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退出小院,不经意间,她发现院子里竟种满了洛丝玛丽,教堂的神甫告诉她,每年夏天,在这些玫瑰开放的季节,霍尔都会将花剪下来放在小镇墓地的墓碑前,好像那就是他的工作,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是清醒的。艾美的心又一次被深深震撼了,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很快,夏天来了,艾美又来到了霍尔的小院里,满院的洛丝玛丽争相长出了漂亮的花蕾,艾美站在院子的篱笆外。正在院子里整理洛丝玛丽的霍尔,抬头意外地看见了艾美,当年16岁的少女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谢谢你这六年来送给瑞查的66朵洛丝玛丽,它们真漂亮。”艾美大方地绕过篱笆,笑靥如花地迎向霍尔。
“对不起,要不是我的失误……”霍尔自责道。
艾美淡淡地打断了霍尔:“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她拉着拘谨的霍尔向院子外面走去。
霍尔很快就被艾美拉到了教堂外的小广场,那里正在举行一个热闹的庭院聚餐会。艾美带霍尔走进去,兴致勃勃地为他介绍那些陌生客人:“这是哈德森先生,他是纽约的一个唱片发行商,有两个儿子在念中学,太太正怀着第三个孩子;这是吉米,小伙子刚从大学毕业,已经在一家证券公司做了三个月的经纪人;还有,那位是菲斯太太,曾经是个小野猫似的姑娘,可自从嫁给一个波士顿的律师之后就安分地做起了家庭主妇;噢,还有那边跟女孩子们逗乐的德鲁,他是个演员,下个月有出新戏要打进百老汇……”
“嘿,等等,等等,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吗?”霍尔不解地扭头问艾美。
艾美眨眨眼答道:“天啊,你不记得他们了吗?他们是当年你从匪徒枪口下救出的那四个人质呀。”
霍尔有些恍然,但他抑郁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这个欢乐的场面而开朗起来。他低声道:“可是瑞查不在这里,我不能逃避自己的那份责任。”
“是的,瑞查永远不会在这里了,但这不能成为一个人失去自信和生活消极的理由,”艾美走过来,握着霍尔的手温和地说,“你看,不正是因为你当年果断地营救,他们才能活着,而且活得这么快乐,这么健康。如果对死者的怀念会给生者的心灵笼罩阴影的话,那么,66朵洛丝玛丽将失去它们真正的价值。”
霍尔没有说话,他扫视着喧哗嬉笑的人群,慢慢地,两行热泪滚出他的眼眶。艾美长长舒了口气。尽管身边的霍尔还穿着满是油渍的旧夹克,脸上也胡子拉碴的,但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恢复神韵。忽然间,他想起了那些洛丝玛丽,六月的洛丝玛丽多美呀,但一切都会随季节淡去。
是啊,漂亮的洛丝玛丽,对死者最好的怀念就是笑对缤纷人生。
感恩,让生命如此不平凡,它是生命长河中的宝石,熠熠生辉;感恩,让生命如此丰富与多彩,它是万物生灵赐予的永不泯灭的生活热情。感恩是最美的花朵,愿它永远生机盎然地开在每个人心间。
陌生人的来信
好像好多次了,小玫总会收到来自山西某镇煤矿的信件。小玫不知道写信的是谁,因为他给小玫的信件从来不留姓名。小玫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写信给她,因为在他的信中除了谈煤矿的生活,很少涉及其他。然而可以推测到的是,他该是小玫的一个读者朋友,因为他在信中提到去镇上唯一的书报亭买杂志的细节。或许,他在某本杂志上看到了小玫的文章,并在文章后得到了小玫的地址,于是就有了他的来信。
那该是一个不大的煤矿,井下的条件并不好,处处充满着危险,他经常提到巷道深处的寂寞和黑暗,还有冰冷的石头以及不温暖的煤炭。冬天的时候,常常是在井下干得浑身被汗湿透,然后一出井口,衣服便硬挺挺地附着在身上,再下井的时候,还是这身衣服,再凉冰冰地穿着干活。生活是艰苦的,然而更贫乏的是精神生活。从初中毕业辍学打工后,他一直保持着看书的习惯,仅有的几本书几乎都翻烂了。矿工们常常聚在一起胡侃一些荤段子,他不愿听,就独自一个人坐在工棚后边的山梁上,望着对面的大山发愣。小玫很想写信安慰安慰他,那年高考落榜,小玫曾经在大学打过工,小玫知道一个读书人在那种境地里的落寞、无助和内心的荒凉。然而,小玫不知道怎样联系他,因为他没有留下姓名。难道他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单程的倾诉,把内心的一切郁闷、烦扰、落寞全部写出来,交给小玫看?或者,他只是把自己的内心交给一棵树,一块石头,一朵飘逝的云彩,一阵淡然的风,然后以信的形式寄出去,寄给树,寄给石头,寄给云彩,寄给风,而小玫,只是一个中转者!
