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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没见过那么圆的月

没见过那么圆的月,嫩黄嫩黄的,硕大丰美,看得叫人心醉。站在荷塘边,望着一轮灿若金镜的皎月从东天冉冉升起,越来越亮,越来越逼人,轻盈盈的,银晃晃的,照得整个世界都静穆了下来。

虽然身边是萧疏的柳条,耳旁是暮鸦的凄鸣,但也款款拂风,悠长谐韵,并不影响月色的娇柔妩媚。虽然周围只是些唧唧喳喳的孩子,但那都是我钟爱的学生,也满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意蕴。

这乡下的暮色多迷人呀!我深深地眷恋着大自然中的每一个晨昏。哦,感谢生活给了我这么一段支教的历程,让我得以日日流连于朝阳的壮丽、晚霞的辉宏。

屈指一数,到乡下来已快四个月了,稻子收了,麦子种了,一百多个平静的日子在禾稼的清香中悄悄溜走了。

我常常在田间看农民收割耕耘,农民们歇息时也看我四处逡巡,在我们的眼中对方都成了有趣的风景。

学生们发现了我的喜好,争先效仿,于是弯弯的路上又多了一些顽皮的身影。每天下午一放学,就有几个女孩子来拉我去看夕阳,我神气十足地在学生的前簇后拥中出发了。迎着西天燃烧的红霞漫步在田间小径上,忍不住把歌谣轻轻哼唱。这时,有个学生仰起脸天真地问:“为什么从卢老师来了以后,夕阳就变得这么漂亮了呢?”一句话说得我心里甜滋滋的,作为一个老师,还能有比这更高的奖赏吗?其实,夕阳一直都是很美很美的,只不过他们没有在意罢了。我以前在城里生活时不也是感受不到朝霞夜月的灿烂清丽吗?那高高的楼房遮住了我追寻的目光,落后艰苦的生活学习条件也锁住了孩子们飞翔的梦翼。

我想只要给他们好的环境和条件,他们不会比城里的孩子差!可是,你只要稍微一了解就会知道他们中的有些家庭是很难负担到他们初中毕业的,他们中的一大部分将会毕生劳作在脚下贫瘠的土地。命运注定要给他们很多失望和叹息!

不管将来会是怎样,我想他们都能够拥有平安宁静的生活,因为贫穷使他们学会了珍惜。

我深深地爱上了这些孩子,在他们身上有许多城里孩子所不具有的好品质。他们吃苦耐劳、善良淳朴,常常使我深深感动,在他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很多,同时也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我小的时候有幸生在乡下,童稚的眼睛爱恋上了碧野清风、蓝天白云。虽然那时乡下的生活非常贫苦,但我却一直认为那是我生命中最美的一段时光。还记得我和小舅常常披着艳丽的晚霞赶着乖巧的羔羊在沉沉暮色中返回那小小的乡村,夕阳下的田野美妙无比,四下里弹奏起啁啾的虫声,我们的牧歌也随着那清凉的晚风飘出好远好远。最有趣的是在宁静的月夜里,我和小姨跟着村里的姑娘们在晒场上折腰、拿大顶,在清浅的小溪里洗浴、嬉闹,常常玩到月落西山才带着倦意进入酣梦。

后来跟父母到了城市,每天穿梭于车流人海,我就再也不能在辽阔的绿野上惬意游耍了。今年秋,我因支教再次来到乡下生活,终于可以重温儿时的旧梦。多少次,我带着满怀的欣喜走向那九月丰收的田野,田埂上摇曳的小花一次次地挽留住我轻轻的脚步,我不由得蹲下来凝视这些自然的精灵,啊,那天然的风韵岂是阳台上的盆花所能相比!

每次从田野散步归来我都会带回几枝小花,用清水供养在窗前,于是我那简陋的宿舍也充满了淡淡的花香和诗意。

渐渐地,学生们都知道我爱花了,于是几乎每天我都能收到几束鲜花。娇嫩嫩的花儿摘了多可惜呀,我为自己的“表率”感到羞愧,颇费了一番口舌才使送花的热潮消退。乡下的孩子竟是这般率真可爱!

在这个恻恻清寒的黄昏,我和我的学生们伫立在杨柳大堤上,看着月影由暗到明,由模糊到清晰,直到光洁的璧月给我们投下淡淡的影子,我才恍然惊觉天色太晚了。当我把学生送回家后一人走在回校的路上,月亮还是一直静静追随着我。

希望多年后的一天,我们还能在一起看月亮,希望那时他们的生活都能和今朝的月儿一样圆满。我想我的愿望能够变为现实。

啊,月缺时的期待,月圆后的喜悦,这一轮月亮给了人间多少美丽和希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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