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心口,似也暖了。蓦然李竟胸口血气翻涌,他起了身,禁不住捂住了嘴唇。
这旧伤,原本以为好了,如今却也是又再次这般发作。这原本就是他的心障,就如魔障一般。
随即李竟目光凌厉,禁不住瞧了姚雁儿一眼。
他性子既不宽厚,可是也并不刻薄,若是形容,大约便是漠然。这世间配他厌恶的事情,原本也是不多的。可是越是这样子的人,若是对什么东西上了心,那就特别的执着。
是了,如今张家已经完了。虽然陛下明面上不再追究那贪墨之事,然而如今却没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倒和张家亲近。故此这个妇人,他可以护着,可是却也是绝不容别人动。
那张小郎君,如今既没有人脉,又没有名声,已经是废了。
听月娘说,姚雁儿安排的那个杜鹃,已经开始勾引张小郎君去赌。
赌这个东西,张华若得意时候,是绝对不会去碰的。就算碰一碰,那也是浅尝辄止。
然而这样子一个聪明人,前途尽毁,心里所受的打击也是可想而知。偏巧这个时候,张府名声坏了,手里却也是还有些财帛的。至少,他从弯弯那里骗来的财帛,还在张华腰包里。
一开始,张华自然也能赢。他自负聪明,且又前途黯淡,能在赌场风光,更是让张华欲罢不能。
然而很快,张华就开始输钱了,并且亦是越输越多,且他自己也停不得手,只盼着能将之前输掉的尽数赢回来。
赌钱这玩意儿,一旦沾染上了,那是绝对不能停的。
据说如今,姚弯弯被骗走的那些个财物,已经悄悄的拿回来。
可是张华却也是停不得手了,据说没钱了,就还回府里闹。他娘哭得跟什么似的,却也是拦不住,只哭着叫着说自个儿命苦。
然而一旦染了赌瘾,那总是停不下来了。听说,那张夫人还受了伤,是被儿子动了粗。大约也没过多久,张府的财物必定也就会没有了。
而眼前这女子,是容不得张华性命的。李竟莫名就觉得,自己似乎是很了解她,知晓她的性情。一个留恋赌场,欠下巨债的男人,便是有一日,被人一刀捅死在暗巷里面,要怀疑的人似乎也是太多了,也没有人会觉得古怪的。
据说那杜鹃,早就没有跟着张小郎君了,然而张华已经泥足深陷,就算没个女子教唆,却已经是无法回头。
她手段是很漂亮的,漂亮得别人瞧不出一丝一毫她的影子。有些女子是张扬的,恨不得脸上写了我不好惹。有些女子,手段是极为狠辣的,可是偏巧柔润似水,似乎那些个事与她没一点关系。
赌坊外,张华被推推攘攘,只被推了出去了去。
他心里浮起了恼意,随即亦是一阵迷茫。昨儿折买了几件首饰,似乎得了些个钱,似乎又没有了。随即张华又不甘,今日自个儿明明还赢了些,最多时候还赢了好几千两银子。可是这些银子没有了,折卖了的首饰也是没有了。
只这时候,一辆马车停下来,停在一边的铺子前。
张华心下更是泛酸,这铺子原本是自己的,是姚家二房的东西。只如今,那铺子似乎也是换了新东家。
那马车上,下来一个妙龄女子,浑身珠翠,戴着面纱。张华心中一震,蓦然觉得那女子是有些眼熟的。一阵风吹来,吹过了她的面纱,露出了她的容貌,张华面色顿时毫无血色。
“鬼,是鬼!”他心凉得彻底,这女子,那容貌瞧来,可不就是弯弯?
张华面色亦是有些个迟疑,那女子,五官分明就是弯弯。可那女子,不是已经被毁容了,被打死了。
而王果儿和秋儿,可是口口声声的说了,说她们见到了弯弯的鬼魂。
这世间,自也是没有什么鬼魂的。
最初的惊惧过去,张华心里也是添了些个狐疑。
莫非弯弯没有死?或者她搭上了谁,算计了一番?
张华却也好似吃了口凉水一般,醍醐灌顶。
回想起来,自家所生出的那些个事,似乎原本就有人背后推波助澜的。
张华一时心中更是暗恼恨。
他原本就是个聪明的,此刻心里更是念起了种种不妥的地方。张华只想要前去,瞧得清楚些,那女子可当便是弯弯?
若是弯弯,自己定然不能放过。
这下贱商女,竟也是这般算计自己。
他面上透出了一丝阴狠之意,不顾自己方才已经摔得狼狈,只用袖儿轻轻擦了脸,向着那女子走去。
那女子,却也是风姿嫣然,面纱下的容貌没有张华记忆中的娇憨,反而添了一丝说不出的稳重。
张华只凑向前去,自己也是说不上,为何自个儿心尖竟也是微微发热。
只他还没有走到近前,便有几个人将他拉扯着,甚至还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一路拖曳着,向着巷子里头去。
一柄剔骨的尖刀,忽的就刺入了张华小腹,让张华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也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声音。随即他那身子,就已然是倒入了那污秽的巷子里面,再无什么声息。
那几个泼皮刺死了人,相互便使了个眼色,亦是便这般退了去。
那天,亦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亦是连绵下雨,只一点点的落在了张华身上。而张华仍是瞪大了眼睛,那眼里也似也些个不可置信之色。
这秋日里,似乎伴随雨水滴落,天气就多了一丝潮润寒冷气儿。
聂紫寒只支着伞,任由那水珠一点点的从伞面上垂落。
一丝丝的水珠,只这般滴落在地上水坑上,焕发出一圈圈的晕彩。
他又来到了诚王府门前,聂紫寒目光闪动,眼里亦是添了些许异彩。
门房应了门,亦是将聂紫寒迎入门中。
他好奇,眼里亦是多了几分兴趣。这位聂大人,是许久不曾来了。怎么如今,聂紫寒竟亦是又登门来访?
“聂参将又来寻世子?”门房赔笑,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