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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画纸【四】

晚上的宿舍,就是这样欢乐。

我会在其中得到一整天紧张学习之后的放松。细细品味这种一张一弛,生活的情趣不免迸发而出,荡漾在我的心间。

***

早晨的时候,我们会将水桶拿出宿舍,打好水,将衣服放入其中,倒上洗衣粉,加上自来水,用手顺时针方向或者反方向加以混合,等到起了泡沫之后,就可以静置在宿舍里了。

的确跟泡泡面一样,少了便携性,多了“静煮”的时间。

但我想说,其实生活本身就是晚上宿舍里的一碗泡面,泡着泡着,我们便长大了。

早晨。

空气很是清新,有些陌生的味道,怕是太阳没有初生的原因,又或者是刚来到这边还没几天的缘故,但我是不会因为想家这种原因而让鼻子委屈的。

“今天上什么课?”

“好像是,历史,历史,再到语文吧?”

每个中学生命中注定的基因排列式生活,本质上就是让人讨厌的存在。

“无趣的生活,好在没有数学。”

有了三点一线,就有了数学。

梁哥操起自己的铝合金饭碗,就是那种有着一个盖子,上边还有一个我至今都弄不明白的90度三角形铁器的玩意儿,而后一溜烟地跑出了住宿区——那扇铁门将我们的生活分成了两个天地——一个是弥漫着油墨味的教学区,一个是让我们能够静下心来的天堂。

“昨晚睡得还好吧?我都被蚊子叮死了。”

“死了没?”

我打趣地说到,下意识意识到这是不太礼貌的回答。

“还好吧,要是有蚊香就好了。”他挠了挠头,眼睛是一条缝,我恨不得将它缝上。不行,我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做,妄想症又犯了,有时候还这么血腥和残忍,对不住自己的良心,也对不住他人的不知情。

“要不今晚去弄一盘蚊香过来?舍管那儿有。”

“如果可以的话。挂蚊帐也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式,只是现在不好去买,免得麻烦。”

说这话的时候,是由于昨晚我打听到了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据说这里的校规规定学生不允许出校门半步,连买东西都不行。我一开始有些纳闷,直到现在,我更加纳闷了。理由很简单。

“负不上责任”的无稽之谈,这简单到我深深鄙视起制定这条规则的人。

人们常说,门卫室是学校最能体现校规的地方,多少正义的自由被抹杀,而我们却不得不扛起枪来,迈开自己的双脚,冲向围墙。翻墙这件事情,迟早会发生的。

我似乎剧透了。

想起早上的早餐还没有吃,肚子拽着我的思绪直奔向饭堂的门口——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门框。

原木色的门框。

***

中午的宿舍。

我一人。

因为人太多,我站在一旁,瞅着高年级学姐学长从我身边轻盈地甩过步子,心里一阵失落。那些五光十色的碗里,五颜六色的菜肴,下边全是一样的白色米饭。我有了一个念头,将这些所见所闻复制粘贴到自己的碗里。

简单,又不破坏排队的礼仪,一举两得。

但我生于现实。

这失落,化成绳子,圈成一个环,牵着我步回到宿舍里,它的那只大手直到我坐下时还不肯让我揭起“再去排一次队吧”的冲动。

碗放在床上,俨然将床铺变成了餐桌,一旁的食客呆呆凝望空的饭碗,实际上在心里早已用各种佳肴装满了这长不到20厘米,宽不到15厘米的小长方形铁盒子。

话说中午的宿舍一点都没有提,反而成了我的个人心理描写?哦,不不,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中午的宿舍是宁静的存在,相比较于晚上的喧嚣,或者早晨的忙碌,我都十分感谢校方宽宏大量,给出了午休的时间。早些时候某报道上说某某中学有人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而跳楼的事情,在昨晚就已经传开了。只不过,那时的我,已经进入深眠的生理状态,除非放上我喜欢的摇滚乐,某人将会一直睡下去,直到自然醒。

中午的宿舍,透明,坦诚,简直就是一个乖孩子。

首先是干净的宿舍。

今早来检查宿舍卫生的阿姨一脸和善,我承认她是我们整个住宿区能跟我们打成一片的人了。虽然有着更年期女子的焦躁,但耐心方面10分满分的话我会给出自信的8分。由于它的缘故,每个人床上的被子都能准确的形成军训常说的“豆腐块”,自然整洁不少。

再次,是地理位置优越的宿舍。原谅我的广告风与学术语言,耳濡目染之间,过错过错~

透过窗边的栅栏,拉入远景的“郊区”逐渐清晰起来。“郊区”是我们给位于宿舍后方未经开发的一片小空地起的名字。在班上,人们对待校规最严厉的反抗便是在意识上营造出属于自己的空间。女生有女生的浪漫,男生有男生的风情。这不,“郊区”一词,既有野性的味道,也有宽广的想象性。

最后,是简单的宿舍。

原因很简单,6张床,上下铺,衣柜,2米高,白色水泥墙,加上卫生间,虽然墙体有部分开裂,但整的来说勉强打上了功能完整性的旗号。

在白天,阳光的掩映下,这一切清晰可见,唯有窗帘可以坐视不管,遗世独立在窗户两旁。

我倒在被窝里,听见麻雀的叫声。

那扇纱窗,远看不现,近看不见,我感到了一丝压抑。

等我吃完午饭回来的时候,宿舍里的人们摆好了昨晚的姿势,各个端坐床头,像在等待着什么到来一般,那种肃穆,我一辈子都很难见到几次,没曾想,来到这里之后,我的妄想被实现了。

***

时间很快流过教室的钟,齿轮咬合思绪之间,我走出那道细细的门槛,跨过上方,如同会飞的鸟儿,我自由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SUM41和简单计划的歌呢?

