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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缘起

氤氲的山谷,清风徐过,绿叶摇动着身体,露珠不经意就落了下来。

在山间的溪水旁边,一个妙龄女子,身着淡蓝色的服饰,长发随意披下,坐在溪水旁的一块石头上,两只脚在溪水中轻轻划动,在她的肩上,一只可爱的蓝色小鸟正蹲在那休息。

那女子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禁感叹道:“好美啊!要是以后一直住在这里该多好啊!”

那只蓝色的小鸟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后说道:“我看你是想和你的刑天哥哥一起在这里才对吧!”

那少女的脸不禁红了,说道:“好你个臭蓝鸮,又取笑我!”

“我哪敢,好了,师雨公主,这会你再不回去,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再来这里了!要知道今天可是特殊的日子,你母亲的寿辰,待会见不到你人,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到人间来了!”

少女开心的笑道:“我才没有呢!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刑天哥哥肯定也会在,你说待会我该不该上去和他打招呼!”

那蓝色的鸟说道:“谁管你!我只知道每次主动打招呼的都是你!”

“好你个蓝鸮,还说没有取笑我!”

一个少女,一只神鸟,打闹追逐,离开了这个山谷,往天界飞去,少女唤作师雨,神鸟是她最好的朋友蓝鸮。

王母寿辰,四方诸神朝贺,唯不见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天帝正欲问此二神之下落,不料突然之间,天界震动,弱水泛滥,整个人间更是陷入了恐慌,天帝心惊,急忙查清原委,原来正是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大战于不周山,连接天上人间的仙柱更是坍塌。

天帝正踌躇之际,众神之中,忽走出一年轻小将,只见他身披金色铠甲,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原来正是当年人间羊肠部落的勇士刑天,只见他上前说道:“启禀天帝,小神愿前往平息战斗!”

众神暗自心里有些不屑,要知道那祝融和共工也是上古之神中的二位,不过即便如此,天帝还是允诺了。

当刑天来到不周山处,这里的天空已经破了一个大窟窿,而承接天地的那根仙柱也早已不复存在,就在他准备赶往祝融和共工之处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七彩霞光,在这光晕之中,郝然映出一个人影,刑天定睛一看,那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女子,精致的五官,乌黑的长发,言语都无法衬托出她的美丽,而她格外让人铭记在心的就是她那双怜悯的眼神,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爱。

她叫女娲,那是刑天和她第一次见面。

“哎,众神纷争,奈何受累的永远是无辜的人们。”女娲在感叹。

“你是谁?你怎会出现在这里!”刑天疑惑的问道。

“人类是我最热爱的孩子,此刻天已破,我必须将天补上,只是祝融共工却不听劝,仍然在缠斗,这样下去人间迟早会毁灭!”

郉天这才知道她叫女娲。

“此次我下凡间正是为了此事,女娲,你放心补天,他们两的事情交给我!”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默契!

刑天来到祝融共工打斗之处,劝阻二人不成,便放出豪言,若百招之内不能打败二人联手,便就此退去,若做到,此二人就不得继续争斗。

结果刑天果真在第一百招时同时逼退了他们二人,二人自觉颜面尽失,就此退去,争斗就此告一段落,而刑天在此战之后,声名大噪。

这里的事情解决完,刑天不放心女娲,就折回远处,发现此刻天际的窟窿只剩下极小的一块,只是女娲却已经耗尽修为,脸色苍白,那一小块窟窿似乎是无法补上了。

刑天上前,女娲看到刑天后叹息道:“难道真是劫难吗?”

“怎么了?难道天无法补上吗?”刑天问道。

女娲摇头道:“哎,补天的五彩之石已经用尽,若是最后一块洞口不能补上,过不了多久,功亏一篑,大地将重新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那哪里可以取到五彩之石,我现在就是取来!”刑天问道。

“已然来不及了,不过好在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刑天似乎也变的有些开心。

女娲转过头,微笑着问道:“你叫什么?”

“刑天!我已经知道你是万物之母,女娲!”刑天说道。

“众人都这样叫我,其实我更愿意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和人们一起欢笑悲伤!”

刑天忽然感觉眼前这个身份不低于天帝的神明,竟是这般和蔼可亲,甚至,也许她的性情就是人类,因为她拥有感情。

女娲继续说道:“不过还是很开心能在最后一刻遇到你,至少不会再孤独中离开了!”

