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燕于飞忽觉胸口一阵刺痛,又觉嘴唇边软绵绵的,不由自主一张嘴,霎时间,满嘴热乎乎的,一股甘甜涌入腹中。陡然间,他猛的睁开双眼,但见苏梦就在身旁,那黑袍怪人却不知所踪。
“燕公子,你醒了!”
苏梦细声细语,一手按在燕于飞胸口,一手托着他的肩膀,脸上忧心忡忡。燕于飞心头一惊,当即挣扎着坐了起来,心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既无大碍,又岂能再躺在她怀里。”他这一着急,胸口处顿然隐隐作痛。
“救命之恩容日后再报!”
燕于飞强忍着疼痛,向苏梦道了声谢,眼见赤霄、紫电二剑就在身旁,就连那骷髅幡都在,不由松了口气。便在此时,忽见一道矮小的身影蹿了过来,还没站稳,便下跳上窜,嘴里“吱吱”叫唤不停。燕于飞笑道:“原来是你这小猴子!莫非还惦记着我这百炼壶中的宝物?”正待从乾坤袋内取出百炼壶,却听苏梦轻声道:“宝壶在此!”随手递了过去,续道:“燕公子,还请见谅!先前你晕厥时,我自作主张,从你乾坤袋内取出了宝壶。”
苏梦又将一株满身胡须的人参交到了燕于飞手中,道:“燕公子,你和那黑袍怪人都伤的不轻,但公子有气运相护,坠下山峰时随手一抓,便将这千年参精抓在了手中。”听闻此言,燕于飞顿时想起自己胸口中剑,但那黑袍怪人也伤得不轻,差一点就人头落地。
突然间,那小猴子呲牙咧嘴,两眼盯住了燕于飞手中的千年参精,一双毛茸茸的爪子越凑越近。
“好贪心的猴子!”
燕于飞嘴里喝斥,手上也没耽搁,瞬间便将千年参精收进了百炼壶内,如此一来,那小猴子顿时“吱吱”乱叫。苏梦挡在了燕于飞身前,将小猴子按在手中,说道:“这猴子的确贪心,我已然给了它不少明浄之水,但它却还惦记着千年参精。”
一听此言,燕于飞突然笑道:“咱们确是不能独吞了千年参精!我从峰顶落下时,这猴子正要扑向千年参精,若不是我伸手一抓,它定可独吞!”小猴子似乎听懂了人言,两眼盯着百炼壶,嘴里不再吵吵嚷嚷。眼见如此,燕于飞不由笑道:“小猴子,本道可不愿以大欺小。如今千年参精在这宝壶内,自是不便再取出,你不如跟在本道身旁,从今往后,定然不会少你半口。”
果不其然,那小猴子又是上跳下窜,嘴里的吱吱声却甚是欢喜。燕于飞赶紧续道:“小猴子,瞧你一身赤色,不如唤作“赤猴”可好?”眼见小猴子连连点头,当即又道:“赤猴,倘若你多寻些奇花异果回来,本道便多赏你几口。”小猴子又是连连点头,显然舍不得燕于飞手中的宝壶。
苏梦见一人一猴相谈甚欢,不由笑意盈盈,当即取出一柄阴气森森的短剑,道:“此剑是从你胸口取下的,如何处置,还请自个掂量。”燕于飞看着那阴气森森的短剑,不禁心生厌恶,随手接过,嘴里冷冷道:“此剑阴气森森,定是那黑袍怪人的本命飞剑,留它不得!”只见剑芒一闪,赤霄剑猛地斩了上去,耳旁“铮”的一声清脆响声,陡然间,眼前的短剑断成了两截。
荒山野林中,一个黑袍怪人正在打坐炼气,只见他身上血迹斑斑,脖子处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剑痕。突然间,黑袍怪人满口喷血,嘴里怒道:“小子,你果然没死!今日你毁了本座的本命飞剑,他日定将你扒皮抽筋、毁去三魂六魄。”
且不说黑袍怪人心头何等不甘,燕于飞和苏梦却早就满脸欢喜,二人躲在了先前的山洞内,一道符文护住了洞口。燕于飞倒满了三个茶杯,先递给苏梦一杯,又赏了赤猴一杯,自己也喝了一杯,这才查看起自己胸前的伤口。但见伤口处早就愈合,此时只留下了一道剑痕,便知拜苏梦所赐,她早就在伤口处倒满了明浄之水。
