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款,没事,没事了。”容陎心疼得要命,转了身小心的把她揽进怀里,柔声安慰道。
池款款埋在他怀里,手里抓着容陎胸前的衣衫,小声的抽泣“容大哥,为什么我好想哭,我的心好疼,好疼……陆之珩,你为什么叫我绮罗啊?”
容陎把手放在她的发髻上,一下一下轻轻安慰着她,却无从开口说话。
他无法说他不知道缘由,即便款款失了记忆,他还是无法欺骗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若是这时候他骗了她,以后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恨他?
款款,你即便失了记忆,也还是会这样心疼吗,款款,他于你来说真的这么刻骨铭心吗?可是款款,你为什么不多看看我呢?
池款款的眼泪浸湿了衣衫,滚落在他的胸膛里,直烫得他无法呼吸。
随着陆之珩离开,众人开始恢复意识,容陎眼神暗了下来,施法让池款款昏睡过去。屈膝让池款款靠在他怀里。
蓝熠最先回过神发现池款款不对劲,忙走过去接过了容陎怀里的池款款:“款款怎么了?”
“怎么了?”
“怎么回事啊?”
“发生的什么?”
“不知道啊……”
一时间每个人都往容陎的方向望过去,刚刚还在吹着萧的郡主突然昏睡过去,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熠甚至没有时间追究容陎为什么此刻会在这里。
蓝绛也从位置上起身走下来,问容陎:“容太医,安澜郡主怎么了?”
容陎头也没抬道:“回皇上,没什么大碍,只是劳累过度,旧疾复发罢了,好好休息一阵便可。”
“给安澜医治要紧。来人啊,还不随容太医把郡主扶回兰馨苑休息。”
“是。”宫女们上前帮忙扶着池款款回兰馨苑。
“那臣先随郡主先行告退。”
蓝绛点头:“务必确保郡主无恙。”
“是。”容陎快步随池款款离开。
蓝熠向蓝绛道:“款款自小体弱,此番在皇后娘娘的宴会上旧疾复发,还望皇上皇后不要怪罪。”
“六弟哪里的话,朕考虑欠周,六弟想必也无心在这里听歌舞,你去吧,看看安澜。”
“嗯,先去看看安澜吧,容太医是宫里最好的太医,六皇弟别担心。”皇后道,言辞恳切。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那臣告退。”蓝熠携赵伶月和蓝以澈匆匆跟上容陎的步伐。
宴会照常进行。
白璎珞没有随池款款离开,既然太医说身体虚弱,那休息一段时间便可。自己没有什么医术,更没有什么资格去关心一个郡主。何况,杀父仇人还在她面前,她不可能轻易放弃,即便赔上性命,若能拉他下地狱,她连眼都不会眨,毫不犹豫。
白璎珞悄悄离开了御花园,寻找时机。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很好。
邵阮斜眼看见人群杂乱中一闪而过的身影,隐没在花枝繁茂的阴影里。
随即向蓝绛请示:“皇上,羽林军那边还有些事情,属下可否先行回去处理。”
“嗯。”蓝绛头也没回就应允了。邵阮抱拳朝他行礼,然后大步离开。
兰馨苑。池款款被扶着躺在床上。蓝熠追问容陎:“容太医,款款真的没事吧?”
“王爷不必太过担心,郡主只是旧疾复发,只不过已经没有上次那么严重,休息一下便好。”
“可有什么禁忌的地方需要注意吗?”
“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只需注意这段时间不要让郡主过多劳累便可。”
“好,那就多谢容太医了。”
“王爷客气了。那臣先去帮郡主配一些补身体的药物。”
“麻烦容太医。”
容陎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池款款,才转过身出门。
蓝以澈正看着池款款,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蓝以澈轻轻的帮她擦去:“姐姐,别哭。”
蓝熠和赵伶月这才注意到款款眼角的泪痕,淡淡的妆被泪水弄得有些花,露出来的皮肤,与化妆过后也没什么不同。
蓝熠回想起来觉得容陎的出现,太过迅速,甚至,根本没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款款身旁。他深思着,与赵伶月相视无言。
白璎珞远离了御花园,打晕了一个侍卫后夺走了他身上的佩剑。御花园里的晚宴调走了大量侍卫,这里地方偏僻,没有人影。
白璎珞刚刚收好佩剑,邵阮就从她身后出来:“我们果然在什么地方见过吧。”
白璎珞回过身:“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那我的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没错,我是那天刺杀皇帝的刺客。我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出手吧。”
邵阮挑眉,他其实想问的是,你是那天大街上的姑娘吧?没想到得来了白璎珞这样的回应。
“可你明明知道打不过我,维护要打?”
