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田道清本以为憋了一个月的十皇子要去盼月楼,可是马上却直奔城外。
“你还没说身上的味道怎么都没了?”
田道清笑了笑:“你现在可是正经的亲王,我总得沐浴更衣才行,否则失了你的体面怎么办。这还要拜你送我的仙诀所赐,空中取水的一点小法术而已不用太奇怪。你若是修为达到武者后天高阶,按我教你的办法或许也能做到!”
阿真突然大声嘱咐:“把车往边上赶让开大道!”田道清很是好奇,他掀开大轿的纱帘探出脑袋想看看是什么人能令亲王主动让路。乌黑的高大骏马从车旁飞驰而过,那是一个他较为熟悉的身影,马上那人并未减速只是一抱拳表示致谢。
田道清放下帘子:“好像除了武侯府的七公子还真没什么人能让阿真如此敬重,他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去?”
十皇子道:“都说这位七公子距离先天武者只差一步之遥,肯定又去拜访仙岳峡谷了!田家破例让他可以进藏书阁里翻阅武道典籍。但总也不提前通知他,而且每次只允许看到日落,所以他才会如此匆忙赶时间,知道原委的人都会给他让路。”
田道清有些不解:“凭他的修为自己跑着去或者干脆住在附近不是更方便?”
十皇子冷笑道:田家只派人把名贴到武候府送到七公子手上,他进入藏书阁之前还必须打败数名武者,还要求他不准伤了对手。这根本就是拿他当陪练,否则抠门的田家哪能如此大方。不过好像他们还是失算了,据说七公子实力直逼先天武者,田家安排的众弟子根本就拦不住他……”
经过十皇子的介绍,田道清才知道被奉为千年不遇的武道天才也有惆怅的时候。面对大境界的瓶颈,即便是七公子这样的资质也有着很多无奈,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只为进田家不入流的藏书阁看看。此外,还被迫签下契约每次切磋绝不伤人,但田家子弟出手却可以毫无顾忌。
对于七公子的处境,田道清说不上同情还是羡慕。当年人家就放话肯定能在四十岁前突破先天,而经历的一次奇遇后看来这个时间又缩短了不少。可是换一个角度,尽管自己资质差却从小就有机会便览田家所有典藏,而且还有两位先天高手悉心教导。
现在想想,正是铁柔风和钟丽娘的影响,他才对于经络、气血、五脏六腑等基础有了充分认识。如果不是铁柔风的教导,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踏足武道。如果不是钟丽娘的游戏,他哪里能如此轻松进入冥想成功凝魂。关键是机缘巧合之下,他竟然碰上了玉卿子这么个神秘人,不但有幸学会了虚文而且还增长了见识。
“可是你问我七公子的事,我说了这半天,你居然在发呆!”十皇子对神游天外的田道清很不爽,不过显然他今天的心情相当不错,拉起田道清兴冲冲下了车。
眼前的一幕让田道清内心不禁为之振动,多年来的生活他始终被人当作异数。最亲近的一些人也相继因故一个个离去,一连串的经历让他形成了凡事都谨小慎微的脾性,可以说从未对什么人放下过戒备。小竹屋被一座木楼取代,问道斋的牌匾被镶嵌了金边高高挂在那里,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是说要在十层高塔上一些喝茶吗?每一层虽说矮是矮了点,但保证能爬进去,这上面有三层半,但其余都在地下总共刚好十层。还好竹楼底下暗藏玄机,否则还真没办法在一个月内完工。这回你可挑不出理来了吧?”十皇子话说得极为轻松,似乎真得只是赢了个赌局而已。
“不管结果如何,我必然尽心陪你走完这段路!”田道清语气相当坚定,然后就先一步上了木楼。小楼其实并不是太高,因此并不算违制无需报批礼部。一位白衣女子正凭栏远望,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上来。
由于地处偏僻还是明显高过周边建筑,夜幕下能清楚地看到罗沙河上飘摇的河灯,这正是一年一度的相思节,无数善男信女们把未来寄托于小小的河灯。这女子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河面那些星星点点,直到阿真故意咳嗽一声才转身施礼:“杜若见过易亲王!”
“咱们是老相识不必拘礼,当初我自顾不暇,你无需在意!都说没有杜姑娘办不成的事,果然没让我失望,早知如此当年说什么也留下你。”十皇子当着身边的不少人并未隐讳两人曾经那短暂的交集。
杜若轻轻一笑:“多谢易亲王的大度,当年的收留之恩小女子记在心上,只要你一句吩咐杜若定当竭力去办绝无二话!”
十皇子摆摆手:“咱们早已不是当年的主仆!阿真你送送杜姑娘,记得让人比约定多付一成。”
阿真亲自把杜若送下楼,十皇子拉田道清坐下亲自斟了一杯茶:“田公子,请!”
其他影卫看这情形相当知趣,一个个都下了楼,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田道清接过茶杯:“你这么一来,不怕被人查出杜若是你的隐侍吗?”
十皇子哈哈大笑:“怕又能怎样!她是我带走的谁都知道,如果故意躲着反而让人猜疑。现在我不但主持祭礼,而且还成了亲王,再加上圣祖显灵和多年的那些童谣,她这种逐利的商人没道理不贴上来。就算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她那点势力根本入不了旁人的眼,再说谁还没点自己的势力!”
田道清喝了一口茶:“真不错,好茶!我只是一句玩笑,你何必当真?”
十皇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居然是甜得?听音爱我、杜若敬我、阿真忠我、母亲疼我、下人惧我,也只有你能怀我坦诚相待。君王最怕没有镜子,为此莫说建座楼,挪座山也值得,人生百年能有几个真正的知己。咦,甜中带苦,这茶果然不一般!”
“可我追求的是仙途,终究咱们不在一条路上,如此轻信一个不相干的人值吗?”
“我从未指望任何人甘心追随我一辈子,这面镜子照多久算多久。你既然心不在仕途,或许只有那些皇室秘档能打动你,这样看来除了父皇和爷爷之外,哥哥们并不没有什么优势,那我有什么不信任的!”十皇子话说得很轻松,但他眼神却紧盯着这个迷一样的少年。
田道清站起来走到栏杆前望着远处的河灯默不作声,最后长长吞了一口气:“你看那些人是不是很有意思,他们把一切都放到脆弱的河灯上,可是却从未注意身边的人。我想用不了天明,这些灯就将一只不剩,为何千百年来人们都乐此不疲!”
可能是说话的声音太小,可能是正专注于品味茶水,也可能十皇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茶水咂摸。田道清深吸了一口满屋新鲜的木香味道,拿起一只笔在平滑湿润的木墙上写下几句:玉人明眸望星河,万朵灯花点碧波,多少痴情愁肠日,风吹雨打终被舍。圆月抚照归亦乐,艳阳炙烤心也热,几人失却几人得,又到一岁相思扣……
田道清写完把笔放下,对十皇子说:“朝局情报有杜若帮你,时政分析听音说得最透,钱财经营苏先生很拿手,世家关系有闽公子铺垫,身边亲信阿真最靠得住,说到底我帮不了你太多。听说人家都有先天武者帮衬,那就你筹谋将七公子招致麾下,但能不能成我的把握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