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无影,剑无形。
柳欺烟和青蚨两人刀剑相交,忽现姹紫嫣红,七彩的虹光从无形无影的刀剑中挥洒出来。二人忽而鹤起,忽而鸿落,忽而闪烁如电光,忽而缠斗如鱼戏水。
“好!”青风大叫一声,突然来了兴趣。只见他并指如剑,化作一道残霞,直向那刀光剑影扑去。
柳欺烟、青蚨二人只闻得青风一声“好”,转头一看,却不见其踪影,忽觉一旁劲风夹着烈火奔腾袭来!
二人默契使然,刀剑齐向,剑锋、刀刃击向狂烈的风!
扑面的灼气,翻滚的热浪,止于刀剑凛凛寒意。
青风的手指包裹住一层好怎么样也穿不透的气,炽热而浑雄,而手指三寸前便是柳欺烟的剑和青蚨的刀。
青蚨的脸很红,不知道是运动过久导致的,还是被青风指尖热浪影响。柳欺烟有些惊讶,脸上也有些不甘,她二人合力竟然不能破青风两根肉指!
青风撤了剑指,笑了笑,脸上带着歉意,道:“两位师姐得罪了。小弟厚颜无耻,若不是偷袭得手,只怕连两位一招都挡不住。”
这当然是谦虚的话,青风说话之后脸上的笑已变成了尴尬,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接住两人合力一击,而且没有依靠餐霞剑。
难道是赤鳞大师的教出来高徒只不过徒有虚名?
当然不是,衫寒寺斗法中青蚨的道行他已见过,他自认为若是有两个青蚨对付他,他绝抵不住半个时辰,何况现在并不是两个青蚨,而是一个比青蚨厉害十倍的柳欺烟。
“难道我的道行又精进了?”
“唉,这难倒就是天才的烦恼?明明这么懒,道行还会莫名其妙的精进。。”
若是被人听到他心中所想,那人一定会气得七窍流血而死。
但柳欺烟没有听到,即便听到,她也只是会祝贺青风更上一层楼,绝不会心生怨念。
她笑了,笑得如盛夏盛绽放的水中莲花,她说:“青风师兄道行高深,小妹深感不如,心中只有佩服。”
青风苦笑一声,道:“还好没带剑,若是带剑,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青蚨忍不住厉声道:“怎么?难不成带了剑我们就死在你剑下了吗!休要小看我们烟雨山的实力!”
青风忙辩解道:“青蚨师姐,我的意思是,若是我带了餐霞剑,我一定接不住你们两人合力一击。”
两人对望一眼,不明白青风的意思。
青风叹了一口气,道:“二位师姐自然知道餐霞剑乃我师傅归鸿所佩之剑。”
柳欺烟点点头:“自然知道,谁不知道餐霞剑的威名?那是一柄举世无双的仙剑。”
青风道:“正因为它举世无双,它的脾气才那么骄傲,那么目空一切,直到现在我都不能随心所欲驾驭它。”
柳欺烟眼睛一亮,道:“剑已生灵?”
法宝生灵,是无数前赴后继在修道一途的人们梦寐以求的事。剑生灵,也就代表一种实力,翻江覆海的实力,可惜天底下生灵的法宝绝不超过十件,而魏风居独占其四。
其中令人最为熟知便是溟月的怜君剑。它曾是一代人神沐云仙君的佩剑,沐云仙君曾用其划出天下河流,界定人间地界,而那时的怜君剑还没有生灵。沐云仙君剑渡劫飞升之后,因其不能带剑上天,只能将其留在人间,沐云仙君不舍之下无意间将一丝魂魄寄托在剑中,怜君剑因此生灵。而怜君剑就交给了沐云仙君的徒弟归鸿老祖手里,现已传到溟月手中。
这件事自衫寒寺斗法之后便在修道者中广而告之,现在大家都已知道溟月手中的剑就是一千多年前沐云仙君的法宝。
青风得传餐霞剑,但他却好像并不开心,因为他接过归鸿老祖手中的餐霞剑那一刻就知道他一生注定不会平凡,而自从那一刻起,他也就不再有真正的自由。
青风苦笑道:“餐霞这小丫头片子。。调皮的很。”
柳欺烟惊讶道:“她是个女孩子?”
青风道:“不但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古灵精怪的捣蛋鬼!”
青蚨用鄙夷的眼光看着青风,道:“你。。不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吗?”
青风道无奈道:“不会。。因为她并不真实存在。”
柳欺烟道:“那为什么知道她是女的?”