刑天突然睁大了眼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正当他想说些什么之时,只见女娲身上的光芒更盛,整个人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飞往天上最后一个洞口,刑天伸出手本想抓住什么,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遥远,触不可及。

那一刻,漫天的五彩之雨落下,美丽中透着伤感,刑天在雨中轻叹。

天补上了,刑天回到天界,天帝亲自封他围天界第一战神,只是刑天整个人却提不起精神,他在想着消失的女娲,因为她和天上的这群神明太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只有自己当初还在人间的时候才能感受的到的。

细小的变化,师雨却注意在眼中,她没敢上前问原因,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远方的一切,全身关注。

蓝鸮突然落在她的肩上问道:“怎么闷闷不乐的!”

“没什么!”师雨有气无力的说道。

“还说没有,一切都写在你脸上了。”

师雨承认道:“今天刑天哥哥回来后整个人好像都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心里藏着什么事情!”

“他正春风得意呢!刚刚被你的父亲封为战神,怎么会不开心?”

“不知道!”师雨此刻整颗心都在刑天身上。

时间飞逝,生命不息,转眼间过去多少个春秋。

一日,刑天正无聊,便独自一人到人间游历,不经意间就来到了当年不周山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里早已物是人非,再仔细一看,在这片土地上,竟然已经建立起了一个部落,部落之中,刑天看到了一个女子,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

让刑天惊讶的是,这个女子竟会和当年的女娲那般相像,他刚准备上前,突然在那女子的身边,魅魔偷偷靠近。

刑天释放出强大的真元,魅魔感受到这股真元,震惊不已,知道对方厉害,便退下了。

而就在这时,刑天现出了真身,那女子本是一人在花丛之中静坐,此刻看到刑天,心中也不免疑惑,刚刚这里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

刑天看到那女子的表情,稍稍有些尴尬,为了打破这个局面,刑天上前说道:“在下本是一个四处漂泊的旅人,偶然路过此地,见这里风景优美,地灵人杰,敢问姑娘,这里是何处?”

那女子见刑天颇有礼数,谈吐不俗,不像是个坏人,于是回答道:“这里没有名字,大家只管这里住的开心就行了。”

刑天装作遗憾道:“可惜,这么美的地方竟然没有名字,这片土地更像是神赐予的礼物。”

那女子微微一笑,刑天接着说道:“不过,这里风景之美,却也比不过人之美,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的名字!”

“宓妃!”

“我叫刑天!好美的名字,看来你的父母十分疼爱你!”

“我没有父母,我是从花中出生的孩子,这个名字是当初我还未出生之前,一个路过的人帮我起的。”宓妃说话的同时望着远处的天空。

刑天看的出宓妃希望可以见那个起名之人一面。

那是他们的初次相遇,刑天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多少年间一直未曾拥有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情非常轻松愉悦。

宓妃看着身边的男子,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会和他聊的这么开心,她只知道自己很愿意和眼前的这个男子聊天。

刑天在这个地方住上了几年,这几年间,刑天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们,欢笑,悲伤,那种古老的情感渐渐涌上心头,曾几何时,自己失去的人类的情感,这一刻,他稍稍明白当年女娲说自己更愿做一个人类时的心情。

宓妃和刑天在这段时间里,一起织网,捕鱼,打猎,在篝火下跳舞,直到冯夷突然出现,几人一见如故,成为了朋友,刑天也就在这之后的几天内选择了离开,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留在那里。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离开之后,两人同时发现彼此间竟有些恋恋不舍,他们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冯夷对宓妃一见钟情,宓妃则是对这个照顾自己的男子充满了感激之情。

日落而出,日落而归,宓妃和冯夷一起经营着这片土地,渐渐地这里从一个小部落发展成了一座城邦,当年那些年轻的人们开始老去,唯有宓妃和冯夷依旧如初。

宓妃想到了当初刑天说过这里是神赐予的礼物,于是她便将这里唤作神都,意为神灵的都城。

城里的人们觉得宓妃和冯夷应该结婚,因为他们都是都拥有无尽的生命,只是每次提到这个,宓妃都会犹豫,在无数个时间碎片中,刑天的记忆永远抹之不去。

冯夷只是觉得宓妃不过是少女的矜持,只要让时间去证明自己的心意,终有一天宓妃会答应的。

只是无尽的等待,却让生性风流的冯夷终于忍不住寂寞,将另外一个女子揽入了怀中,那是一个深爱冯夷百年的鲤鱼。

那一日,宓妃终于说服自己愿意嫁给冯夷,她便去找冯夷,在远处,她看到了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子,那男子本该是冯夷,但是在宓妃的眼中,那男子却变成了刑天。

