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枝噘着嘴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和几样小菜。“小姐，可以用膳了。”
褚姌用花汁润了手，轻轻擦干净水珠，又抹了些蛤蜊珍珠膏，才慢慢的走过来。“怎么，让你端一碗粥来，就一脸的不高兴。怕是到了年纪，天天巴巴的想着嫁出去，才这样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心里。”
“哎呀小姐，你怎么这样坏！”菀枝放下了粥碗，羞红了脸。“奴婢是为了你好，你可倒好，还拿奴婢来打趣。”
“为我好？”褚姌忽闪着睫毛纳闷的看她：“哪里是为我好了？端一碗粥都不乐意。”
“哎呀小姐，你那么聪明，会不知道奴婢到底为什么不高兴！”菀枝叹了口气：“你说吴王殿下那么高贵的身份，也亲自为你办事。还上赶着来咱们府上给你个交代，这说明什么？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
“没看出来呀。”褚姌拿起了勺子，轻轻在粥里搅动几下，才舀了浮上的一层送到唇边。
“小姐没看出来，奴婢却看得一清二楚。八成是吴王殿下看上你了！”
“噗……”一口粥喷了出来，褚姌差点呛到。“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
“奴婢哪里胡说八道了。小姐你自己想啊，若不是如此，堂堂的吴王殿下，用得着上赶着巴结咱们吗？多少达官显贵，想请吴王到府中做客，人家还不搭理呢。再说了，吴王虽然答应你要处理好此事，也犯不着非得亲力亲为吧。随便找个下头的人去办，那中都督府的人也总得卖面子。何必自己劳神费力。不就是想借这个由头，和你好好说说话么！”菀枝一张巧嘴巴巴的说个没完。
褚姌的头都大了。“好啦好啦，你说够了没有。是成心不想让我好好用膳对不对？”
“小姐，奴婢可没有这样的心思。”菀枝嘟着嘴，委屈的说：“奴婢可真的是为了小姐好。若是吴王殿下真的对小姐有心，这可是一段佳偶天成的好姻缘。”
“行了行了。”褚姌懒得听：“做事情不见你这么上心。扯这些闲篇却在行的不行。回头我就告诉母亲，褚府怕是容不下你这个嘴快的丫头了，回头送去给那说媒的婆子当女弟子去。保不齐比在褚府挣得多。”
“小姐……”菀枝是真的不高兴了。“你这样曲解奴婢的好心无妨，可是千万别白费了殿下的一番心意。当着奴婢嘴硬也无妨，可一人时小姐得好好想想，奴婢这话到底在不在理。”
说完，她一溜烟的奔了出去。
周娮正要进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疼死了。”菀枝皱眉看着她：“你这丫头，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对不住了菀枝姐，我正好想来问小姐要不要沐浴。”周娮一脸愧色的低下头：“不想冲撞了你。”
“没事没事。”菀枝撇了撇嘴：“你呀，这时候过来也是找晦气。好好伺候小姐用膳吧。”
周娮被她的话说的莫名其妙，连忙走了进去：“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褚姌悠然自若的吃着碗里的白粥，不时的来一口小菜，倒也舒爽。“你别理她就是。”
“嗯。”周娮慢慢的走进来，皱眉道：“府上是不是有贵客临门？”
她这么一问，褚姌连忙放下了筷子。“对不住了妹妹，今天真是委屈了你。”
“小姐何出此言？”周娮见她伸手示意，便低着头轻轻走到近前。
“其实来的是吴王殿下，为的是那一日长街拦阻马车的事。”褚姌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末了握住了周娮的手：“我本该引你去见一见殿下的，但……我怕母亲因此而多心，会对你不利。且毕竟殿下与我们也不相熟，凭白的招致一顿不满，好容易才过上的安生日子怕又要闹的不痛快。”
“原是吴王殿下来了，怪不得呢！”周娮走神，根本就没听见褚姌后面的话。
褚姌静静的看着她，心里奇怪的不行，好半天她都没有回过神。
“怪不得呢……”
“到底什么怪不得？”褚姌握住了她有些粗糙的手，好奇的问：“你这丫头走神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周娮先是一愣，随即收拾脸色，笑问：“今儿天气不错，等下小姐要不要沐浴，奴婢好准备香汤。”
