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是姚雁儿,也是拿玉老夫人的身子没什么法子。玉老夫人其实并不是病了,而是因为年老体衰,身子已经油尽灯枯,衰弱到了极点。既然是这样子,那自然也是无论吃什么药,都是吃不好了。
而玉老夫人面对生死之事,却也是极为平静的,忽而又极为慈和的说道:“慧娘,你也快将那亲事定下来。”
她说出了这样子的言语,而玉慧娘亦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玉老夫人咳嗽了一声,随即轻轻的说道:“再过些个日子,就是我七十岁生辰,玉家似乎也该好生热闹一番。”
她言下之意,谁也都心知肚明,如今因为玉老夫人身子衰弱,故此人心惶惶。
如果玉老夫人身子好了,那些个谣言只恐怕也是个不攻而破。
如此一来,她自然能慢慢将手中权柄尽数还给了玉慧娘。
秀姑也是给玉老夫人吃了剂药,玉老夫人面上渐渐添了几分活气儿,面色也好似红润了不少。
自从玉老夫人生病之后,那就没如何去瞧她那些个媳妇儿孙女,如今却也是尽数换来。
她房间虽不算狭窄,此刻一下子涌入这么多莺莺燕燕,一时也是略显得拥挤。
徐氏见玉老夫人面色红润,也是多了些个生气,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个老妇,不是重病垂危,只剩下一口气了,怎么不过一会儿,精神居然也是好些了不少。
唐嬷嬷也是掩下了内心之中的酸楚,面上一派喜气洋洋:“只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见慧娘回来,也是添了些个喜事,老夫人那身子也是好了许多。”
徐氏心里亦是沉了沉,纵然面上不好露出什么端倪,心里却也是失望。
这个老货,她可是盼着,早些便去了才是。
这等厌物,瞧着也是碍眼。
只是没想到,玉慧娘一回来,居然也是让她精神好了许多。
玉老夫人瞧着徐氏说道:“三房媳妇儿,你****前来请安,这份孝心,真也是好生难得。如今,大约也是能安你的心了。”
便是玉家处处暗流涌动,徐氏却也是不得不顾及那面子情,只挤出笑容:“果然我们那么多个,也是及不上慧娘一个。”
言语含酸,却又好似争宠一般。
只若是说来,却也不过是个媳妇儿撒个娇罢了,也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儿。
玉老夫人只一笑,却也是并没有与徐氏计较。
她吃了口茶润喉,方才轻轻的说道:“今个儿我醒过来,却也是听闻了,这次慧娘回来,却也是有些个闲言碎语,只说她不顾玉家的意思,只在外头定亲了,定的还是杨家。二房媳妇儿更好似在我耳边说了许多次,好在慧娘已经是与我说得清清楚楚得,只说全没有这桩事。二房媳妇,你事事孝顺,什么都好,可是就一桩不好,不能听风就是雨。只将那没影子的事儿,翻来覆去的说了。”
徐氏听得面皮涨红,她这几年在玉家处处顺遂,面子里子俱也是十分风光,如今却也是极是难受。
徐氏又瞧瞧玉慧娘,想着熏娘一月前和自己说的那么些个话儿。
那时候,玉慧娘心里还满满都是杨昭,怎么如今就这般通透?
玉慧娘的样儿,自己却也是清楚,这般痴恋杨昭,又怎么能轻易就忘情?就算玉慧娘听了玉老夫人的话儿,拒绝了这门亲事,心里一定也是会不痛快。想到了这里,徐氏唇角也是禁不住冉冉绽放一丝笑容。她故作可亲,凑过去对玉慧娘轻轻的说道:“慧娘,你可是要想清楚,如果你与杨公子有这样子的缘分,却也是别的人怎么样子都羡慕不来,若是不能好好抓住,好生珍惜,将来后悔,那却也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玉慧娘不敢违逆玉老夫人的话儿,可是徐氏也是坚信,自己这样子的话语,必定也是将会在玉慧娘的心下留下深深的痕迹。
可惜玉慧娘却也是并没有如徐氏所猜想那样,流露几分失态。她容色淡淡,缓缓说道:“婶婶说笑了,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所谓定亲之事,原本就是无稽之谈,又怎么谈得上珍惜还是不珍惜?方才祖母也是说了,婶婶什么都好,就是听到了些许闲言碎语,就能当成真话一般。”
徐氏见她容色凝定,哪里有她印象之中为情所困的模样,心下略略讶然时候,却亦是越发不甘。
想到此处,徐氏掩口娇笑:“却也是我糊涂了,只是从前慧娘如此痴心杨公子,我也不敢相信你一时半刻,居然也是不喜欢的。我还以为你与杨公子生出了什么矛盾,所以心里并不如何痛快自在,所以方才说了这么些个绝情的话儿。若是当真是如此,我也是担心你以后后悔了去,那可也是让婶婶担心,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徐氏说着这样子的话儿,而别的人听了这些个话儿,也是无不暗中点点头,觉得徐氏说的话,也是未必没有道理。
毕竟当初玉慧娘的痴态,那可也是让众人瞧在了眼里。
虽然徐氏是故意这样子说,可是却也是分析得恰到好处。
玉慧娘心里却也是升起了一阵烦躁,很有些不是滋味。
别的话儿,却也是不必说了,如今徐氏却也是将自己处处和杨昭联系到了一起,无论自己什么反应,那都是绝不能摆脱杨昭。
这样子的处境,也是让玉慧娘心里一阵烦躁。
同时玉慧娘其实也是微微有些惊讶的,从前自己那么爱慕那个男人,不但肯为他而死,甚至觉得自己若是得不到他的爱,就宁可死了去。可是如今,只是别人将自己与他相提并论而已,她就已经觉得极为不喜,甚至很是烦躁。
越是厌恶从前情愫,玉慧娘越发觉得不值。
也许从前自己的执着,也不过是一种习惯,一种不甘心而已罢了。
只是这样子的话儿,就算自己如何否认,竟也好似不能回避了去。只因自己从前实在太迷恋了去,故此无论说得多么真实,别得人似乎总也是不乐意相信这桩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