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中的内心充满矛盾,索尼娅是他生意上的得力帮手,也是他生活中的情人,他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住国内的陈艳,可转念一想,他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国内的家,现在刚刚起步,离不开索尼娅的帮助,而她生活艰难,同样需要他,各自的需要让他们走到一起,这大概是上帝的安排。心里也就释然了。
索尼娅不让他再继续住在阴暗潮湿的平房里,让他搬到了她的住处,和她住在一起。
转眼5月了,春暖花开,布加勒斯特热的早,走在大街上不时有年轻的姑娘穿着超短裙从身边经过。市场上已经有人卖从中国进口的的文化衫了。
节假日,布加勒斯特农贸市场的空地成了自由市场,妇女们把自己家里多余的东西拿出来卖钱,补贴家用,能卖多少算多少,有总比没有强。中国人也看上了这个自发形成的市场,不少人来到这里,找块地方摆地摊,卖各种春夏季服装。王伟中和索尼娅不去外地的时候,就到这里卖文化衫。文化衫是从别的中国人那里批发来的,有白色,黑色,胸前或者背后印了各种图案,是刚刚开始流行的夏季服装,非常受欢迎。有一些外汇贩子在自由市场做兑换外汇的生意,王伟中把卖货收上来的列伊和他们兑换成美元。
在自由市场设摊位,只要交几个列伊的管理费,就算是合法经营,警察不管。王伟中一边卖货,一边和顾客搭讪,练习他的罗语,他讲的罗语已经相当熟练,发音准确。摊位前有几个妇女在挑选衣服,王伟中和索尼娅忙着给她们拿衣服。
突然,一只手从人群后面伸过来,拿起一件衣服就走。王伟中推开人群,冲出去追赶拿衣服的人。那个人是个妇女,穿着裙子,跑的不快,眼看被王伟中追上,那个妇女突然站住,把手里拿着的文化衫塞进了裙子里,转回身看着追赶的王伟中。王伟中追到跟前,看到这个情景,气得想踢她一脚,被赶来的索尼娅一把拽住,拉了回来。
“别生气了,这是吉普赛人,没有工作,就靠乞讨偷盗生活。以后,我们小心点就是了。”索尼娅劝慰王伟中。
王伟中这才注意到,在市场上,总有些男女,无聊的闲逛,女的穿着鲜艳的裙子,嘴里嗑着瓜子,男的围在一起玩骰子游戏。他们皮肤黝黑,头发黑而鬈曲,牙齿洁白。这些人就是吉普赛人,罗马尼亚人叫他们茨冈人,他们在罗马尼亚已经生活了好多年。他们说吉普赛语,大多住在贫民窟,没有正当职业,靠占卜,乞讨,捡拾破烂和偷盗生活。
据说齐奥塞斯库夫妇死后,起初被草草掩埋。是吉普赛人集资为他建的第一个墓。因为在他当政时期,不但给许多居无定所的吉普赛人提供了永久性住房,还破例允许他们在街头摆摊卖鲜花,吉普赛人知恩图报。
王伟中知道这里不是中国,把外国人奉为上宾,自己要学会入乡随俗,尽快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融入这里的生活,才能在这里扎下根,开创自己的事业。
罗马尼亚消费品博览会终于在王伟中的期盼中开幕了。
布加勒斯特国际展览中心,像过节一样热闹,人们穿着整洁漂亮的节日服装,携家带口,来看展览。展览会面积有30000平米,分室内室外两部分,有500多家厂商参展。林跃以他公司的名义在展览中心室内租了一个展台。站台正中央挂着一块牌匾,印着林跃公司的名称。两个大红灯笼挂在展台两侧,突出了中国元素。开展前,王伟中收到了国内发来的产品样品,有旅游鞋,皮鞋,衬衣,学习用品,各种工艺品等等,都摆到了展架上。林跃给王伟中印了名片,职称是副总经理。王伟中并没在意,现在重要的是能够拿到订单。王伟中叫索尼娅也来帮忙,林跃悄声问他:“什么时候又联系上的,也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关系已经不一般了?”王伟中不好意思的说:“我们是一棵藤上的苦瓜,互帮互助,共同致富。”
展览会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有本地客商,也有从土耳其,保加利亚等国家来的客商。到王伟中他们柜台来看的人不少,林跃在展台上忙了两天,就跑去给中国国内来的公司当翻译去了,这里交给了王伟中和索尼娅打理。
到展览会闭幕,王伟中发出去一盒名片,又收回来一盒,可是没有收到一个订单。来到展台的客商非常喜欢中国产品,询问价格后,就问有没有现货,他们愿意马上购买。王伟中向他们解释,现在只有样品,如果想要货,要先订合同,付30%订金,才能给他们进货。这种操作方式会占压资金,客商不愿意这样做,遗憾的摇摇头走了。对这个结果,林跃说他有心里准备,他了解罗马尼亚,知道罗马尼亚商人没钱,但他还是想试试,至少可以多建立客户关系,也许以后用的上。
王伟中心里有些不痛快,既然你知道这种方法在罗马尼亚行不通,还这么做,这不白浪费时间和资金吗?明摆着就是为了你自己的新公司做宣传,给自己拉客户。