然而,小玫还是想写封信给他。因为在这样的一个年龄段里,在人生最重要的路口上,需要有人帮他一把,否则他会少了奋进的勇气,极有可能被生活磨掉了锐气,而最终落入平庸的境地,像他周围的人一样。有一次,小玫试着拨打了他所在地区的114查号台,查到那家煤矿的电话,小玫稀里糊涂地说了半天要找的人,事实上小玫根本说不清楚,对方似乎也没有听清楚,嘟囔了一句,就“啪”的一声,把电话给挂了。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后来,好长的一段时间,也没有他的信。小玫以为他们的缘分就此结束了,小玫想他也许流落到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了,也许正应了小玫的某种预料,他连写信的心思也没了,被浑浊的生活完全地吞没了。然而,沉默了一个月后,小玫又收到了他的信件。他在信中说,这一段时间,他和领班的闹了意见,差一点打了架,矿上说不想要他了,周围的矿工也嫌他不合群。他说:“矿上不收留我,我收留自己,谁都不要我的时候,我也要自己。”他还在信中谈到:“有一次矿上接到了一个河北的长途电话,说要找一个写信的年轻人,我没告诉他们写信的人就是我。但是我猜想那个打电话的人该是你,我也希望是你。你知道吗?那一天,我很激动。其实,我一直没有什么奢望,我只是希望你收到信的时候,认真读就是了,我很希望能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姐姐,就是在我孤单的时候,想象着依偎在你的肩膀上,然后,静静地让你听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弟弟,一点一点地诉说遭遇。”
“哦,亲爱的弟弟……”这一封信,让小玫彻底地弄清了事情的原委。让小玫高兴的是,他并不缺乏坚强,他说谁都不要他的时候,他也要自己。这让小玫很放心,小玫也希望天底下所有像他一样在困难中挣扎的人,都有着这样一份坚强。这一封信,让小玫明白了,静静地去倾听别人的诉说,有时候也能给孤单无依的人以依偎的肩膀。而这个得到了安慰的陌生的弟弟,是如此心怀感恩。这是一颗多么纯朴而真切的心呀!
心怀感恩的人即便境遇不佳,也能知足常乐,这就是感恩之心的强大力量。它给予我们宁静、平和的心境,也给予我们感知幸福与温暖的能力。
传递感恩之心
每天黄昏的时候,布里奇斯先生都会带着小提琴去湖畔的公园散步,然后在夕阳中拉一曲《圣母颂》,或者在迷蒙的暮霭里奏响《冥想曲》,他喜欢在那悠扬婉转的旋律中编织自己美丽的梦想。小提琴让他忘掉世俗的烦恼,把他带入一种田园诗般纯净恬淡的生活中去。
那天中午,布里奇斯先生驾车回到花园别墅。刚刚进客厅门,他就听见楼上的卧室里有轻微的响声,那种响声他太熟悉了,是那把阿马提小提琴发出的声音。“有小偷!”布里奇斯先生一个箭步冲上楼,果然不出他所料,一个大约12岁的少年正在那里抚摸他的小提琴。那个少年头发蓬乱,脸庞瘦削,不合身的外套鼓鼓囊囊,里面好像塞了某些东西。布里奇斯先生一眼瞥见自己放在床头的一双新皮鞋失踪了,看来他是个小偷无疑。布里奇斯先生用结实的身躯堵住了少年逃跑的路,这时,他看见少年的眼里充满了惶恐和绝望。就在刹那间,布里奇斯先生突然想起了记忆中那块青色的墓碑,愤怒的表情顿时被微笑所代替,他问道:“你是拉姆先生的外甥鲁本吗?我是他的管家,前两天我听拉姆先生说他有一个住在乡下的外甥要来,一定是你了,你和拉姆先生长得真像啊!”
