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贤亮的《小说中国》
张贤亮,以《灵与肉》、《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绿化树》等小说崛起文学界,其作品中大胆的性描写,当时可谓“石破天惊”,现在看起来不过是“小儿科”(由此可见社会文明进步之速,此并非完全反话,笔者一孔之见)。“立言”是可以“不朽”的(孔子之意),张贤亮在文学发展史上划过的鲜明一道痕迹犹在,摘下“右派”帽戴上作家帽的张贤亮,前几年又“扑通”一声“下了海”。在人们“看不懂”时,张贤亮仍在“走自己的路”,依旧“让别人去说吧”。自然,人们是要说的,张贤亮也是要走路的。“下了海”的张贤亮现在摘下作家帽换了一顶“总经理”帽了吗?我不禁疑虑起来。但当我捧读《小说中国》时,我知道,张贤亮在下海捞钱之际,仍在思考“匹夫之责”,这种思考不乏超前之意,故有些话听起来不那么入耳。张贤亮头上的作家帽没有自摘。
有时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架相机吧!——以一方孔来采光,摄取世界某一块的风景(当然局限性和可视性是显而易见的)。自然,作家这种牌子的“相机”与常人牌“相机”不同,诚实的作家正如出家人“不打妄语”一样,其所成“影像”带着鲜明的个性(文雅一点说成“文品”)。时代发展变化,人们嘴里的“话题”总在翻新。大家在侃金侃银之后,又侃起了“中国”这个大题目(以书市上举目可见的《第三只眼睛看中国》、《中国可以说不》、《为中国声辩》、《21世纪中国大预测》等等为明证,另有未以中国字样命书名而侃中国的书可为暗证)。“实事求是派”的张贤亮“自知已无力对中国做科学的论证和分析,所以索性放弃做专门的广泛的调查研究,完全从个人的直观和感觉出发,坦率地陈述我个人的观察与见解”。于是“纯个性化的散文体文本”《小说中国》就进入了书市。
《小说中国》共分十章,即统治者的宝典、“红地毯”、“改造”共产党、国民素质“乐观”录、呼唤“精神贵族”、“实事求是派”、干部素质忧思录、给资本主义“平反”、重建个人所有制、在世纪末展望中国未来。每章一个话题,作者以个人“右派”、摘帽、小说“立言”、政协委员、入党等人生经历为一条暗线,以自己在人生变故之中的思考为明线,围绕现代流行的时髦话题,娓娓道来,用自己掌握的马列经典、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将看似极“左”或极右的标题(如“改造”共产党、私有制万岁),阐明得清清楚楚。例如:将马克思所言的“不分阶层,不分出身,不分财产,在人民中间排选优秀人物”(《资本论》第3卷1975年6月第1版,第679页)“提炼”成统治者的宝典,在张贤亮“醍醐灌顶”后,也使我“茅塞顿开”。再如,张在分析“摸着石头过河”后说:“问题是一定要先摁着了一块稳当的石头再去寻摸下一块石头,千万不能人还没有站稳就两手撒开石头乱摸。”让人读后心一宽。在研读《小说中国》中,令人“茅塞顿开”的地方很多。因为作为“思考者”的张贤亮不仅用了“数字化生存”、“国民集体潜意识”等新词汇,而且多方面、多角度审视中国国情的思维结晶让我们“目眩神往”。
张贤亮在书最后写道:“我们的后人看我们这一代人仍然像我们看前人一样,既可敬可钦可羡,又可悲可笑可鄙。我不知如何得以从人世间超度,最后,只能用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最后一句话作为这本书的最后一句话:‘我已经说了,我已经拯救了自己的灵魂!’”
到底是名作家,侃一回就能“拯救灵魂”。愿我们在读悟中,也能有所“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