原来这一切都是魅魔搞的鬼,魅魔擅长操控人心,所以他深知人心,他明白这些年宓妃所爱之人并非冯夷,而是刑天,于是利用幻术让宓妃看到了刑天。

直到这一刻,宓妃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她的双眼变的无助,六神无主,独自一人离开了这里,往洛水河边跑去。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留下了泪水。

魅魔庆幸自己的计划快要成功了,随着宓妃的心越来越悲伤,洛河竟隐隐起了波浪,在这个间隙,魅魔突然现身,利用魅惑之术,彻底控制了宓妃的神智。

在魅魔的控制下,宓妃彻底失控,她的身上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原来那就是魅魔一心想要的女娲之力,当宓妃的力量全部涌出之时,魅魔以为自己可以获得这份力量了,只可惜刑天却突然出现。

刑天这些年一直在天上默默注视着宓妃,当他看到时,迅速赶了下来,只可惜还是来晚一步,宓妃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女娲之力让整个天地晃动,天界弱水和洛河产生共鸣,天空之上竟隐隐出现一道裂纹,宓妃身上的真元直冲天际,那一刻,三界动荡了。

那一刻,刑天真的愤怒了,他追魅魔而去,最终斩杀魅魔,赶回途中,天帝将他召回,帮助师雨,女魃两姐妹对付逃脱封印的饕餮。

宓妃在最后终归是真元散尽而去世了,冯夷深感自责,从此镇压洛河。

刑天回到天界帮助师雨封印了饕餮,师雨却突然发现刑天隐隐比之前更加沉默了。

师雨不敢上前询问,她在害怕,害怕刑天不会回答自己。

天帝回来之后,交给刑天五彩之心,刑天爱怜地接过,从此日夜守护。

师雨回到自己的住处,双手托着下巴,窗外美丽的霞云此刻在他的眼中也不过是伤心的颜色。

“我的师雨公主,怎么又不开心了!”蓝鸮忽然停在她的肩上问道。

师雨嘟着自己的小嘴说道:“没什么,刑天哥哥好像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

“哎,我的师雨公主,既然喜欢他,直接向他说好了,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呢!”

师雨没有回答,她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蓝鸮见无聊,就自顾自飞了出去,寻找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无意中,他来到了天的尽头,四根神柱通过边缘支撑着整个天界,而在神柱的中央,蓝鸮发现了一处漩涡。

他好奇这里为什么会有漩涡,以前这里自己也来过,可是从未发现过什么特别的,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他进入了那个漩涡。

进去之后,他突然发现这里是和外面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里面灰蒙蒙的一片,没有白天黑夜,没有日月星辰,冷冷清清,看不到一个人。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一个长着猫头鹰耳朵,身着蓝色服饰,长着一双圣洁的白色翅膀的美丽女子,她叫颙画。

“这里很长时间没人踏足过了,你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叫蓝鸮,我可不想闯入这里的,我也只是好奇这里罢了,谁会想进这么个破地方,荒无人烟的。”

那本是蓝鸮开玩笑的一句话,颙画却情不自禁叹息道:“是啊,这么冷清的地方,永远不会有人来的。”

蓝鸮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连忙抱歉道:“对不起,是不是我说了不该说的,如果伤害到了你,我表示抱歉。”

颙画淡淡地说道:“你没有错,这里能出现人陪我说说话,我反而应该谢谢你!”

蓝鸮有些不解道:“既然这里如此冷清,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而且我进入这里就发现自己必须消耗很大的真元才能保护好自己。”

“离开?”颙画自嘲笑道:“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存活下去,你可知道这里可是混沌之地。”

“混沌之地?”蓝鸮不禁惊讶。

“哎,我本是生寸于混沌之中,混沌之力是我赖以生存的养分,离开混沌,我便活不长了。”

在混沌之中,忍受万年的寂寞,无人倾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单调的生活。

蓝鸮忽然说道:“那以后我天天过来陪你说话。”

简单的一句话,颙画却突然怔住了,她没有想到眼前的这只鸟会毫不犹豫安慰自己,不过也就短短的时间,颙画忽然露出了笑容,蓝鸮却觉得这个笑容美极了。

“谢谢你!”颙画衷心感谢道,“对了,你看过人间的落雪吗?”

