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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毁灭

----毁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李清照”

我急忙挂上电话,飞奔到楼下,招了辆车驶向南城医院。

从表姐的语气判断,一定是出了大事了。难道……

每次经过南城大街,我都会好奇望着车窗外的一切。纵使我是个局外人,我想,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吧。而今天我却十分厌恶这些,我期盼他们快点消失,快点让我到医院,快点让我知道发生什么事。焦躁的心情不言而喻。

到了医院我给表姐打了个电话,她在三楼急救室门口。刚刚十万火急的电话,然后到南城医院,现在又是急救室,先前病重的父亲……这一切迅速在我脑海里联系了起来。突然间我很无力。我想命运应该有一个很顽皮的灵魂吧,它会不断地捉弄你,直到你精疲力尽。

纵然我很害怕待会将要面对的一切,可我还是用尽量快的步子跑上了三楼。

急救室门口俨然站着愁眉不展的表姐,她来回踱着步子,时而望向里面,时而叹一口气,而门口的长椅上,则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娘。”我沙哑的说了一声。

长椅上的人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到我时,她的第一个举动便是嚎啕大哭。我奔了过去,一把拥住这个我至亲至爱的女人,但我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根本无法原谅的事,我甚至认为里面正在被抢救的父亲,之所以会生死未知,责任全都在我。我甚至认为眼前这个余月未见,却好似苍老数年的母亲,之所以如此凄凉,责任也全都在我。

“娘,对,对不起,我,……”我已经泣不成声。

我依稀记得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上,这样的桥段被演绎的已经没有任何新意可言,甚至连我的一滴眼泪都换不来。

而如今当这样的惨剧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眼泪却似不尽一般,模糊了视线。

就这样,母女俩相拥而泣。

我也忘记我们哭了多久,表姐稍微冷静一些,但她没有劝阻我们,只是不停的拍着我的肩膀。我想,她能理解我此时无法平复的心情。

良久,我跟母亲都没有力气再哭了,我默默地擦了擦母亲眼角的泪。

“娘,对不起……”我话未说完,母亲便打断了我。

“玥玥,这不怪你。你陪娘到外面一下,娘在这里很难受。”

表姐说这里有她看着,也让我们出去透透气。

我跟母亲来到了医院的花园,找了两张石凳坐下,她握着我的手,却一言不发。但我知道母亲是有话要说的,只是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忽然她把我搂入怀中,抚摸着我的头发,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母亲的话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淌着,就如她的眼泪一般,嘀嗒到我的脸上。她说了好久好久,也哭了好久好久。

原来,那年父亲冲入火海去救舅舅的时候,被房顶上掉下的横梁砸到了大腿上,但是他仍然拼着自己仅有的力气,把舅舅背了出去。因为这是母亲的哥哥,父亲不想看着他至爱的女人失去哥哥,他不想看到她有任何伤心难过。可是偏偏横梁砸中了他,这一砸,让父亲从此便做不成真正的男人。于是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坏,当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本能都失去,连自己至爱的女人最原始的欲望都无法满足的时候,那种毁灭性的打击,是莫大的,痛不欲生的。娘说到这里的时候,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我,我能理解她心底的痛苦,虽然这个秘密我时至今日才知道,但我想我会用余生来补偿他们。母亲说后来父亲脾气日益暴躁,终日酗酒,喝醉了便回来发泄他无名的怒火,他几次想把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逼的离家出走,永远都不要回来,与其两个人痛苦,不如一个人受罪。可是母亲怎么会离去,相濡以沫一直是母亲的信念。于是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虽然彼此都深爱着对方,却从未停过对对方的伤害。母亲的伤害是肉体的,而父亲更多的是心灵,是自己给自己锁上了无形枷锁。再后来父亲病倒了,因为过量饮酒与抑郁火爆的脾气,让他患了肝硬化,而这些我居然先前都不知道。母亲说这是父亲的意思,他不想让我知道任何有关于他们之间的事,他说我还小,承受不了这么多……

母亲说到这里,我的心已经剧烈的抽搐了。我的脑海出现了很多东西,但我理不清任何一件……

“玥玥,走吧。”这时母亲站了起来,由不得我去思考下去,拉着我便往里面走。

我怀着比先前复杂千倍的心情,又来到了急救室。表姐看到我们进来,冲我招了招手。母亲示意我过去,她自己坐到长椅上,痴痴地望着急救室的门。

“玥玥,昨天早上我打算先把姨父他们接过来,本来想打电话通知你,但是家里没人听。下午他们就到南城医院了,我想着这下能松一口气了,谁知道半夜姨父突然情况危险了起来,你又没在家,唉,医生说是肝硬化晚期,要立刻动手术,这都好几个小时了,唉,情况就是这样。你们饿不,姨昨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我怎么问她都说不吃,唉,这是我刚才买的几个面包,你拿给姨吧。”表姐跟我讲了下这两天事情的经过,说罢还塞了两个面包给我。

我拿着面包转向母亲,正待劝她吃点东西,这时,急救室的提示灯暗了,手术俨然做完了。

电视剧里的场景又不由自主的浮现,我用力摇了摇头,不会的。

门开了,走出一位年迈的老医生。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天,怎么会,我欲向他们求证这其实是他们搞错了,因为我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这时,我身后的长椅上,母亲已经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晕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老医生疾步走过去,然后冲后面出来的年轻医师吼了句。

“快找张医生,马上准备手术。”

我终于支持不住了,无力的瘫坐到地上。脸上毫无表情,仿佛被抽出了灵魂一般。表姐此时也哭了起来,显然她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坏了……

我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一天之内失去双亲,这对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是几近毁灭的伤害。

我多想抓住那些逝去的时光,亦或者穿越到过去,来弥补我今生缺憾的爱。我想,他们现在一定去了天堂,人间的时候命运折磨着他们的灵魂,上帝一定会知道,一定会怜惜,也一定会感动。如果来生我还能选,我一定还会做他们的女儿。我会把他们此生的爱情谱成一曲凄婉的歌,夜夜吟唱……

父母的葬礼很简单,但是很安静。我为他们挑选了一块背山面海的墓地,希望城市的喧闹不要打扰到他们……

余下来的日子,我在家休息着。这天我终于打开了多日未碰的电脑,他刚好在线。

我跟他诉说了自己的遭遇,他回了我一句话。

“你说有天堂吗,我说有。因为你最爱的父母就在天堂。你说他们在天堂会开心吗,我说不会,因为他们的最爱的女儿在人间难过。”

我正欲谢谢他的安慰,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是一个陌生人,手里捧着一束白玫瑰,说是有人让他送来的,放下花就走了。

我意外的看着这束花,上面有一张小卡面。

“小玥姑娘,节哀顺变,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着你。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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