听见布里奇斯先生的话,少年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接腔说:“我舅舅出门了吗?我想我还是先出去转转,待会儿再来看他吧。”布里奇斯先生点点头,然后问那位正准备将小提琴放下的少年:“你很喜欢拉小提琴吗?”“是的,但我很穷,买不起。”少年回答。“那我将这把小提琴送给你吧。”布里奇斯先生语气平缓地说。少年似乎不相信小提琴是一位管家的,他疑惑地看了布里奇斯先生一眼,但还是拿起了小提琴。临出客厅时,少年突然看见墙上挂着一张布里奇斯先生在悉尼大剧院演出的巨幅彩照,于是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远了。布里奇斯先生确信那位少年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没有哪位主人会用管家的照片来装饰客厅。
那天黄昏,布里奇斯先生破例没有去湖畔的公园散步,妻子下班回来后发现了他的这一反常现象,忍不住问道:“你心爱的小提琴坏了吗?”“哦,没有,我把它送人了。”“送人?怎么可能!你把它当成了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亲爱的,你说的没错。但如果它能够拯救一个迷途的灵魂,我情愿这样做。”看见妻子并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布里奇斯先生就将当天中午发生的事告诉了她,然后问道:“你愿意再听我讲述一个故事吗?”妻子迷惑不解地点了点头。
“当我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我整天和一帮坏小子混在一起。有天下午,我从一棵大树上翻身爬进一幢公寓的某户人家,因为我亲眼看见这户人家的主人驾车出去了,这对我来说,正是偷盗的好时机。然而,当我潜入卧室时,我突然发现有一个和我年纪相当的女孩半躺在床上,我一下子怔在那里。那个女孩看见我,起先非常惊恐,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她微笑着问我:‘你是找五楼的劳德先生吗?’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机械地点头。‘这是四楼,你走错了。’女孩的笑容甜甜的。我正要趁机溜出门,那位女孩又说:‘你能陪我坐一会儿吗?我病了,每天躺在床上非常寂寞,我很想有个人跟我聊聊天。’我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
“那天下午,我和那位女孩聊得非常开心。最后,在我准备告辞时,她给我拉了一首小提琴曲《希芭女王的舞蹈》。看见我非常喜欢听,她又索性将那把阿马提小提琴送给了我。就在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公寓、无意中回头看时,我发现那幢公寓楼竟然只有四层,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居住在五楼的劳德先生!也就是说,那个女孩其实早知道我是一个小偷,她之所以善待我,是因为想体面地维护我的自尊!
“后来我再去找那个女孩,她的父亲却悲伤地告诉我,患骨癌的她已经病逝了。我在墓园里见到了她青色的墓碑,上面镌刻着一首小诗,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把爱奉献给这个世界,所以我快乐!’”
三年后,在墨尔本市高中生的一次音乐比赛中,布里奇斯先生应邀担任决赛评委。最后,一名叫梅里特的小提琴选手凭借雄厚的实力夺得了第一名!评判时,布里奇斯先生一直觉得梅里特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颁奖大会结束后,梅里特拿着一只小提琴匣子跑到布里奇斯先生的面前,脸色绯红地问:“布里奇斯先生,您还认识我吗?”布里奇斯先生摇摇头。“您曾经送过我一把小提琴,我一直珍藏着,直到今天!”梅里特热泪盈眶地说,“那时候,几乎每一个人都把我当成垃圾,我也以为我彻底完蛋了,但是您让我在贫穷和苦难中重新拾起了自尊,心中再次燃起了改变逆境的熊熊烈火!今天,我可以无愧地将这把小提琴还给您了……”
梅里特含泪打开琴匣,布里奇斯先生一眼瞥见自己的那把阿马提小提琴正静静地躺在里面。梅里特走上前紧紧地搂住了布里奇斯先生,三年前的那一幕顿时重现在布里奇斯先生的眼前,原来他就是“拉姆先生的外甥鲁本”!布里奇斯先生的眼睛湿润了,仿佛又听见那个女孩奏出的凄美的小提琴曲,但她永远都不会意识到,她的纯真和善良是怎样震颤了两位迷途少年的心弦,让他们重树生命的信念!
