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尘,你醒醒,醒醒啊……”
“呃……”
易尘睁开的眼,布满血丝。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灯光依旧灰暗。易尘以为,自己已变成了恶魔,坠入无尽的轮回……
突然间,一张熟悉而不愿看到的脸出现在他眼前——胖墩,那个被自己“劈成两半”的胖墩!
“啊!”
易尘急忙后退,本能地躲避他。
“你你你……”
“我怎么了?”胖墩不停眨巴着圆眼。
易尘不知眼前的景象是真是假,因为方才的那个梦,实在太过真实——不过,至少眼前的人还是活的,总比……死了的强。
他直愣愣地看着胖墩,不住地喘着粗气,汗如雨下,打湿了胸襟。
“易尘,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贺离问到。
易尘僵硬地点了点头,惊恐的情绪尚未消失。
“我们也做了些不好的梦,只不过已经迷迷糊糊记不清了,反正就感觉前所未有的可怕!”杜文彦赶紧道。
易尘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环顾四周,却发现树林一片完好,全然不是“梦”中的那副疮痍之象。
几声鸟雀呼啦啦从头顶掠过,虫鸣四起,一片盎然。
“啊……原来只是个梦!”易尘长舒了一口气,疲惫的脸上浮现了血色,如漆的流海有了往日的潇洒。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杜文彦道。
易尘看了看手表——凌晨五点,才几个小时……不对,七月十八号,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三天!
“我怎么会睡这么久!”易尘紧锁双目。
“别提了,我们也才醒过来不久……”胖墩用手背使劲在头顶蹭了几下,然后放到鼻子跟前嗅了嗅。
“我们还在原先的树林里?”
众人无奈地点点头。
天呐,三天!仿佛不能错过的全错过了,不能耽误的全耽误了!
想到这里,易尘又是气恼,又是担忧……
待易尘完全回过精神,五个人拿出些食物,胡乱填了填肚子,便匆匆出发了。因为他们知道,这鬼林子是断不可继续待下去,说不定什么又会碰上些邪物,然后大伙儿再睡个七天八夜的,那可能做什么都晚了。
经过两个小时的跋涉,密不透光的树林开始射进些许光亮。
“终于走出来了!”
众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欣喜,于是便昂首阔步,准备迎接作别已久的光明!
然后,孙老头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这令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随着光线逐渐变亮,几人的眼睛开始难以适应,竟然被刺得有些生疼……
孙老头开始变得忐忑——如果光明之后又是另一个幻境,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掉入了无边的轮回,再不会回到现实的世界?
世界逐渐变得一片光亮,白色的光从四面八方倾盖下来……
谢天谢地,一切安好!
一轮初生的红日出现在远方的山头上,红日之下,是一片云海,缱绻的云浪缓缓翻涌,似一张无边的棉床。一弯彩虹高架在云海之上,好不令人神往。
真是仙境!
两侧的山峰离云海高逾千仞,绝壁陡然,已是令人胆颤,如果再算上云海下的高度……如果从此地坠落下去,只怕是大罗神仙,也会被砸成肉泥!
山峰呈“八”字形向远方的云海中延伸,因此整片云海,被挤成唢呐状,而众人所在的位置,正是“唢呐”的顶端。前方数百米长的狭小山谷,仿佛是被斧子劈出来的一般,沿着“云沟”往前,便是一望无际的“云海”了!
此景只应天上有!站在云端之上,似乎感觉与尘世离了个千万里。
山风吹过,竟带有一丝馨香,众人不禁闭目,沐浴在醉人的仙风之中。
“太爽了……”胖墩忍不住慨叹。
“呵,大辈子没见过这般景色!”孙老头说着便解开了衣领上的扣子。
怎会不陶醉呢?之前还身处诡异而阴暗的黑森林,仿佛转瞬间就站到了绝美的云端。这种感觉,好比是在穷苦寥落之时得到了巨大的财富,好比是凄惨死去后得以羽化登仙。这种感觉,既无法用“幸福”形容,更超脱了生死的意义。又或者,这只是平凡而宝贵的——暗与明的交接。
几人背靠石壁,饱览风景。
易尘不经意地转头,贺离的脸便映入眼帘——多美的脸啊,不胜沉鱼落雁,却是满面含春,转盼多情。晨光印在她的脸上,更添几分可爱。
之前的惊恐与紧张,在此时被一扫而光,易尘看得如痴如醉,竟忘却了贺离开始游离的目光。“别看了……”贺离嘤嘤道,脸上泛起一抹娇羞。
易尘反应过来,一下子感觉失了态,便装作若无其事地欣赏风景……
小憩片刻之后,众人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你说阿桃会跑到这个地方吗?”胖墩望向易尘。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倒引起了易尘深思——是的,阿桃可能来这个地方吗?如果她来了,又会何去何从呢?那她去的那个地方,如果和我们一样的话……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无数个疑问在易尘内心盘绕起来,忧虑,再一次袭上心头。
“阿桃实在太聪明,也许在我们想到一些事情之前,她已经先行一步了!”易尘道
“说得对!”孙老头紧接着说,“不要用常人的标准去推断那小丫头,我认为,她肯定早就到了这个地方,然后朝某个地方去了……”
“她的目的地,不会是和我们要去的地方……一样吧?”杜文彦说完,额头上竟冒了几滴冷汗。
“极有可能,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孙老头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你们看,这是什么!”胖墩喊到。
四人顺着胖墩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旁的矮树枝上套着一根红色的橡皮筋。
“这……是阿桃的!”贺离捂着嘴,惊奇不已。
众人亦大惊。
“这是阿桃的发圈啊,那天还是我给她扎的头发!”贺离泪眼朦胧,竟然喜极而泣。
太明显了,这是阿桃的线索,说明她曾到过这个地方,不,是安全地到过这个地方!