“没有!”蓝鸮摇头回答道。

“那是人间最美的精灵,那也是我对人间仅存的一丝记忆,以后恐怕就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

蓝鸮却说道:“以后我来当你的眼睛。”

从此以后,每日冬季,蓝鸮都会独自一人偷偷跑入人间,等待大雪的降临。

第一年,寒冬初至,河面都冻结成了冰,天空沉着灰色的云,蓝鸮独自一人待在一颗光秃秃的树枝上。不知多久,天空之中飘起了白色的雪花,寒风掠过,雪花就像是调皮的精灵,四处乱舞,这是蓝鸮第一次看见落雪,不由得有些痴醉了,不等雪花落尽,他就兴奋的回到天界,来到颙画身边,为她描绘那美丽的场景,只是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词穷,竟描绘不出,不过能听到那美丽的场景,颙画还是知足了。

第二年,蓝鸮依旧来到了之前蹲着的地方,他来的时候,大雪已经下了几天,此刻,万里雪飘,地面之上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在蓝鸮的眼中,这里就是白雪的世界,它的美是自己不曾见过的,他心满意足的回去再次为颙画描绘,颙画开心的倾听着,临到末了,蓝鸮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第三年,他看着大雪纷飞,他忽然意识到如果可以让颙画也看到这美丽的场景,他一定会更开心的。他利用自己的神力卷起无数的大雪带回到混沌之地,他让颙画闭眼,那一刻,他将大雪洒出,颙画忽然感受到有冰凉的东西触碰到了自己,她睁开眼,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流出了眼泪。这一次,蓝鸮也开心的笑了。

第四年,第五年,以后的多少年间,这已经成了蓝鸮的日常,颙画也渐渐露出了笑容。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蓝鸮每年都会来的地方,这一年也不例外,只是这一年,却也是一个例外。

天空的云压的很低,他停在树枝上等待,就在这时,这里路过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孩子看上去有些虚弱,便在这树底下稍作休息。

天空大雪开始飘落,当蓝鸮满心欢喜的时候,他却突然发现树下的老人和孩子却在颤抖,并埋怨这鬼天气,蓝鸮不懂。白天很快过去了,大雪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空气中弥漫着严寒的味道,老人抱着那孩子,眼中划过一丝泪水,他拍着孩子的脊背,哽咽道:“冷了就睡会吧,爷爷抱着你,但愿你能跟你爹娘相聚在一起。”

蓝鸮静静注视着那一老一少,他本以为那孩子只是睡觉,但是等到长夜结束,他才看到那孩子的脸色早已发青,全身已经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僵硬了,而老人在一夜严寒之中,生命也逐渐失去。

蓝鸮不禁自言自语道:“他们为什么会失去生命。”

他本想救那老人,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带着这份莫名的悲伤,蓝鸮离开了,他将美丽的大雪带给颙画,却并未提及那在大雪中死去的老人和孩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那老人和孩子竟开始渐渐占据他的内心,他忍不住在冬日飞到了人间多处地方,见到了许多画面。

他看到了一座美丽的房子,房子外面墙面的角落里,几个穷人被冻死了,而在房子中,富贵的人却在享受着温暖,对外面死去的人,他们直言晦气。

他看到了在严寒中拼命厮杀的将士,只因未能守住城池,便被一直在王宫之中夜夜笙歌的君王赐死了。

他看到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大雪,冻结的尸体在冰天雪地中呐喊,生命的循环往复却并未让善良的人得到该有的奖赏,反而那些丑陋的嘴脸笑的更加大声。

蓝鸮迷茫了,这难道就是上天一定要眷顾的世界。

为什么,那个老人和孩子要无辜死去,为什么英勇的将士要为愚蠢的君主付出生命,为什么颙画要永远待在那一片小小的混沌之中。

无数年的经历,让他下定了决心,他要改变这个世界,创造一个没有丑恶的世界,创造一个颙画也可以生存的世界。

那一年,天界韶华仙子正好出世,诸神来贺,见其芳容,而那一年,也是蓝鸮最后一年去见颙画,他离开后只留下一句话,“等我,我会为你创造一个属于你的世界。”

从此以后,蓝鸮就成了帝隐。

经营了无数年,总算是等到了机会,他本以为刑天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却没想到这一刻上天还是选择了眷顾自己,但是就在那一刻,天帝带着颙画突然出现了。

众人看着颙画,东岳大帝会心一笑,对阎帝说道:“看来此女子正是可化解此劫难的因啊!”

