屈。
“秦未艾，待会会有一场好戏呢，你是主角。怎能缺席。”柳丝丝阴毒笑着，“把她押出去青云殿，不要有半点闪失。”
秦未艾害怕地颤抖，泪水滑落脸颊，好似暴风雨中柔弱的花朵。经过囚笼的门时，那颤抖不留痕迹地巧妙避开了手臂本来与门边框的触碰。
柳丝丝正要走，眼角余光忽然扫到这一细节。她疑惑地停在原地，好像……有点不对劲？
侍卫们见她停下，“柳娘娘？”
“押出去，没听到我命令吗？”柳丝丝皱眉道，心中却有了疑云。她没看错，可是那也没什么，秦未艾胆小身子又差，那阵颤抖看起来也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她怎么总有种心神不定的感觉？
柳丝丝一边想着不禁一边放慢脚步。
暗牢里囚笼是除了拿着云蛟杖，否则没人可以开的。这点她很自信。但是……
千面鬼狐！柳丝丝心里突然闪过这个名字，浑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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