苏梦凝望着燕于飞,见他在查看胸前的伤口,不由面红耳赤,心道:“他胸口之处倒也罢了!倘若问起如何咽下明浄之水,这可如何是好?”原来她见燕于飞胸口中剑、脸色惨白,不由分说便打开了他的乾坤袋,取出百炼壶,在伤口处倒满了明浄之水。又想到燕于飞先前中了杜黑虎的暗算,也是将明浄之水倒满伤口,而后又猛喝了几口,急忙将百炼壶送到他嘴边。但见燕于飞气息微弱,这会早就滴水不进,苏梦只得一咬牙,将一截参须含在嘴里嚼碎,又喝了一口明浄之水,嘴对嘴的喂了进去。
其实燕于飞并不清楚此事,这会也无暇细想,只见他盘膝而坐,不多时便已然入定。苏梦不由松了口气,眼见赤猴老老实实的端坐一旁,当即闭目不语。陡然间,燕于飞忽觉识海中灵气涌动,当下凝神静气,但见那片宝光熠熠的莲叶缓缓撑起,不多时便和其他四片莲叶并肩而立,又见一片嫩叶悄然而现,浑身青翠、生机盎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燕于飞缓缓睁开了双眼,但见苏梦双手捧着一个酒坛子,正怔怔出神,那赤猴也将猴头凑了过去,两眼盯着坛子内发愣。
几息间,苏梦回过神来,轻声说道:“这明浄之水果然有重生的神通,你瞧这龙菩提!”伸手从酒坛子内取出了龙菩提。只见那截手指长的龙菩提浑身碧绿,一个个嫩芽清晰可见,先前的那两个嫩芽已然长成了两片嫩叶。
燕于飞细看了几眼,道:“这龙菩提本非寻常之物,你且将它放回坛内。倘若时机到了,咱们自会瞧见它的玄妙。”苏梦一边点头,一边将龙菩提放回了酒坛子,接着藏进了乾坤袋内,这才说道:“燕公子,你已然入定了三天三夜,赶紧瞅瞅胸前的伤口。”
“苏姑娘放心!”燕于飞随口笑道,他见苏梦脸上肃然,急忙续道:“伤口早就愈合。”说话间露出了胸口,那伤口处果然了无痕迹。苏梦心头一颤,急忙别过头去,脸上不由绯红,但她还是偷偷瞅了一眼。燕于飞顿然醒悟,心头一慌,这会也不知如何出言化解。
二人均是默不作声,只有赤猴耐不住性子,跳到洞口处吱吱乱叫。
苏梦心头一动,道:“既然已无大碍,不如尽快离开此地。”伸手拎着赤猴出了山洞。燕于飞当即换了身衣衫,疾步追出了山洞,蓦然间,却见苏梦就在洞外等候,赤猴也在她身旁蹲着,全然没有急着离去的心思。赤猴一瞧见燕于飞,当即上跳下窜,一个转身当先而去。燕于飞和苏梦面面相觑,二人都心知肚明,不约而同追了上去。
二人一猴穿山越岭,不多时便找到了几株奇花异草,赤猴也得了几口明浄之水。
便在此时,燕于飞突然皱了皱眉头,苏梦亦是如此,二人见赤猴正在撒欢,齐齐留步不前。片刻间,只见三个绿衣人御剑而来,赤猴瞅了三人一眼,一个闪身躲在了苏梦身后,两眼闪烁不定。
“你这孽畜,原来躲在了此间。”
那为首的绿衣人一声喝斥,另外两个绿衣人一左一右堵在了去路,眼见有人在此碍事,三人均是一脸不善。燕于飞脸色一沉,喝道:“万灵宗的妖人住手!”那三个绿衣人目露凶光,狠狠瞪了燕于飞一眼,正待持剑上前,却见一个红衣老者迎面而来,片刻间到了近前。
红衣老者甚是心急,双脚一着地便怒喝道:“万灵宗的妖人,本座的两个小徒可是殒命在了你等剑下?”他也不等有人应声,一个纵身扑了上去,手中长剑见人就斩,几个呼吸间便杀了个干干净净。燕于飞和苏梦一脸凝重,二人均知那红衣老者也非善类。
果不其然,红衣老者转身打量着二人,忽然脸色一沉,厉声道:“本座乃是火神宗长老屈不平,瞧你二人并非万灵宗的妖人,暂且容你二人喘息,还不赶紧自报师门。”燕于飞见他脸色不善,目露凶光,当即冷哼了一声,随口说道:“我二人不过是一阶散修,身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道友又何必赶尽杀绝?”
