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冬季,伢儿们喜欢鞭陀螺。
他们制作陀螺,方法很简单,找一段细木棍,用锯子锯成圆柱型,再拿斧头将一头削尖即可,讲究的,还在上面涂上颜色。
我们当地的人管陀螺叫“打不死”的“李逵”。李逵是家喻户晓的《水浒》人物,绰号“黑旋风”,肤色黝黑(难怪许多孩子把陀螺涂成黑色),刚毅莽撞,不怕牺牲。把陀螺称做“李逵”大约是为了纪念这位草莽英雄吧。解放后,也有人称之“蒋秃头子”(蒋介石)。
陀螺的几种玩法我都会。“中”字形的,只要卡住它的上部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捻,松开手,丢在桌子或地上,飞转;“用细绳”玩,把细绳栓在圆柱一头缠几下,用力将它甩出去即成;“用弹簧”玩,把陀螺安放在一个由弹簧构成的机械装置上,一抠机关,陀螺弹出去就行;至于电子陀螺,玩法更简单,合上开关,它就会转个不停。
玩法变化无穷的是用绳子抽。首先是鞭子的制作,竿儿可以用竹子,可以用小木棍儿,棉花杆也行;鞭绳、布条、细绳皆可,只是鞭绳的末端不能打结;陀螺立于地面(卧着也行),用鞭绳将它缠几下(不缠也成),用力一抽,哎,转起来了,接着呢,抽呀,越抽越转,力越大转的越凶,它叫“打不死”嘛。单人抽、双人抽都行,用鞭子、不用鞭子也行。有人要问,不用鞭子咋成,用脚的外边挫呀,像踢“香蕉球”似的,当然这难度挺大,非有基础不可。
当年,每个生产队都有大场(宽阔的打谷场),农闲时大人小孩总是到大场上(地方小了施展不开来)去抽陀螺,场面很壮观。由于陀螺运转的轨迹不规则,人们跟着陀螺走,就像跳交际舞似的运动着。我们小孩子家还有一块地盘儿,学校操场。清清楚楚记得那场较量,我们几个伢儿,在学校篮球场上,展开一场打“蒋秃头子”的鏖战,围观的有许多同学。小牛代表西安队率先开战,当进行到第二回合时,“蒋介石”掉到水泥裂缝里不转了,小牛猫腻,众目睽睽下硬抽几鞭子,也没能挽回失败的结局。拉拉队笑出异常快活的童音。轮到我们解放队了,大伙憋足了一口气,以彼为鉴,决不重蹈覆辙。我率先出场,一鞭一鞭的,有板有眼地抽着,看来稳操胜券了,扬起手中的鞭子,做了个帅的动作,不料,鞭绳缠到衣服的纽扣上,无论如何解不开来,“蒋介石”摇摇晃晃眼看要倒了,怎么办,怎么办,急得额上渗出了汗,我急中生智,用香蕉球法,猛踹一脚……结果,把“蒋介石”踢出了界外……本场比赛不得不以平局告终。
这场遗憾的比赛在我的心幕上定了格,我在闲暇时,时常想起它。不要说陀螺,就是我们人,也不能掉进“泥淖”,否则,很难爬起来,更谈不上正常运转;再说陀螺,要给它一股持久的外力,人又何尝不是呢。都说“人到中年万事休”,人生的“三大轴心”(爱情、金钱和事业)都有了,无须奋斗了。但我认为,没有中年的努力,“夕阳”就会黯淡,就像踢出界外或掉进泥淖的陀螺。
中年需要鞭策。
今天风和日丽,走,和伢儿们一起抽陀螺去。
(《江苏农垦人》《作文周报教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