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人民广播电台 马新宝
5月13日,我按照局(台)领导的安排,紧急赶往“5·12”四川汶川大地震我州重灾区舟曲县进行采访报道。
在十多天的采访时间里,我走进舟曲受灾最严重的乡村报道当地灾情、党和政府对救灾物资的发放、受灾群众的安置、救灾行动的进展等等。在艰苦而繁忙的灾区报道工作中,我们每天清晨出发,深夜赶稿、商讨第二天的采访计划。高强度的工作任务和接连不断的余震,让每个人从身体和精神上感到一种无法抑制的疲惫,但只要看到灾区群众期盼的眼神,又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振奋感,令我一次又一次奔赴采访第一线。
我清晰地记得有这样一件事,那是在5月21日的早晨,我们得知两峡公路因前夜突降暴雨出现泥石流和塌方现象,运往山后七乡的救灾物资无法运达,便立即赶到现场采访报道。我们到达时,交通系统的工作人员正在抢修,运送物资的车辆走走停停,已快接近山后七乡中离县城最近的一个乡——果耶乡政府所在地。我们向工作人员询问道路损毁情况后,准备电话发回报道,但电话信号时断时续不甚清楚,好不容易才发回报道,就在我准备放回手机时,突然想起前一天了解到的一个采访线索,一个名字“刘俊杰”浮现在脑海,我和同事决定立即前往采访。
刘俊杰,个头不高,脸色较黑,粗壮的身板,总爱憨憨地笑,一双眼睛显得很有精神。20年前二十出头的他从部队复原后回到果耶乡担任电信通讯片区包片经理,虽说是经理,全单位只他一个人,也就是自己管自己,但他负责的片区却是山后七个乡的通信光缆节点,主管着七个乡6700多电话用户的通信。“5·12”地震发生后,这里的电力受到影响,信号无法传输,虽然机房有发电机,但油只能维持一天,他在维修好设备,保证信号正常传输后,便准备前往离果耶乡20公里左右的两河口购买汽油。就在他正要走时,他的故乡——真庄磨村的村支书让人捎话给他,说他家的房子震塌了,84岁的老母亲腿被砸伤,让他赶快回家看看。刘俊杰听到后只是迟疑了片刻,还是毅然赶往两河口。在随后的整整一个星期里,刘俊杰硬是没有离开工作岗位,直到局里派来代班人员时,他才匆匆赶回家中看了一眼。
我在采访的中间线路又出现了问题,为了不影响他的工作,我便和他徒步前往故障点,十来分钟后排除故障。我们点上烟,坐在马路边继续未完的话题,刘俊杰指着山沟对面一个不大的村庄说:“那儿就是我家。”通过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他的家离他的工作地点并不是很远,下沟、上山,半个小时足够了。
我问他:“家里老母亲伤情怎样?”他说:“不要紧,只是走不动,有乡亲们在照顾呢!”说完,他又指着一块麦田里用红白相间的塑料布搭着的棚子说:“我妈就住在那儿。”我看着对面的村子,再看着身后这条蜿蜒曲折的公路,我不知道刘俊杰当时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在灾后的7天里,在这条路上奔波几十公里买来汽油,却无法让自己的脚步转个弯,去看看自己受伤的母亲。
这样一幅画面让我心里一震:离村子百米多远的麦田里,孤零零的防震棚就伫立在那儿,满身伤痛的母亲躺在铺上,透过撩起的门帘,久久地凝望着儿子回家必经的那条山间小道。
儿子在山梁这边,坐在那儿,久久地凝望着那座母亲栖身的防震棚,半晌不说话,眼里满含深情。母子俩就这样隔着一条山沟,用眼、用心,相互望着、思念着……我不由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采访结束后,我目送他返回工作地点,就在我不经意地转身看他时,我发现他正在转头看着那座棚子,但脚步却未停止,还在向前走……
在深入灾区采访的十几天里,我看到了太多感人的事:地震中为救乡亲牺牲的江盘乡姚家楞村妇代会主任杨秀朝;拆除自家帐篷安置受灾群众的插岗乡恰瓦村支书曹所义;东山乡下庄村在山体垮塌时奋不顾身抢救病残人员的乡亲们;还有那布满灾区令乡亲们心里踏实的橄榄绿……太多、太多,让我的心灵受到一次次的撞击和震撼,一次一次的升华和洗礼。
我是一个普通人,常常会为生活中的得失、荣辱弄得心神不宁、患得患失,但这次经历让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重新认识我曾经非常熟悉的生活,让我不由得以一种不同的心态来面对我的人生,我想,这次经历会成为我的终身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