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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马棚山上的大会(4)

“珀尔,”尤斯塔斯悄声说道,“我也许应该告诉你,我十分紧张不安。”“哦,你绝对没有问题,斯克拉布,”吉尔说,“你能打仗。但是我——我浑身都在发抖,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的话。”“噢,发抖不算啥,”尤斯塔斯说,“我感到恶心,想要呕吐。”“看在上天的份上,不要提起那个。”吉尔说。他们默默地行进了一两分钟。

“珀尔,”尤斯塔斯又开口说道。“怎么啦?”她问。“如果我们在这里被杀,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嗯,我猜,我们就一命呜呼了。”

“我的意思是,在我们的世界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会不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辆火车里?或者我们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人听到我们的消息?或者我们在英国也会死于非命?”

“天哪,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事儿。”“假如彼得和其他人看到我朝车窗外招手,火车进站后却到处找不着我们,他们是否会感到奇怪?或者他们会发现两具——我是说,如果我们在英国也成了死人的话。”

“呸!”吉尔说,“多么可怕的想法。”“对我们来说,那没有什么可怕的,”尤斯塔斯说,“我们并不在那里。”“我几乎希望——不我不希望。”吉尔说。

“你想要说什么?”“我本来想说,希望我们从未来过这里。可我并不真的想这么说,我不想说,我不想说。即使我们被杀。我宁肯为纳尼亚牺牲,也不愿待在家里慢慢变老变傻,坐在轮椅里转来转去,最后还不是同样要死。”

“或者被英国的火车给撞死!”“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嗯,发生那个可怕的震动时——就是把我们抛进纳尼亚的那个震动——我当时认为那是一场列车事故。所以我很高兴地发现,我们来到了这里。”

就在吉尔和尤斯塔斯进行着上述谈话时,别的人却在讨论相关的计划,因而不再那么悲痛了。他们一想到当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就把纳尼亚的不幸遭遇——纳尼亚一切荣耀和欢乐都终结了——的想法暂时放到了脑后。一旦他们停止谈话,那个想法就会冒出来,使他们再次伤心欲绝。于是,他们就一个劲儿地说个不停。朴金对夜晚所要开展的行动非常开心。他确信,野猪、熊,也许全部的狗,都将即刻站到他们这一边。他不相信小矮人们还会继续追随格力福尔。借着火光作战,在树丛中神出鬼没,对力量较弱的一方是有利的。即使他们今夜能够取得胜利,几天后他们是否真的需要与卡罗门的主力部队决一死战呢?

他们为什么不躲进密林,或者躲到大瀑布那边的西部旷野,像绿林好汉那样生活呢?那样他们也许会逐渐变得强大,因为每天都将有会说话的动物和阿陳兰人来投奔他们。到时,他们再从藏身之处杀出来,把卡罗门人(那时他们也许会麻痹大意)从他们的国家赶出去,纳尼亚还会复兴。毕竟,此类事情在米拉兹王统治时期就发生过!

提里安听到了这些谈话,心中暗想:“我们怎么来对付塔西呢?”他深信,前面所提到的这些事情一件都不会发生。但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即将接近马棚山的时候,大家都闭口不言了。这时,真正的林中行动开始了。从看见那座山开始,一直到他们抵达马棚后面,总共用了两个多小时。如果不用大量的篇幅,很难恰如其分地描述整个过程。从一个隐蔽处冲向另一个隐蔽处,每次都是一场冒险,其间要等待很久。而且还有几场虚惊。倘若你是一名优秀的侦察兵,或者是一个出色的向导,你就会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情形。大约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全都安全地躲到了马棚后十几米处的一片冬青林中。大家嚼了一些饼干后,便席地而卧。接下去是痛苦的等待,幸好孩子们睡了两三个钟头。到了夜晚寒冷时,他们才醒来。更糟糕的是,醒后他们渴得要命,却没有办法搞到水喝。帕叟站在那里,紧张得有些颤抖,一声不吭。提里安将头倚在珠宝身上,仿佛是躺在凯尔帕拉维尔的御床上,睡得正香。突然一阵敲锣声把他惊醒了,他一骨碌爬起身来,看见马棚前边的火光,便知道时辰到了。

“吻我一下,珠宝,”他说,“肯定这是我们在世上的最后一夜了。如果我曾经得罪过你,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都请你原谅我。”

“亲爱的国王,”独角兽说,“我但愿你曾经得罪过我,那样我就可以原谅你了。永别了。我们一起度过了快乐的时光。如果阿斯兰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还是会选择自己所经历过的这种生活,选择我们即将面对的死亡。”

