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点到名字,吴娉婷像是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她原本一直保持着的端庄笑容在白钰的声音过后硬生生僵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抬头慢慢对上白钰的一双眼睛,那里面像是有一潭深深的湖水,怎么也望不到头。吴娉婷猜不透白钰的心思,只好一字一顿的斟酌出口:“臣妾不敢,便是这宫中将来有了皇后娘娘,还是以太后您为尊的。臣妾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妃,又如何敢僭越?”
她的神情从容,言语却是谦卑到了极致。白钰心中冷笑,姑娘啊姑娘,难不成北宁没有教过你,演戏演的过头,就显得假了么?
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是什么?莫过于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人家想装傻,白钰却并没有这个心情陪她去装。给脸不要脸,那也就只好将这话挑破来说了。
“贵妃又何必过谦?这挑唆皇上,意图让陛下和哀家母子失和。这样的功劳,若是贵妃不好好寻思点儿赏赐的法子,这后宫今后,可不就要反上天去了?”
白钰轻描淡写的这么一句话,吴娉婷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臣妾不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明鉴。臣妾入宫以来,一直恪守本分,从没有半点儿逾矩之事啊!”
白钰还闲闲的靠在榻上,吴娉婷眼里已经包着一汪热泪。
白钰看到她这泫然欲泣的神情,本还想来一句“别哭”,可人家的眼泪却比白钰的话还要来的快上了许多。一声“明鉴”,眼泪已经像开了闸的洪水,不受控制的倾泄而出。
吴娉婷这么一哭,今日这暮坤宫可成了这些个美人的刑场了。白玖的撒泼,王月影的楚楚可怜,白钰都见识过了。
那,吴娉婷又是什么风格呢?
白钰很想知道,今天这几个女人能不能推陈出新,让她有那么点儿刮目相看的感觉。
吴娉婷很显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两行眼泪还挂在脸上,她见白钰是这样一副无动于衷,甚至还准备像是在看笑话似的想看看她该如何继续下去。
吴娉婷的嘴唇一咬,原本因为受惊而有些泛白的唇色立即就变得微微有了红润之色。
这样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这是打算从容就义的意思么?
白钰还在沉思着吴娉婷究竟打算做什么,却见她已经直起身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沉声道:“臣妾做人,向来无愧于天地。今日若太后娘娘执意觉得臣妾有错,那臣妾无可辩驳,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一个“白”字话音刚落,白钰还来不及思考,吴娉婷已经迅速提起裙子,狠狠的往外头的门框上撞了上去。
“快拉着……”
“啊!”
白钰惊恐的声音和另一个痛苦的男声同时响起来,封天逸捂着自己被吴娉婷狠狠撞上的肚子,脸色都在一瞬间变了好几遍。
“放肆!”
封天逸暴怒的一声低吼,吴娉婷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刚才没有撞死,这下更加惊恐万状。
“参加摄政王。”
吴娉婷的腿一软,整个人已经瘫倒在了地上。白钰却是放心下来,半笑着瞟了一眼一进屋就被“偷袭”的封天逸,慢悠悠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要是真的死在她这里,那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只不过,这位吴贵妃,这次只怕也得好好留下来聊聊了。
“贵妃,你这性子,也太冲动了些!哀家这还没说什么呢,你这般,不是让人觉得哀家刻薄么?”
白钰的声音冷冷响起,她的眼神很明确的告诉这位寻死未遂的贵妃娘娘,再装傻,可就真的要有麻烦了!
她刚才的那句话,就算是芃绘和意轩渺只怕是也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可吴娉婷这样一个水晶心肝儿玻璃人,却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不对,与其说是听不懂,不若说是在装傻。不止装傻,她还是在拼尽全力的想要护住这个王月影。
刚才那一撞,白钰可看的真真切切,若不是封天逸的速度够快,只怕她这结结实实的一撞,真的就能血溅暮坤宫。
其实从芃绘汇报这两****不在宫里发生的一切时,白钰就已经想明白了。
这异军突起的王美人,只怕和吴娉婷脱不开关系。
可原本,白钰只以为这王月影视她的人。毕竟王月影的身份,不过御花园里的一个小宫女。她见着可用,便帮上那么一把,让她在封漠面前挣个前程,然后便多了几分筹码。
可就算王月影再怎么得封漠的喜欢,那她也不过就是个棋子而已啊!有几个人会傻到真的为了自己的棋子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哪怕她心中再怎么笃定白钰顾念着吴家不敢要了她的性命,可凡事又何尝有绝对呢?若是刚才封天逸来不及将她救下来,那这代价,是不是就大了点儿?
除非,王月影是一个比她还要重要的存在。
可什么能让她甘愿拿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呢?
现在看来,原先的那些猜想有一半儿是对的。王月影的确和吴娉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可,与其说王月影是吴娉婷的人,不如说,吴娉婷是王月影的人,这样只怕才更合情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