颙画离开天帝的身旁,张开巨大的白色羽翼,飞落在帝隐的身边,说道:“为什么要做这么傻的事情,我并不值得你那样做!”

帝隐伸出自己右手,抚摸着颙画的脸颊,他温柔地说道:“你等着,很快你就可以在这个美丽的世界活下去了。”

“可是我却并不希望你破坏这个世界!”

简单的回答,让帝隐语塞,颙画继续说道:“你知道在无尽的混沌之中,等待你的只有无尽的寂寞吗?盘古本也可以在混沌之中永远活下去,但是他却厌倦了那样的世界,所以才劈开混沌,用自己的身体创造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那难道你想继续活在那无穷无尽的灰暗之中吗?”帝隐有些痴痴地问道。

“我当然想,只不过所有人的命运都不一样,当年天地初成,混沌散去,正是冬日,我本奄奄一息,那时,我看到了漫天的飘雪,才明白盘古为什么会要这样的世界,更重要的是,在我垂死之时,正是女娲将我救起,为我创造小混沌世界,我才能活下去,所以我真的不希望你破坏这个世界。”

“颙画,相信我,只要等待一会,这个世界就会完全不一样了,等到大地重现混沌,我必定想法设法重塑世界,到时候,你可以在这个世界生存,而世界也不会再有悲伤,不公的事情发生!”

“蓝鸮,就此住手吧!”

颙画话音刚落,忽然,空中的牡丹身上光芒大盛,照耀整个天空,和天空的那道缺口也联系的也越来越紧密。

就在光芒大盛的那一刻,神女之心完全融入牡丹的身体之中,牡丹忽然看到了远古,天地初开,一个女孩开心的在世界游历,她觉得世界太单调,就创造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类,她更赋予了这些人类开心,愤怒,伤心的感情。

那女子就是牡丹自己,也就是当年的女娲,接着她看到了刑天和她相遇在不周山底,牡丹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刑天原来许久之前就认识了。

接着她又看到了另外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宓妃,那一刻,又是刑天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那一刻,她忽然发现,原来当初在洛河水底,冯夷的水晶宫中,那幅画中背对着自己的男子竟是刑天,而当自己变成五彩之石,化作韶华仙子,守护着自己的依旧是刑天。

此情此景,怎能不动容,牡丹的身体虽不能动弹,但眼泪已经滑落了下来,因为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刑天已经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

随着神女之泪完全融入牡丹的身体之中,那无极四象封印竟隐隐呈现出破裂之势,阎帝眉头紧锁道:“东岳老儿,这下子麻烦真的来了!”

刑天知道形势危急,他已然动了怒,只见他运足全身真元,金光缭绕,背后竟现出战神本尊的模样,手持巨剑,颇有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气势,帝隐见状,直接将颙画推开,避免她陷入危险之中。同时自己也是现出了法相真身,那是一只巨大的蓝色之鸟,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刑天和帝隐各自往后飞去,直接跌落在地面,很显然,两人在这次交锋之中都受了极重的伤。

羽师急忙跑过来,担心的问道:“你怎么样?”

刑天强压住自己的伤势,对羽师说道:“赶快将牡丹救下来?”

在帝隐受伤的那一刻,东岳大帝,阎帝以及天帝就已经上前想救下牡丹,只可惜牡丹自身的女娲之力太过强大,就连他们三人也无法强上。

正在众人踌躇不展之际,西方天空之上,忽然佛光大盛,随着诸天的梵音,一道巨大的身影盘膝飞坐于天空之中,座下金莲,光芒万丈,身披金色袈裟,脑后灵光四溢,天帝见状,连忙弓腰见礼道:“原来是西方大乘佛祖,有失远迎!”