可是,她把发圈套到树枝上……是什么意思呢?
又一个疑问让几人陷入了沉思——她是遇到了危险而打出的求救信号,还是仅仅为了报个平安,还是……
突然,孙老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从容地拨开套着红发圈的树枝,一条小径便出现在眼前。
“居然还有路!”杜文彦惊叹。
几人纷纷走上前,发现树枝后面果然藏着一条小道。沿着小路的轨迹望去,大家发现,小路是被开凿在石壁上的,宽不过五十公分,仅仅能保证一人通过。它像条白色细带,被随意搭在陡峭的崖壁上,似乎随时都会滑落一般。小路很长,一直延伸到山的后方,看不见尽头,也不知道如果沿路走下去,要走到什么时候。
孙老头走到小路上,观察了一下旁边的石壁,道:“看来是古迹了……”
“古迹?我们龙庄离此地也不过几十公里,从来没发现过什么古迹啊……”胖墩道。
“你们龙庄人到过这里吗?”孙老头瞟了胖墩一眼。
“没有!”
“那不就得了,连到都没到过,更何从发现古迹呢,笑话!”
胖墩有些不满,道:“不是我们龙庄人不想来,而是由于一些原因,不敢来,或者是没有必要来!”
“不敢来?”易尘有些诧异。
胖墩呼呼喘着气,酝酿了片刻,说:“实话告诉你们,这个地方,在我们龙庄人看来,是个不详之地,我杨大宝今天能站到这个地方,也算是几百年来的先例了!龙庄人中留传着一句古话,便是‘东不以深究,此生休;深不以见猴,阴间走。’意思就是,这噶党山的东边,万不可走得太深,如果见到了一种猿猴,那人就差不多就玩完了。传说几百年前,有几个龙庄人去了噶党山东方探险,结果几人当中就只剩一个人活着回来,其他人都不见了尸骨。而活着的那个人,之后便甚至不清,总念叨着‘猴,猴,猴……’,完全成了疯子,不就便死了。后来又有几批不信邪的人来这一片地方探险,结果也一样,死的死,疯的疯……直到后来我们龙庄人就再没有涉足这个地方了,最多也只是偶尔到噶党湖游玩一下而已。所以,你也不能怪我们没有发现过什么古迹啊!”
“照你这么一说,我们还真是大难不死?”易尘道。
胖墩没有说话。
“对了,你说的‘猴’,那是什么猴?”孙老头问道。
“谁知道是什么猴,正常人见不到,见到的人不正常,我哪儿知道。倒是在林子里做的那个梦,可真险些把我逼疯了!”胖墩忿忿道。
不知为何,易尘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赤尾金毛猿——小午的影子,全身不由得一个激灵。
“难道……”
易尘发现杜文彦和贺离也在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们的想法肯定也是一样的。
孙老头和胖墩并没有见过小午,所以对那件事还一无所知。而易尘三人暂时没有告诉他们的打算,也许,是因为恐惧,或是愧疚。
易尘突然有些烦躁。他带上安全帽,理了理衣服,正色道:“既然有了路,我们就出发吧!”
“出发,往哪儿走?”胖墩道。
“顺着路走!”
“不会吧,这么窄的栈道,怕是人过不去啊!”杜文彦神色恐惧。
“另外,你怎么就知道要走这条路?”胖墩接道。
孙老头听了两人的话,竟“嗤”的一声,不屑地转过身去。
这时贺离站了出来,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她用安慰的语气道:“胖墩叔,文彦,你们想想啊,第一,阿桃在这里打了记号,说明她是在给我们做引导,另外,易尘他知道方向,肯定不会盲目前进的,所以,我们务必要上这条路呀……”
“可是……”胖墩一脸不安。
“可是什么?没长翅膀的,都乖乖上路吧!”孙老头说着,便一脚踏上狭小的栈道,淡定地朝前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