青风道:“因为剑灵生前就是被餐霞剑斩杀,斩杀她的正是家师。剑灵死后,魂魄就在剑上纠缠不休,不肯投胎转世,久而久之就附着在餐霞剑上,成了剑灵。”
柳欺烟惊叹一声:“归鸿老祖斩杀的是那一路神圣,死后的怨念竟然有这么强力,以至于能形成剑灵!要知道家师赤鳞大师所佩仙剑红鳞也斩杀妖邪无数,却没有生灵。”
青风摇摇头,道:“我也曾问过师傅,他却始终不告诉我们,只知道他谈起这件事的时候过后总要喝得大醉,至少要醉一个月!”
柳欺烟柳眉微皱,好像在替归鸿老祖难过:“这个人一定对她十分重要!”
青风笑了笑,道:“对师傅重不重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很重要!”
柳欺烟愣了愣,道:“什么事?”
青风抬起手,并指如剑,指着柳欺烟背后的雷音钟塔。
清风徐徐,湖畔柳枝随风而摆。
倩影徐徐,身后青风随影而行。
雷音钟塔,高三十二丈,每层高四丈,下七层无窗无门,顶层唯有一小窗,六角飞檐吊佛钟,梵音渺渺,远荡天水云间。
青风望着圣洁的雷音钟塔不禁心生荡漾,有一种无形的悲苦之感,这种感觉压抑心头很不好受——但他却要进入塔中。
不为别的,只为了看看那些被关在里面的妖魔鬼怪究竟到了怎样一个无可救药的地步。
“烟雨山弟子不得入内”这个规矩的漏洞实在很大,好像是故意留给企图进入塔中一窥究竟的外人看的,比如青风。
柳欺烟愁眉不展,声音有些不自然,带着哀求,带着不忍:“青风师兄,你一定要进去吗?”
青风道:“一定的,因为我不信世上有罪大恶极到无药可救的人,妖魔鬼怪也一样。”
青蚨道:“你若死在里面,可不能怪我们没提醒你!”
柳欺烟嗔道:“小青别胡说!”
青蚨道:“姐姐,我哪有胡说!他自认为厉害,手无寸铁就想进这凶险万分的雷音钟塔,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柳欺烟觉得青蚨说的不错,便对青风道:“青风师兄,你这样赤手空拳进去,想必也是不妥,不如我们先回你的住所取你的剑,然后再进雷音钟塔也不迟。”
青风道:“不必回去,我唤她来便是。”
手掐剑诀,口中有词,忽的一声喝,一道无形咒语传到空中。片刻之后,三人只见空中一道火红剑影破空飞驰而来——正是餐霞剑。
青风的进步是在无形之中,要知道几个月之前,餐霞剑离他二三十丈远便呼唤不动。
餐霞剑稳稳落到青风手中,看得柳欺烟和青蚨啧啧称奇。
青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仙剑就是仙剑,好厉害!”
青风笑了笑,神色间却是得意非常:“这下放心了吧?”
柳欺烟仍是眉头不展,道:“此间凶险,非同小可,师兄不可大意!”
青风看着柳欺烟,眉间充满不解疑惑,过了一阵,问道:“为什么像烟雨山这样佛气鼎盛的地方却会有这样一座凶险非常的佛塔?”
柳欺烟道:“正因为这座充满妖邪魔气的塔,才有了充满佛气的东湖烟雨山。”
——正因为有了黑暗,才显得光明的重要,正因为有了邪恶,才显得正义的重要。
青风御剑纵上雷音钟塔最高层——生之苦。
依照柳欺烟所授方法,青风打开了那一扇窗,钻了进去。
这时钟声响起,窗却关了。
青蚨道:“姐姐,你知道雷音钟塔进去容易出来难,为什么不阻拦他?”
柳欺烟道:“你觉得我们能阻拦他?”
青蚨摇了摇头。
柳欺烟抬头看着雷音钟塔,道:“既然不能阻止,为什么不让他进去呢?反正他一定出的来。”
青蚨道:“为什么?师傅把塔里形容成比阿鼻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
柳欺烟白了她一眼,道:“你去过阿鼻地狱?”
青蚨咂了咂舌头,道:“没去过,也不想去。”
柳欺烟道:“我相信他一定能出来。”
“为什么相信他?”青蚨今天有很多疑问,因为今天的柳欺烟看起来跟往常不一样。
柳欺烟之所以能成为东湖八景之一,便是因为她如冰雪般美丽,远上冰山的美丽,在东湖烟雨山这个全年都不下雪的地方能看到一座冰山美人,这难道不是一种景吗?
可现在的冰山仿佛有些雪消,被一股暖风吹融。
她柔声道:“因为我觉得他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啊!”
青蚨知道柳欺烟没有说实话,但她不想说,没人可以逼她说。
她们现在只有等待,等着青风从塔里出来。她们约好的时间是日落黄昏时分,钟声响起的时辰。
“可是太阳啊太阳,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