“天帝何须客气!”佛祖继而转头对帝隐说道:“敢问你,何以将天地搅的天翻地覆!”

“人将不仁,天必谴之!我知道你是西方大佛,难道人间的事你也要插足?”

“众生皆苦,渡厄,渡难,渡劫,以六道轮回,方通人性,明事理,世间之事,有因有果,又何须你去强求改变!”

“好一个有因有果,禅机我辩不过你,但在我眼中看到的这个世界却是一个早就腐朽的世界,你天天在西方极乐世界,能明白什么?”帝隐说完就冲了上去,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只是终归伤势严重,行到半途,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奈何你本心不坏,却误入歧途,真是可惜!”佛祖叹息道。

这时,只见佛祖伸出巨形的手掌,将帝隐托在手掌之中,帝隐忽然看到佛祖的掌心竟化作一片神奇的空间,土地开始发芽,渐渐长出树苗嫩芽,树苗在阳光的沐浴之下,逐渐长大,绿叶初成,鲜花盛开,百鸟栖息于树,蜜蜂采蜜,嗡嗡作响,忽天现风雨,叶落花残,生命都陨落在这片土地之中。光阴似箭,忽然又到来年,那些本来残了的事物又重新发芽,开花,结果,生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他又看到在浩瀚的长河之中,孤帆远影,一眼看不到尽头,大浪袭过,水面依旧如初,只是那艘船早已没了踪影,沧海一粟,纵使自己的能力再强,在无尽的苍穹之中,自己依旧无能无力。

接着她看到了蚂蚁成群结队为了生存搬着粮食,长蛇埋伏于草丛静候猎物,日月更替,斗转星移,不同的生命在属于自己的法则中生存。

有生老病死,有新旧交替,有山川覆灭,更有星落长河,唯一不变的,就是在每个时代,都有一群那样的人,朴实,平淡,像蜂群一般,创造并改变着这个世界,他们无怨无悔,从此,花草树木在他们的眼中有了生命,人们每日为它清水浇灌,雨雪在他们眼中变的唯美,人们开始为它们吟诗赋词。

最后,帝隐的眼前忽然一黑,漆黑的环境,就像是惨淡的岁月,什么都看不见,心里载满的都是害怕,忽然黑夜消失,转而白昼,阳光沐浴,周围顿时充满了生机,阴阳周转,帝隐只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生与死之间,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在旁人的眼中,帝隐只是在佛祖的手掌之中待了一小段时间,但在他自己看来,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变迁,生命的流转,就好像自己亲身体会一样,等到自己再次回到现实之中时,帝隐只觉得自己经历了无数的轮回。

“蓝鸮,在沧海之境中走了一遭,可有所体会?”佛祖问道。

“生命延续,因果循环!”帝隐的眼神开始渐渐变的缓和。

佛祖将帝隐慢慢放置于地面,虚弱的他已经无法继续站着,颙画来到他的身边,轻扶着他的身体,颙画的目光温柔而专注,她看着帝隐的侧脸,神色动容。

“蓝鸮!”颙画伸出自己的右手抚摸着帝隐苍白的脸颊,心中充满不舍道:“也许当初让你遇到我是最大的错误,没有我,你依旧会张开你那双无忧无虑的蓝色羽翼。”

“颙画,遇到你是并不是错误,而是最大的恩惠,如果时间倒流,我还是选择当初的决定,但是!”帝隐看着周围的大地,无数的裂缝已经开始见证着死亡,混沌之力开始侵蚀,人类在绝望,动物在哀鸣,那些逝去的生命在深渊之中不甘的呐喊着,他仿佛再次看到了刚才自己经历的沧海之境,这一刻他忽然明白原来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却妄想着去主宰着一切,不管何时何地,自己永远只能是自己,无法代替别人的思想,每个人都拥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无论是行善积德,还是十恶不赦,你能够了解的只有自己的心,剩下的就让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去评判,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桀,此刻早已被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所抛弃,各地频发的战火不过是整个夏朝崩塌的序曲,这就是那些恶人的最终归宿,帝隐开始意识到就算是桀,恐怕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到最后还是会失败的吧!”

“你怎么会失败呢?”颙画忽然露出了微笑,她看着帝隐说道:“至少是你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这样一群人,为了守护着彼此而存在,这不正是你想看的吗?”