参加完展览会,王伟中彻底明白了,在罗马尼亚做生意,不能按正规的贸易方式去做,书上讲的那些国际贸易法则,贸易方式,在这里行不通。这里的客商不愿意订合同,付定金,主要原因都是中小客商,公司小,资金少,不愿意占压资金,习惯用现金买现货,这样资金周转快,不压货,风险转嫁给了进口商。进口商既要根据市场情况决定进口什么产品,还要做批发商,把产品批发给零售商,产品积压的风险很大,也占压大量资金,进口量越大,需要的资金量也越大。没有实力的公司根本做不了。
王伟中觉得忙了半天是在给别人打工,因为参加展览会打的是林跃公司的牌子,发出去的名片印的也是林跃公司的名字。参展费用是他和林跃两个人平摊,可是如果有了订单都是林跃公司来做,他根本参与不了。他觉得,当务之急,是应该尽快有一个自己的公司。
虽然没有在展览会上拿到订单,但也不是毫无收获。展览会上有客商询问有没有中国的糖精。王伟中了解到,糖精是一种食品添加剂,甜度是普通蔗糖的300-500倍,饮料,糕点里都要用到。到了夏季,罗马尼亚人特别爱喝饮料,商店都用糖精,色素和香精调配冷饮,使用糖精的量很大。罗马尼亚产的糖精甜度不高,中国的糖精质量好,会有很好的销路。他让索尼娅记下了客户的联系方式。如果能把糖精进口到罗马尼亚,肯定能赚到钱,他觉得这是个商机。
进口糖精的事要不要告诉林跃他犹豫不决。不告诉林跃,有些说不过去,告诉他,如果林跃提出来两个人合伙进口糖精,他实在不好拒绝。
王伟中想和林跃把展览会的费用结算一下,林跃让他到他的新办公室找他。展览会一结束,林跃就在市中心租了个办公室,王伟中来的时候,除了林跃,还有一个女秘书。王伟中和林跃结清了展览会的费用,把参加博览会的样品都留给了林跃。
临走,王伟中犹豫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说:“林跃,还有个事,我听说罗马尼亚缺糖精,你听说没有?”
林跃回答:“我知道,罗子要中国糖精,你想做?”
王伟中没想到林跃早就知道罗子要买糖精:“哦,你知道这个事,你想做吗?”
王伟中希望林跃说不感兴趣,这样他就可以自己做了。没想到林跃说:“你有货源?我们一起做怎么样?”
王伟中心想,看来他一直没找到货源,所以想和我合作。他问林跃:“货源没问题,你有销路吗?”
林跃说:“我们合作怎么样,你负责进货,我负责销路。”
事已至此,王伟中想,如果自己做进口,要先注册公司,可能要耽误一、两个月时间,林跃公司已经办好了,马上可以用,而且他毕竟在这生活了好几年,关系多,能保证糖精卖出去。
“行,先用你的公司进口,我弟弟和同学要来罗马尼亚,我也要成立个公司,好给他们办签证,等公司办好,再用我的公司进口。”
林跃明白王伟中不是一个甘于给别人打工的人,成立公司是早晚的事。
王伟中把和林跃合作进口糖精的事对索尼娅说了,她也说这是个好生意,她可以去联系客户。
王伟中不担心糖精的货源,TJ是个老工业基地,产品门类齐全,TJ应该有生产糖精的厂家,即使TJ没有,外地也应该有,让王伟国和万强去找,一定能找到生产厂家。林跃在国内没有人为他联系,所以,他一时找不到货源。
王伟中分别给王伟国和万强写了传真,介绍了参加展览会的情况,说了进口糖精的计划,让他们尽快联系货源,提供报价。索尼娅拿着传真出去发了。
万强很快报来了糖精的CIF空运价格,生产厂家就在TJ,产品出口好多国家。王伟中对照着《外贸业务指南》研究万强的报价单。C代表产品的价格,I是保险费,F是空运费,CIF就是BJ到布加勒斯特机场的价格,外贸用语叫到岸价。虽然空运费远远高于海运费,但运输时间短,下订单后,估计有一周就能到货,而从TJ新港到康斯坦萨港海运至少要40天,要失去很多销售机会。现在已经是6月,到了销售旺季,应该尽快空运到货。
王伟中和林跃商量进货数量,林跃说订200公斤吧,王伟中想了想,第一次还是稳妥点,先进100公斤试销,视销售情况再加大订货量。
100公斤糖精很快到货了,林跃去机场把货提了出来,放在他的公司。王伟中想,既然和林跃说好,我负责订货,他负责销售,就把货交给他去卖。我如果插手卖货,会引起他多想。
王伟中和索尼娅商量注册公司的事,要给公司起个响亮的名字。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这个名字最好—罗马尼亚友谊国际贸易有限责任公司。
索尼娅向原单位辞了职,真正成了王伟中的生意伙伴。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一直没听到林跃的消息,王伟中惦记糖精的销售情况,来到林跃的办公室想问问情况。
林跃看见王伟中来了,有点不好意思,忙着解释说:“最近国内来个考察团,我忙不开,糖精的事有点耽误,卖的慢点,你别着急,我抓紧卖。”
王伟中埋怨林跃:“你跟罗子一样了,办事拖拖拉拉,夏天马上就过去了,至少要在今年夏天把这批货卖掉,如果拖到冬天,那就更不好卖了。”
“你放心,肯定能卖完。”林跃信心十足地说。
“现在还有多少?”
“还有一半吧。”
王伟中心里不高兴,他只顾忙自己的事了,糖精的事一点不上心,一个月才卖出去这么点货,这么做生意,我还不得喝西北风了。这话他没说出口,话到嘴边改了:“林跃,这笔生意就指你了,你多费心。”
林跃满口答应:“好,好,你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