先不说有没有听过的人吧,风景与歌曲,我更爱前者。

边走边想着,脚底下帮了铅块一般,快也快不了。步过参差不齐的草坪表面,滑翔于天空下,只剩下夕阳的红色,坠入天边。

待到晚自习下课,人们早早回了宿舍,各种话题与黄段子构成了我们宿舍里边的空气原材料之一。第一周嘛,大家都比较轻松,都在猜测女生聊些什么,男生聊些什么,双方在各自的楼层里,搭建各自的秘密。

“你还有泡面吗?”

“你想买?”

倒在枕头上,双眼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多少钱?”

我将眼睛移向徐哥,这真是个做买卖的好时机,趁机还可以捞一些人情。我盯着他的嘴唇,开始了妄想。

如果徐哥将价位抬高,对方可能会心怀不悦,但也只能接受,在人情方面,可能会有所好处,但终究难逃被坑的嫌疑。至于徐哥自己,则会得到小小的贪心,并在心里表示对方应该想到自己的“资源”有限,并加上加价的合理性,作为最后的理由。

如果徐哥原价出售,收获人情,别无他物。恐怕是我想简单了。

如果徐哥降价出售,那么只能说明对方跟他的关系很好,人情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但为什么降不到免费的程度呢?这作为最后一个选项,有些难以言书。

“给你吧,不用钱。”

他选了最后一个选项。

眼睛转回手机屏幕上方,这回是百度贴吧的新内容推荐。话说什么时候百度贴吧能够做出这样庞大的数据推送以至于我对于初音的关注程度已经被明显放大了。

放大太多了。

都是初音的消息。

但这不坏,就如同徐哥做出的最后一个选项一般,说不清原因,但至少能给人一种温暖。我暂且将这种原因归结为友情,或者说是超越了物质上的微观人文情怀。

***

到现在为止,宿舍又回归到了深夜的状态。不想关灯的人还在犹豫,想睡觉的人已经躲进了被窝,还有一类游离在床与宿舍中央那片三平方米的瓷砖表面上,手里的零食还未见底。徐哥很明显,就是那一类的典型代表。他是吃不够的人,从来如此,将来也如此。

耀哥也在手机的世界中徘徊,从我床铺这边的位置上看去,那似乎是某个网页,里边的内容模糊不清。会不会是色。。

“还不睡觉?”

如一声炸雷。

黎校站在门口,将门推开的瞬间,每个人下意识地将电子设备收入怀中,方式五花八门,各有千秋。

我是硬塞进入式,此举动有利于在突击检查的情况下进行及时掩蔽与反伤。

适合新手上手,对环境的要求可能较高。

耀哥是遮掩式,此举动说不上速度的迅速,但灵活性极高,只要有东西遮挡,对于检查对象和被检查对象之间的角度加以调整之后,即可。

不适合新手,需要一定的胆量。

梁哥没有藏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摘下耳机,抬起头,MP4在饼干盒中荡漾着,就算发出声音,也毫无关系。此为结合式。此举需要相当高的环境适应能力,新手请勿尝试。

“马上了,吃点东西,有些饿。”

“晚饭没吃饱啊?”

黎校有些不满,走了进来,脚边的塑料桶发出轻响。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正中我的下怀——要是再走进来,就不太礼貌了。

“恩~”

徐哥缓缓点头,嘴里的舌头勉为其难将空气挤出口腔。一上一下的牙龈咬合,饼干的脆响清晰可闻。

“早点睡,明天还要上课,”他打了个哈欠,而我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上课睡觉是不好的习惯,对身体也不好。”

我侧卧而过,将手机藏在腰间。

“恩,知道了。”

“好的。”

“老师晚安。”

“OK。”

我们发出的声音中包含着如此多的信息,我捂着嘴笑了。

四种声音搁在一起,说明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口头语言,声音不禁泄露了人们的想法,也暴露出五彩缤纷的性格差异。

黎校转过身,四种声音经过门廊,除了宿舍的门口,化作黑鸦,遁入无形的夜。

第一次例行检查?

又或者。

第一次宿舍泡面交易?

终了。

哦,宿舍变成了别的东西呢,真是有趣,真是有趣!

“我勒个去,还以为是谁呢,差点就被发现了!你们没失手吧?”

耀哥回身四望。

“你还别说,我都已经练成条件反射了。此乃大萌神喵酱的保佑才有效果啊!”【语出《轻音少女》,RB动漫作品】

梁哥将MP4拿出饼干盒,一脸镇定。

“哥表示必须加强警戒才行,差点就被收了。”

我补充道,有点心慌,有点心慌啊。

徐哥长出一口气,表示同情。回身上床,被子一遮,嘴里的零食发出最后一声脆响,包装袋落了地。好不利索,如风一般的男人啊。

我钻进了被窝深处,嘘声一叹。

无非是个小小的例行检查,哼!

从今往后,宿舍将会蜕变它洁白的身躯,变成战场纷飞的战场。我如是想到。

黑了灯之后,每个人都变成了黑白无常。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发呆的次数稍微有些多了哦。

秋山澪跑过我的眼前,妄想症有些加强的先兆,原因不明,如同那第四个选择一样。

接下来,是午夜的宿舍。午夜的宿舍哦,只有呼噜声,也只有呼噜声了。

无限长的呼噜声。

接连不断的呼噜声,我渐渐听不清他们的频率,自顾自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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