“打不过也要打。万一一不小心我就赢了呢,运气这种东西,谁能说得清楚。”白璎珞不由分说,拿着佩剑就朝他扑过去。
开了剑鞘,剑锋直指邵阮,邵阮一个回身闪了开,反握着了她的手腕,白璎珞用力转了手腕挣脱,回了身却发觉他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从背后制定了她的右手,又反压着她的左手按在身后。
白璎珞只想骂人!要不要每次都这样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她好歹也是练了几年武艺啊!虽然……只轻功学得好……也不能两招就呗制服吧……
邵阮把她的佩剑从她手中夺下:“这把剑不是属于你的,你不能拿着。”
然后一手制着她,把佩剑扔到地上。
白璎珞气极:“我凭本事夺过来的剑当然是属于我的,放开我。”
“虽然宴会很吵,但是你嗓门这么大,很容易把人引过来的。到时候就不只是我一个了。”
她的力气没有他大,白璎珞挣扎不得,只气愤的喊道:“引过来总好比跟你在这里耗费时间好,要杀要剐随便你,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押着我算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要刺杀皇上?”邵阮沉沉的问出声,那日她的神情还印在他脑海里,一双眸子像极了一个人,浅棕色里泛盈盈的水光。
那是一个他从小就想保护的人,只是如今,他找不到她了。
“那你为什么要对他唯命是从?”白璎珞反问了一句。
“邵家世代忠良。对皇家恪尽职守,尽心尽力辅佐历代帝王本就是邵家该尽的职责。”
“即使你们所谓的皇帝只是伪君子吗?即使他违背人道违背天理,背信弃义,世人难容,你还要唯命是从吗?若是这样还算一代忠良吗?你们的忠给了这样的皇帝,算什么忠,你们的良又去了哪里?你自己身处高位,难道就看不到百姓的苦楚了吗?我只知道,一路上,我看到的东西并不是假象,我更清楚我的遭遇是拜谁所赐。”
白璎珞愤恨道,也许她对邵阮的印象本没有她自己以为的那么差,否则也不会花时间在这方面跟他嚼舌根。只是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曾注意到。
邵阮有些震惊,顿了顿,一时竟不知何从还口。皇上最近确实有些地方做的不尽人意,可是:“于你来说,又有什么大罪,让你对皇上恨之入骨呢?”
“什么罪?要是你爹平白无故被冤枉,不但被削官职,还被迫害致死,要是你娘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还被杀手追上门,双目失明,要是你的师兄弟为了保护你,全都死的死伤的伤,要是你十几年生活在被追杀中惶惶不可终日,你就不会问有多大的罪了!”
白璎珞发泄般的吼出来,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小兽,声音有些颤抖,不管怎么坚强,提起往事,她也还是个女子,是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这样的年纪,本该是被呵护着长大的。
邵阮答不上话。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听见这样话语,无处反驳。
他看向她偏过来的面容,眼睛里面已经染了泪,湿漉漉的瞪着他,贝齿微咬着嘴唇,带了几分倔强,隐隐约约的怒意让她的瞳孔既有泪水,又有恨意。
邵阮手上的力气不知觉加重了几分,紧紧的捏着手上纤细的手腕。
“疼……”白璎珞惊呼出声,传到邵阮耳朵里,邵阮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连忙松了手。
“对不起。”
白璎珞趁着他松手的时候,反手一个手刀劈过去,却毫无意外的又被邵阮反应迅速的抓住了劈过去的右手,动弹不得。
“混蛋,放开我。”
邵阮没有在意她的话,眼神触及她的手腕,被她手上绑着的红带吸引了视线。他忽而想起来什么,匆匆把白璎珞的手凑近了看。
岁月的冲刷,已经让上面的字变得模糊。可是他还是看见了,红带上小小的歪歪扭扭的两个字“白璎珞”。
他匆忙放下她的手抬起头,惊喜而急切地问她:“你父亲,可是白子承白将军?你可是叫白璎珞?”
白璎珞看他:“你认识我父亲?”
“你当真是白璎珞?”邵阮问她,一双眼睛沉沉地看向她,充满不可置信的光芒。
“我有必要骗你吗?”白璎珞生气道,“你不信就别问,浪费口舌!我还懒得跟你纠缠。”
邵阮放开她的手,一时无话。
白璎珞站着揉揉被捏红的手腕,抬眼看了看他,却见邵阮还在沉思的样子。
一个闪身离开他三尺远:“你既然认识我父亲,想必也知道他不是有罪之人。我刺杀皇帝势在必行,我不须你帮我,但你若是念在父亲的面子上,就别与我交手,我白璎珞必定感念。若是你执意从中阻止,我也不会念什么过去的情分。我父亲已经不在了,你与他的情分,我不想知道,也不想顾念。”
白璎珞弯腰想拿起佩剑。
邵阮却出声阻止了她:“你是不可能成功的。”
肯定的声音似是道破了一切。
白璎珞的指尖刚刚碰到佩剑,将它拾起来:“那又怎么样。”
“安澜郡主和王爷王妃都还在宫里。你若是念着郡主他们,也不该让他们陷入困境。皇上已经知道你是郡主身旁的婢女,你若是被抓起来,皇上认出了你,郡主晚间的时候这样维护你,你若是失了手,要郡主如何脱身,如何自处?郡主如今还躺在兰馨苑里,你当真要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吗?”
白璎珞举起剑搭在邵阮的脖子上:“你再多说两句试试。”
邵阮站着不动,任由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白璎珞沉默不语,她或许真的考虑不周。池款款不止对自己恩,想必九泉下的父亲也不愿让六王爷陷入险境。
不过一会儿,远处传来脚步声。
邵阮迅速离开白璎珞的长剑,把地上的侍卫快速的藏进树丛里,把佩剑拿过来放自己手中,然后另一只手拉起白璎珞:“跟我来。”
白璎珞不熟悉宫里的构造,只好被他拉着走。
大掌裹着她的手腕,轻轻的握着,不像刚刚那般用力,但只是这样,也让白璎珞无法挣脱。
不知道绕了几段路,避过多少巡逻的侍卫。邵阮在兰馨苑门口放开了她的手:“郡主他们就在里面,你进去吧,明天就随郡主出宫。不要再冒险了。其他事情我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