接着,他们叫醒了千里眼,老鹰把脑袋缩在翅膀下睡意正浓(这使它看起来好像没有脑袋)。随即,他们悄悄走近了马棚,把帕叟留在马棚后面(少不了要安慰它一番,因为已经没有谁生它的气了),告诉它不要走动,要等着有人来叫它。然后,他们就在马棚一边埋伏起来。

篝火刚点燃不久,已经开始熊熊燃烧。篝火离他们只有几英尺远。在篝火的另一边,是一大群纳尼亚动物。起初,提里安看得不太清楚,只见有几十只眼睛在篝火的反光中闪闪发光,就像你在汽车前灯照射下看到的野兔或猫的眼睛。提里安刚隐蔽好,锣声就停止了,在他左边的某个地方出现了三个身影。一个是卡罗门军官利希达塔坎,另一个是猿猴。它用爪子拉着塔坎的手,一个劲儿地嘟囔着,“太快了,别走那么快,我很难受。噢,我可怜的脑袋!这些半夜开的大会真让我受不了啦。猿猴不习惯在夜里起床。我可不是老鼠或蝙蝠——噢,我可怜的脑袋。”

在猿猴的另一边,姜黄猫轻盈而有气派地迈着步子,尾巴直愣愣地竖着。他们朝篝火走去,离提里安非常近,如果他们往那个方向注视,一眼就能看到他。幸好他们没有这样做。提里安听见利希达低声对姜黄猫说:

“行了,猫,回到你的位置上。注意扮演好你的角色。”“喵,喵。你等着瞧好吧!”姜黄猫说。然后,它绕到篝火的另一边,在动物们的前排坐下,你也许会说,在观众席前就座。说真格的,按照故事的发展,整个场景很像是一个剧院。纳尼亚动物们就像是观众。位于马棚前方的一小块绿草地就像是舞台。在那里,篝火熊熊,猿猴和军官正在向众人讲话。马棚呢,就像是舞台后面的背景,而提里安和他的朋友则像是从背景后往外窥探的人。他们的位置绝佳。如果他们中间有人走上前去,进入明亮的火光中,所有的目光都会立即聚焦在他身上。反之,只要他们待在马棚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十有八九他们不会被人察觉。

利希达塔坎把猿猴拉到篝火跟前,转过身来面对着观众,当然,这意味着他们是背朝着提里安和他的朋友们。

“好了,猴子,”利希达塔坎小声说道,“把更聪明的脑袋放在你嘴里的话讲出来。抬起头。”他说着,用脚尖从后面踢了猿猴一下。

“放开我。”席福特嘟囔道。它坐直了身子,放开嗓门大声说道:“你们大家都听着,一件可怕的事发生了。那是一件邪恶的事情,是纳尼亚所发生的最邪恶的事情。阿斯兰——”

“塔西兰,蠢货。”利希达塔坎轻声提示道。“当然,我指的是塔西兰,”猿猴说,“他对此非常愤怒。”台下死一般的寂静,动物们竖起耳朵,等着听又有什么新麻烦将落到自己头上。躲在马棚墙边的那伙人也屏住了呼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是的,”猿猴说,“就在这个时刻,那个可怕的神祇就在我们中间——在我身后的马棚里——可是,有个邪恶的动物做了你们以为没有人敢做的事情,即使大神远在千里之外。那个动物用一张狮子皮乔装打扮,在这些树林中到处走动,冒充阿斯兰。”

吉尔片刻之间深感诧异,不知猿猴是不是疯了。难道它要揭露出所有的真相吗?动物们发出恐惧与愤怒的吼叫。“嗷!”传来了咆哮声,“它是谁?在哪儿?让我咬它一口!”

“昨夜有人看见它了,”猿猴声嘶力竭地喊道,“可是它逃走了。那是一头驴子!一头普普通通、卑鄙拙劣的蠢驴!如果你们有人看到那头蠢驴——”

“嗷!”动物们嚎叫着,“我们会的,我们会的。它最好躲开我们。”吉尔转眼看了看国王,只见他张大嘴巴,脸上充满了恐怖的表情。她这才明白了敌人阴险的计谋。在谎言中掺杂上一点真相,就会使他们的谎言更具有欺骗性。此刻,你如果再去告诉动物们,有一头驴曾经装扮成狮子来欺哄它们,还有什么用处呢?猿猴只要说:“我刚刚不是告诉过你们了嘛。”如今让动物们看到披着狮子皮的帕叟,已经徒劳无益了。动物们会把帕叟撕成碎片。

“这等于止息了我们帆上的风。”尤斯塔斯耳语道。“这相当于釜底抽薪。”提里安说。“该死的,该死的鬼精明!”朴金说,“我敢发誓,这个新谎言是姜黄猫编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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