是啊!帝隐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去拼命改变这一切,不就是人性的堕落,世界的扭曲吗?过激的心让自己失去了理智,忽视了那群美好善良之人的存在,郉天,羽师,罗隐,星尘,筱,石阙,不都是为了守护着这个世界才聚在一起的吗?

“错了!全都错了!”帝隐自责道。

“蓝鸮,其实我一直都想感谢你,是你让我摆脱了无尽的寂寞,我本来以为我会在那片混沌之中永无止境的徘徊下去,是你的出现改变了我。”

帝隐此刻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切,他伸出手搭着颙画的侧肩,颙画将头依靠在帝隐的肩膀之上,这一刻,彼此都满足了。

落雪依旧在飘,只是在那股混沌之力的影响下,飘落的有些凌乱,灰色中,那白色的精灵在朦胧中舞动着轻盈的身躯,从帝隐和颙画的眼前飞过,颙画不禁伸出一只手,接着那飘落的雪,赞叹道:“好美啊!原来以前你给我讲的都是真的,这就是上天赐给人间最美丽的礼物!”

帝隐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他看着天空的佛祖忏悔道:“只可惜我还是做错了,此刻混沌之力已被引发,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吗?”

佛祖合掌道:“天地万物,诸般法相,当年女娲以一己之力补天,而补上最后一块缺口靠的正是自己的五彩之心。牡丹,你既已想起前世今生,自然知道该如何补上。”

牡丹此刻虽不能动弹,但却可说话,她说道:“哎,当年正是我留恋这个世界,才会在这个世界落下五彩之心,因为我希望自己的分身可以代替我在人间继续活下去,却没想到会引起如今的事端,如今,要想阻止这一切,只需要我再用这五彩之心将天补上,一切就都可以了,只可惜如今我有心无力!”

此刻郉天忽然意识到,他焦急的说道:“五彩之心是牡丹生命的源泉,若失去五彩之心,那牡丹岂不是就此消失!”

佛祖会心一笑道:“战神不必惊慌,西方大乘之境,众生平等,无恶,无嗔,无痴,遂有玲珑之心,今日我便可让这玲珑之心替了这五彩之心。”

“多谢佛祖!”郉天感激道。

这时佛祖又叹息道:“只可惜光有五彩之心,却也不够,当年女娲正是以毕生的修为融入这五彩之心之中,而这修为的属性,却也并非一般修为可以!”

帝隐陪着颙画,再次看着那漫天的飘雪说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永远陪你看下去!”

“蓝鸮!”颙画知道了他的选择,她回过头,看着远方的天帝说道:“感谢天帝愿意将我带来此地,还请天帝答应我一个无礼的请求,就让我永远留下来吧!”

帝隐惊讶的看着颙画说道:“颙画!”

“你都不在了,还有谁能陪我说话,做我的眼睛呢,就让我和你在一起吧!”

“你不害怕吗?”帝隐问道。

“不是有你在我的身边吗?”

两人会心一笑,五彩之心,其性为石,需以水融之,方可补天之用,而在佛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宿命了,因为自己的修为就是水性,自己本出身于南海之中。

在众人的注视中,帝隐和颙画同时化作两只美丽的飞鸟,张开蓝色晶莹的羽翼,飞翔于天空,蓝鸮嘴中托着那枚五彩之心,飞向天空的裂缝,最后,大家听到了帝隐最后的声音。

“郉天,多谢你阻止我,守护到了最后,谢谢!”

随着一道五彩的霞光,本来已经裂开的天空忽然被五彩之心渐渐填满,最终那道裂缝消失了,牡丹和天空共鸣的光束也就此消失不见了,她渐渐飞回了地面。

大地之上,无数的缺口本来喷薄的混沌之力也渐渐停止了。

郉天拖着疲惫虚弱的身躯,望着天空深处,心中想道:“帝隐,看来你也不过是一个十足的笨蛋。”

忽然一口鲜血喷出,郉天再也支撑不住了,刚才和帝隐最后的交锋中,两人都受了极重的伤,牡丹急忙跑过去,扶住郉天的身体说道:“郉天哥哥!”

