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月心尖微微一颤,她自然是千肯万肯的,只是如今,却也是如何说得出口?这能不能嫁给李竟,自己开口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又能有什么用?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本也是应该缺一不可,不能恣意妄为。自己说肯,那就是替姚雁儿顶撞了贺氏。贺氏心里不乐意,虽塞个妾不容易,然而让大房不纳妾,却也是有这个本事的。难道人家家里做婆婆的不乐意,还有塞人做妾的道理。
可是若是说不肯,此刻被抓了话柄,以后如何还有话头,亲近李竟身边?
方如月左思右想,便觉得如何回答,那都是并不如何妥当的。好在她毕竟也是有些个聪明,顿时也是怯生生的说道:“侯夫人,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如何能说这些个话儿。论礼数,我也是提也是不敢提的。”
她心里对姚雁儿已经是厌恶至极,禁不住缩回了自己的手掌,心下更是添了些个恼怒处。
姚雁儿却也是不以为意:“方家小姐可也是害羞了,可是毕竟也没有不肯的。娘,我原本也想细细寻思,出了文姨娘那事儿,我也是生怕招个妾也是个不好的,闹得家里不安生,传出去的话儿也是不好听。可是如今,二房连过继之事也是提出来,若不添个妾,也是说不过去了。侯爷年纪尚轻,多精悍的身子,却要过继不是?娘也是一贯疼爱侯爷的,二房那边都添了个美妾,侯爷身边总是也短不了吧?”
方如月心里发苦,还是有苦说不出来的那种。
自己确实也是准备借着过继之事,让自己顺利侍奉李竟,可是如今这桩事儿居然也是像个套子也似,就将自己给套住了。
姚雁儿如今口口声声的,是要跟自己好生相处,然而字字句句都是软刀子。
果真贺氏面色亦是更加不善,只觉得方如月那不清不楚的话儿,可不就是闹自己玩儿?以为她便是个蠢的,瞧不出方如月的心思?无非是想借着那过继的事儿,让自己嫁给了李竟罢了。瞧不出这小妮子看着还好,柔柔顺顺的,说话又有趣,却也是这般会算计。自己被这个不孝的大儿媳妇给闹得心闷了,还要大房那头添个有心计的妾算计自己不成?
“好了音娘,我也是知道你是个贤惠,只盼望有个贤惠的人儿,和你一般一道侍候侯爷。只你也不想想,也是糊涂了,人家方家小姐是什么样子的人。人家出身好,又纯孝,怎么就会自甘下贱,什么脸面也是不肯要了,居然就要来做妾?”
贺氏说话,就含枪带棒了。她原本就是个这般性子,出身不高,又是尖酸。
方如月原本是将贺氏哄得极好,自然也是没这个机会,听那些个不中听的言语。如今方如月面颊顿时也是红了,心下亦是好生不是滋味。这个贺氏,果真是个粗俗的。
姚雁儿垂下头,暗中却也是翘起了唇角,轻轻的笑了笑,嗓音也是越发柔和:“母亲莫要见怪,也是媳妇儿痴心妄想,只盼大房有个子嗣,若是方家小姐能生一个,也是不必让二少奶奶舍了那可爱的英哥儿。”
一番话更是挑起了玉氏的恨意,玉氏方才被姚雁儿削了一顿,心里正委屈着,闻言更是将所有的怒火转移到了方如月身上。玉氏心忖自己可真是个傻的,方如月想要嫁给李竟,难道就不盼着能有个儿子?难道还真心乐意瞧着自己儿子过继过去?
无非是因为自己太糊涂了,所以没瞧清楚,方如月是拿自己来当枪。
方如月眼见姚雁儿轻飘飘的一番话,又替自己招惹了玉氏的恨,心里更是泛起了恼怒,心下更是不是滋味。这个妇人,简直是太有心计了些,一番算计竟也是让自己这般。方如月心下好生不是滋味,容色更是冷了冷。
且也是听贺氏说道:“我知道你也是个贤惠的,只是我们侯府,可也是容不下方家姑娘这尊大佛。难道还真让这样子一个尊贵人儿,养在府里做妾?别个便是知道了,也是会笑话的。月娘,我这些日子身子也是有些不好,昨个儿晚上大夫也是来瞧过了,说我也是要好生养着。只以后,你也不必来我府上,配我说些故事了,那可真是委屈你了。你可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哪里能这般呢不是?”
方如月轻轻的咬咬唇瓣,手指紧紧的抓住了手帕,却也是禁不住轻轻颤抖。自己费尽心思讨好这个蠢妇,结果竟然是被这般嫌弃?她都恨不得抓了贺氏的脸,也是因为贺氏竟然这般凉薄刻薄。
这个蠢妇,这个蠢妇!难怪竟被那纳兰音如此摆布,这脑子里却也是拧不清的,难怪亦是会这般了。方如月心下亦是含酸,只想到了李竟,那诸般言语方才生生咽下去,只维护了面上的温和柔顺。且等着瞧了好了,只说自己还有别个手段,且也是等她缓缓使出来。
方如月心下亦是冷了冷,心里再如何不舒服,亦是将那些个心思尽数压下去。方如月面上透了洗个委屈,却也是告辞了。只她眼波流转,眼底深处也是流转了几许淡淡的凉意。
只玉氏领着英哥儿回去,李越知晓了,却也是好一番埋怨。
玉氏瞧着一旁那个妖娆的狐媚子,看着芳情没上没下的靠着李越,心口越发泛酸且亦是不是滋味。只说这等狐媚子,端是不知分寸,连廉耻两个字也是不知道怎么写的,就知晓闹这么些个不好看的事儿。
“我也是为了英哥儿好,原本也是想要他有体面,所以才这样,不然你以为我还舍得?”玉氏心下亦是委屈。
李越原本摸着一个蜜色的茶盏子,似笑非笑的,眼神却冷。听了玉氏说完这些个话儿,他顿时也是将这盏子给摔得粉碎了,冷冷含笑:“你倒是待我好,分明是我的儿子,偏巧要去算大哥的。”
毕竟是年少夫妻,又有子女,李越原本也和玉氏是好的,只上次因为纳妾之事闹出些个事儿。事后李越千哄万哄,也是放低了身段儿的。只如今,李竟竟然又是发作起来,且还在芳情那个狐媚子跟前。玉氏顿时觉得好生没脸,伸出了帕儿轻轻抹着脸颊,眼眶也是微微发红了,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委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