屈不平一脸狰狞,喝道:“孽障!”手中长剑一晃,正待出手,却见一个绿衣老者纵身而来。燕于飞和苏梦暗暗欢喜,心知有热闹可瞧了。那绿衣老者瞪着屈不平。怒道:“屈不平,你这没皮没脸的老东西,可是又从我万灵宗弟子手中抢走了宝物?”
“呸!就算真是本座所为,你这黄脸熊又能如何?”屈不平冷笑道,他见绿衣老者掏出了镔铁棍,当即又道:“黄雄,前几日挨了本座一剑,莫非好了伤口忘了疼,又来自寻死路?”绿衣老者怒目圆睁,怒吼道:“你这没皮没脸的老东西,莫不是又想使诈,本座岂能中计?”手中的镔铁棍乎乎作响,冲着屈不平顶门砸去。屈不平闪身一躲,顺势斩出一剑,陡然间纵身蹿到了黄雄身后,又是一剑劈去,原来他先前的一剑不过是障眼之法。
黄雄举起镔铁棍一挡,忽见屈不平又施诡计,当即转身一棍袭去,他竟不躲不闪,全然不惧两败俱伤。如此一来,屈不平急忙闪身躲避,眼见黄雄趁势扑来,只得东躲西闪,只纠缠了几息便落荒而逃。燕于飞见二人一追一逃,眨眼间没了踪影,不由笑道:“这二人都非善类,一个偷奸耍滑,另一个凶悍狠毒,由着他们自相残杀便是。”苏梦点了点头,道:“火神宗和万灵宗恩怨颇深,咱们不如趁早离去,以免招来祸端。”
如今千年参精到手,二人又平白无故得了只颇有灵性的小猴子,自是心满意足。燕于飞抱起赤猴,当先御剑而去,苏梦紧跟着追了上去,不多时,二人掠过了数座山头,落在了一处荒山野岭中。还未等二人细看,便听见一阵喊杀之声,瞬间又见数道身影互相追逐,一个个蹿进了深山密林之内。
苏梦望着那几道身影遁去的方向,道:“是狼女,她又在追杀火神的弟子。”燕于飞摇头道:“你切莫心慈手软,此女杀戮太重,绝计不会避世隐居,换个逍遥自在。”苏梦暗暗叹了口气,并没有作声,便在此时,整个荒山野岭中烟雨蒙蒙,这天说变就变,全然没有半分迹象可寻。
二人见不远处有个山洞,当即纵身躲了进去,赤猴更是抢着蹿进了洞内。燕于飞在洞口张望了半响,道:“听闻这南诏之地阴晴难测,倘若再向南去,进入了十万大山深处,更是变化无常。”苏梦道:“我也听师父说起过此事。据说数千年前,名门正道联手闯进十万大山,那时我鬼仙宗也非邪门歪道。”
燕于飞正心头好奇,等了几息,见苏梦并没有再说下去的心思,便追问道:“在下未曾听闻过此事,还请苏姑娘细细道来。”苏梦叹了口气,道:“那都是陈年往事,当年闯进十万大山的名门正道也没有一个活着出来,不过万灵宗也安生了不少,这数千来都不曾踏出十万大山。”
其实苏梦所知不多,兴许无情仙子也只知一二,但燕于飞却满脸诧异,心中寻思:“难怪无忧道人和道一真人费尽了心机,全然不顾祸及无辜,不惜在周天城内和万灵宗一战。”
此时大雨如注,满山遍野昏昏沉沉,燕于飞心知一时半会难以离去,便说道:“咱们在此多逗留几日,我在洞口布个五行杀阵,想来定可安心修炼。”他见苏梦并无异议,当即出手布阵,不多时便又退回了山洞内,道:“苏姑娘大可安心,纵然是金丹修士,一时半会也休想闯进来。”说话间盘膝而坐,自顾自的打坐炼气。
苏梦看了眼赤猴,见它趴在一旁呼呼大睡,不由放下心来,正想端坐,忽觉有人由远及近,当即凝神静气,那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心中寻思:“不知来的是万灵宗弟子还是火神宗弟子,听其中一人气息不均,想必伤得不轻。另一人倒是有些情义,居然不顾大雨如注,一路相扶。”又见燕于飞眉头一皱,心知他定然也洞悉了来人的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