“不急。”褚姌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姐这是说什么呢。”周娮低着头，嘴角含笑，却不敢看褚姌的眼睛。“小姐您待我这样好，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您。”
“这里没有旁人，你何须如此谨慎？”她的反应，更让褚姌确信自己的猜想是真的。“母亲为难你了是不是？”
“并没有，夫人怎么会为难我。”周娮不禁显出了紧张之色。“小姐，您就别多心了。奴婢这就去准备香汤。”
“那好。”褚姌看她实在不愿意说，也就不勉强了。“去吧。”
“嗯。”周娮这才收拾了脸色，轻柔的笑道：“那奴婢尽快准备。”
看她纤弱的身姿走出门去的那一刻，褚姌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禁想起了陵阳姐姐的话，同样是褚家的女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确实差太多了。
“来人。”褚姌拧着眉头低低唤了一声。
外头的粗婢连忙走进来：“奴婢在。”
“午后吴王殿下入府，本小姐去会客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人来了揽月楼？”
粗婢不明所以，如实回话：“奴婢瞧见夫人身边的芍药姐姐过来了。但是并未走进来，只带了两个年岁稍长的婆子，好像是进了下院周娮姑娘的厢房。”
“知道了，你去吧。”褚姌没显露什么脸色。
粗婢连忙行礼：“奴婢告退。”
待她走出去，褚姌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母亲早就在提防着周娮了。即便不是自己有意保护周娮。母亲也一定不会让她与吴王相见。
说到底，过去的嫌隙已经如同烙印一样留在母亲心里。如此，周娮别说要在褚府里出头了，即便是想要保全自身，也不是易事。
得为她想个长久之计才可。
同样满怀心事的，还不止是褚姌。
司马岳用过晚膳离开褚府，心里便填满了失落。
“独酌。”司马岳朝身旁的近侍瞟了一眼：“你说这位褚大小姐如何？”
独酌并不明白主子的心意，只道：“有勇气在长街上拦阻马车，到底不是寻常的富贵千金。生就几分男子气魄。”
“我不是问这个。”司马岳蹙了蹙眉。
“那主子是问什么？”独酌一脸的茫然。
“她……好不好？”司马岳也不知道怎么描述才妥当，只是心里都是她的影子。
“能得到主子您的帮衬，自然是好。”
“哎呀，我和你说话怎么这么累！”司马岳嫌恶的睨他一眼：“不解风情。”
这四个字出口，独酌当即就明白过来。“哦，原始如此啊，主子怕是对那位大小姐动了心思了。”
“胡言乱语。”司马岳真是讨厌这样的独酌。要么半点不解风情，要么一语道破玄机。
“主子，奴才可没有胡言乱语。朝中这样多的事，城中也不太平。千头万绪等着您来为陛下分忧呢，您可倒好，区区中都督府的这点小事，还用劳您亲自处理啊……奴才还奇怪呢，怎的您倒是乐意去做这样惩恶扬善的好事了，原来根由在这位大小姐身上。”
“闭嘴。”司马岳有些窘迫的瞪他一眼：“再胡说八道，本王就送你去戍边！”
“去哪都成。”独酌笑面迎风：“反正奴才是吴王的奴才，吴王殿下的吩咐，奴才哪能不照办。只是，殿下您可以随意差遣奴才，却不能让心仪的姑娘共进晚膳，想来过了今晚，还不知道得用什么法子再与佳人相见，这抓心挠肺的难受，可未必就比戍边的苦来的轻。好歹奴去戍边，说出去也光荣，是为国为百姓，您这个罪受的，可就不那么好言说了吧！”
“你这刁奴！”司马岳一把攥住他的领口，拳头都握起来了：“敢拿本王消遣，看我不打歪你的嘴。”
“殿下饶命。”独酌双手抱拳，作揖谢罪：“奴才不敢再胡言乱语了。只是殿下与其揍奴才泄愤，倒不如让奴才帮您想想什么理由，才能再与大小姐见面，也好过您一个人着急不是。”
“你还说……”拳头就要落在独酌脸上，司马岳忽然就泄了力气。“罢了罢了。你陪本王多年，本王这点心思能瞒得住别人，也瞒不住你。那你就说说，到底怎么办才能……如愿。本王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罪，还真是抓心挠肺。”
“噗嗤。”独酌没忍住笑了，道：“这还不简单么。殿下您明日进宫就禀明圣上，求圣上赐婚。要不，直接备上彩礼，上门提亲。凭您的身份，哪有女子敢不嫁的。直接娶回府中当夫人不就得了。”
“我呸！”司马岳嫌弃的白他一眼：“好一段姻缘，被你弄得跟抢压寨夫人似的。”
他脸上，淡淡的笑容：“我要娶，必得她愿嫁。容不得一丝勉强。你给我记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