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并不是多熟悉的声音,却让田博毅的脚步顿时停住了。
他认得那个声音,正是张鸣九的那个远方亲戚,最近一段时间都跟在张鸣九身边随侍伺候的那位名叫陈正坤的近身小厮。
一般来说,有陈正坤出现的地方,就会有张鸣九的影子。
不仅仅是田博毅,也不仅仅是邓中恒、孙明远等人,就连信心满满准备接手庆丰粮行的何福林都是一愣。随即,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四处乱转,试图找出张鸣九的隐匿之处。
不过,让众人很失望的是,无论是谁,都没有发现张鸣九的身影。
或许,对于田博毅来说,找不到,这应当算是个好消息了。
会不会…张鸣九也许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也说不定呢。
但随即,陈正坤的话,就将田博毅仅存的一点点希望扑灭了。
“邓提调,唐副提调,舅爷请您二位过去一下。”
“额…叫我?”邓中恒有些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
他在张鸣九面前可向来是规规矩矩的,争权夺利的事情,暗地里搞一搞也就算了。他从来就没有那个胆子,把这些龌蹉的事情搬到台面上来,真刀真枪的跟谁对着干。
这一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还没来得及显示自己的实力呢,就被张鸣九的一纸授权命令给吓得缩了回去。刚刚那么半天,他可是在一边儿看着田博毅表演,一句话都还没有说过呢。
“是的,邓提调,舅爷有请。”陈正坤的回答依旧是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
“额…不敢不敢。”邓中恒连忙摆摆手,“九爷传唤,卑职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见陈正坤带着邓中恒和田博毅二人走出门去,不明所以的何福林赶忙回头道:“那个…九爷没有叫我吗?”
“没有。”陈正坤摇摇头,见何福林面露遗憾之色,连忙补道,“何掌柜,舅爷说,您做得已经不错了,接下来,就看您怎么整顿了。哦,对了,舅爷还说,您尽可大胆为之,自有他老人家给您做主。”
何福林听后,心中自然又是一番浓浓的感激,连忙说道:“学生定不负九爷所托。”
陈正坤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传话来的,只要负责把话原封不动的传回去就行了,其余的,他不该管,也管不了。
庆丰粮行对面的酒楼包间里,陈正坤并不是一个人在喝酒。
和他坐在一起的,赫然是前两天他刚刚忽悠到的那位谋士,自称来自龙虎山,幼承家学,铁口直断的道爷!顾逸。
“早就说过了,你这酒不行。”顾逸一边抱着酒坛子不松手,一边嘟嘟囔囔的嫌弃道,“你啊,留那么多钱干什么?倒莫不如拿出来,换点神仙佳酿。那多痛快啊?”
“呵呵,你行,我不行。”张鸣九依旧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酒盅里的酒,笑着说道。
“嗯?”顾逸颇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呢?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啊?”
“这个嘛…”张鸣九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耳朵轻轻动了动。随后指了指被帘子隔开的外头,“因为我要养一大群人,你不用。这不?拿着我的钱,还不肯好好办事呢。我要是拿那些钱都换了你的神仙佳酿,怕是那帮兔崽子真要造反了。”
“不会吧?”顾逸对此表示质疑,“不过,我有一种预感…”
“预感?”张鸣九不禁笑了,“我说道爷,您不是又算出什么来了吧?您说那何福瑞有牢狱之灾可还没应验呢。”
“切。”顾逸撇撇嘴,不以为然,“我说七日内他有牢狱之灾,他就是有牢狱之灾,你等着瞧就是了。不过啊,这回还真不是我算出来的。只是预感,预感你懂吗?我看你是不可能懂了。我感觉啊,有人要倒霉。”
张鸣九盯着顾逸看了一会儿,神情有些古怪。
还未等顾逸问出为什么,只见帘子一掀,刚刚离开的陈正坤走了进来。
“舅爷,邓提调和田副提调来了,就在外面候着。”
“哦?这就到了?”张鸣九把酒盅轻轻放在桌面上,手指轻轻叩击椅子的扶手,“挺快的嘛,叫他们进来吧。”
“是。”陈正坤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喊人。
邓中恒和田博毅二人进来时的表情,已经印证了顾逸的‘预感’。
有人要倒霉,确实有人要倒霉了。而且,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卑职邓中恒(田博毅),给九爷请安。”
“两位从何而来?要到哪儿去啊?嗯?”张鸣九一副闲聊调侃的样子,却偏偏没有叫跪下行礼的二人起身。
二人对视一眼,互相推搡了一番。张鸣九看在眼里,也不出言干预,只是静静地等着。
好半天,邓中恒才总算开口道:“回九爷的话,卑职等交卸了差事,本是邀约一起,想着要出去喝两盅的。只是…只是途经庆丰粮行,见新任的何掌柜遇到了点儿麻烦,我二人才…才上前相助的。”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却偏偏缺了中气,没有底气。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当然,一听就像是假的,这不能作为证据。
“哟,说得跟真的似的。”张鸣九耸耸肩,一脸的不相信,“我想我应该说过,我最讨厌什么人,是吧?”
两人低下头,不说话。各自都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趁机算计对方,又怕对方算计自己。
“好,都不说是吧?”又等了一会儿,不见两人说话,张鸣九心里怒火腾腾,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看得身边的顾逸都不禁觉得有些害怕,“不说,没关系,咱们慢慢耗啊。正坤啊,我要见的人来了没有啊?把人带进来吧。”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