“牡丹,看你依旧可以活蹦乱跳的,我就放心了!”郉天的声音虽有些虚弱,但依旧用轻松地语气说道。

羽师就在不远处,她的鼻子酸酸的,她本想跑过去,但看到牡丹的那一刻,她选择停在了原地。

但是牡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落泪道:“郉天哥哥,小尹,辛叔他们都死了,神都的人都不在了。”

“傻丫头,他们不会有事的。”他转头又看着不远处的羽师,笑道:“好了,我的师雨公主,就不要再难过了,你以前可是最爱笑的。”

羽师终于走了过来,她说道:“郉天,你可要活着,你欠我的可多着呢!”

“什么时候开始计较这了!”说完郉天语气一转说道:“不过,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羽师忽然意识到什么了,她大声说道:“既然知道,你就要好好活着!”

“活着,就这样活着,太孤单了!”郉天对天帝说道:“佛家有云,生老病死,六道轮回,若有通天之能,可以身躯化万千生命!”

天帝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他只是问郉天道:“你真的想好了吗!若是如此,你将万劫不复,甚至连转生的机会都没了!”

“哎,看到这么多的亲人都不在了,就算我活着,心也会永远难受下去,索性就让我任性一回!”他转过头看着牡丹说道:“以后就让神都的亲人一起陪着你!好吗!”

牡丹的眼泪不停落下,“郉天哥哥!不要丢下我!”

“傻丫头,那些亲人就都是我啊!只可惜不能一直陪着你到最后了!”

这时佛祖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郉天,我允以三千年大道,换你轮回,三千年之后,你可重生!”

“多谢佛祖!”

说完,郉天紧紧将牡丹拥入怀中,沉默不语。

千言万语总相近,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知多久,郉天的身体泛出微光,微光之中闪烁出晶莹的颗粒,在大雪之中闪烁着,忽然,那些闪烁的光芒冲向天际,散落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本来死去的人们,忽然在废墟之中睁开了眼睛,小尹,辛叔,伊老头,神都的人们都醒了过来,他们看着天际的光芒,不知为何,竟流出了眼泪。

郉天在最后一刻,身体化作无数晶莹的碎片,消失了,牡丹试图抓住郉天,只是一切都落空了。

“原来当初子穆说的对,只是想做一个英雄,但真的到临死的这一刻,就真的舍不得了!”这是郉天最后说的话。

深灰色的天空,羽师望着愁云,终于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郉天!”

这时,羽师的耳边忽然想起女魃的声音:“师雨,你还真是痴情,只可惜到最后你们谁也没有得到他,谁也没有,这就够了!”

羽师看着女魃,她的心忽然在怜悯她,自己的姐姐:“是啊,我和牡丹,我们都足够了!”

女魃的瞳孔忽然放大,她意识到自己输了,输在了自己的妒忌心上,她仰天长啸,“我就算死去,也必将和韶华仙子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天帝也不禁叹息,女魃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没想到最终落下这么个下场,而最可悲的是直到最后她都没能放下心中的那份执念。

牡丹忽然跪拜于佛祖跟前,她诚心说道:“恳求佛祖,我愿化作花朵,沉睡三千年,直到郉天哥哥轮回方开!”

佛祖允诺,其他人也并没有阻拦,所有人深知大爱无言。

牡丹渐渐睡去,化作一株极其美丽的花蕾,只是无论多久,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一直未曾绽放,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等待。

混沌之力虽然散去了,天也补上了,但是却也是这场灾难,让神都的这场大雪整整下了三年,只是在这三年大雪之中,神都的人民却始终没有离去,因为他们坚信郉天和牡丹会一直守护着他们。

三年大雪,足足千夜,后世有人为了纪念这一场大雪,特地做出《千夜雪》一诗:

神都城外愁常驻,云隐天华月成阴。层层落落复开合,悲风饮雪不消停。千里平原千里雪,万里长河万里冰。白装玉砌似天成,黑白难分尽天明。寒门窗纸红烛影,夜半孤眠枕边醒。推门望天不见星,唯有孤魂路上行。可怜不识家门路,唯唯诺诺竟无依。冷风袭袭千夜去,东方泛白云将离。千夜雪,雪散尽,长风颂歌吹人醒,骄阳暖面遇知己。潋滟波光江心处,朝霞若歌画晚晴。徐风轻抚岸杨柳,明月迢迢送君心。三月新燕啄春泥,百花齐放东风停。忽闻城外踏歌声,万紫千红游子吟。人生若故行千里,寸步寸行寸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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