这是一个充满感恩的故事。由此可见,感恩之心是可以传递的,当我们得到他人的帮助并心怀感恩时,我们就有可能将自己的爱施予他人,同时获得他人的感恩。这样的传递将使我们生活的世界充满爱意、温情脉脉。
摆渡手
穗子爸是一个很强壮的大汉。
穗子和爸爸相依为命。
从穗子出生那时起,似乎就只有这个男人在她身边。随着这个男人手上的茧一层一层地加厚,穗子也一天一天地在摇晃的船上长大。
穗子爸是一个好心的摆渡手,村里的人都这么说。穗子也一直这么自豪地认为。
因为穗子爸摆渡只是为了能让每一个村里邻居都能安然地渡河,而从不收取一分钱,所以父女俩的生活全靠那一亩田地。虽然生活拮据,然而穗子爸却想尽办法让穗子吃好的、穿暖的。穗子觉得只要有爸爸在,自己就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然而有一天,一个陌生的女子突然站在船舱外,穗子爸叫穗子唤她为“阿姨”。从此以后,这个阿姨便在狭窄的船舱里住下了。她对每个人都笑嘻嘻的,每次穗子爸在摆渡,她总会帮穗子爸擦汗、递水。
可是穗子不喜欢阿姨,阿姨占去了爸爸太多的关注,这让穗子感觉到备受冷落。于是,穗子千方百计扔掉她送的东西,不穿她做的衣服,不吃她做的饭菜。可是穗子这样不仅没有得到爸爸关切的问候,而且爸爸还狠狠地瞪她,要她听阿姨的话。看着阿姨满脸的泪水,穗子更加不知所措,感到莫名的愤怒。
终于有一天,穗子半故意、半失手地将阿姨推进了河水的旋涡里。爸爸发疯似的跳进河水抱上了奄奄一息的阿姨。
“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随着爸爸抡起的巴掌落下,穗子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你不是我女儿!她才是你妈!”爸爸脸上的青筋暴起,对着穗子大吼。
穗子转头望着躺在床上的阿姨,呆呆地。许久,穗子爸说话了:“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在外打工的青年人,因为学历不高,所以连肚子都填不饱。我万念俱灰,喝了几瓶酒便昏昏沉沉地往这条河里跳。当时天很黑,我以为没人知道,但是你爸,就是这艘船原来的主人,他用尽力气将我推上岸,自己却被奔腾的河水卷走了!当时她,就是你妈,抱着一个月大的你失去了理智,她恨恨地将你扔在船舱里,之后就不知去向。经过河水的冲刷,醒来的我只看见船舱里的你。是我的错,使你们美好的家庭破裂。你的亲生父亲好心救了我,让我知道,人不能为自己而活,能帮助他人,就算失去生命也并不可惜!”穗子爸泣不成声。
于是,穗子面前的爸爸就拿起了船桨,日复一日地渡人过河。穗子终于能理解他为什么每次都会那么奋不顾身地跳下河去救落水的人,甚至是落水的物品。他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面对周围的一切。
“你爸的精神一直鼓舞着我。我将你养大,又四处找你妈,乞求她的原谅,并用我的真心和时间等待她的归来,真真正正地做你的爸爸!”穗子爸握着“阿姨”的手说。
“我记住了你爸对我的救命之恩,他让我学会了爱别人,帮助别人!”穗子爸的这句话从此时时在穗子耳边回荡。
穗子爸是一个摆渡手。
穗子的爸爸们是伟大的摆渡手。
感恩之心是一片冬日的阳光,使饥寒交迫的人感到人间的温暖;感恩之心是沙漠中的一泓清泉,使濒临绝境的人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感恩之心是一首飘荡在夜空里的歌谣,使孤苦无依的人获得心灵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