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家,在金银楼被惊呆了的扶红、举翠找了个借口便溜去前院找杨玉和张管事。
哪怕最后方从筠并不是大手笔的给赏银,而是斤斤计较的凑满了价值一千多两的首饰——是的,最后的总价是一千零十几两,方从筠自来熟的和女掌柜套交情,硬是让从不降价的金银楼给她少了十几两,凑了个整数一千两。但一次性就豪气的买了一千两的首饰,也已经足够让她们俩吃惊了。
她们得去问问,这位方姑娘和自家爷究竟是什么关系,她手里的银子到底是她的还是爷给的?
“哎呀你们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和方姑娘接触最多的人了……”杨玉神色振奋,一掌拍向桌面,一脚踩上凳子,单手叉腰,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了起来,听得扶红、举翠再一次目瞪口呆。
杨玉的口才曾让蒋邃都提过建议让他去说书,“方从筠智斗林子怡”被他讲得一波三折,引人入胜,扶红、举翠听得只吞唾沫。林子怡是谁呀!那可是仗着她娘与自家爷的那丁点儿亲戚关系,狐假虎威,嚣张跋扈的林小姐!
一心想嫁给自家爷,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上门做客时已经以准未婚妻的身份欺负长得漂亮的丫鬟。扶红、举翠容貌一般,但她们长得出色的好姐妹可没少被那位林小姐欺负,提起林子怡都是气。
举翠冷冰冰的脸上闪过激动的情绪,听见最后林子怡坠马骨折,第二天一大早就灰溜溜跑了,简直大快人心。
“那你们怎么不事先给我们透个信,害得我们刚过去就被方姑娘来了个下马威!”扶红八面玲珑,心思也想得更多些,连林子怡都没能在方从筠手上讨着好,再想起下午在金银楼里发生的事,她一巴掌就打向杨玉的肩膀,双手叉腰柳眉横立,“看我和举翠吃瘪看得开心吗,你们还有什么事没说的?”
杨玉是蒋邃的属下,但同时也是蒋邃的表弟,与扶红她们身份不一样,但扶红、举翠对他又打又瞪的,他并不生气,笑嘻嘻的跳到张管事背后躲起来,“哎呀呀,也没什么特殊的事了,就是爷对这位方姑娘的态度吧,我觉得和对跟方小姐挺像的。”
和他们爷扯上关系的方小姐,只有一个人。
扶红举翠追着打他的动作一滞,欲哭无泪。
……
“现在都春末夏初了,春裳就做三身吧;唔,暂时先做五身夏衣,后面再瞧瞧有什么新出的样式。荷包帕子汗巾这些你们也一并配着衣裳做了吧……”方从筠道,看着绣楼女师傅提供的样式图纸,飞快的选好了几件衣裳的样式。
她回头,看见扶红、举翠二人脚步轻巧无声的进了屋,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扶红还是爱笑,举翠还是冷面,可在对着方从筠时,一举一动间却给人一种极其恭敬顺从的感觉,规矩有序,进退有度,让一旁上门量尺寸的绣娘一行人暗暗咂舌。
看一户人家的规矩如何,最直白显目的,便是瞧他家的下人规矩如何,主严仆从,主荡仆歪。有规矩的大户人家女师傅见过不少,但这方宅,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小户小家,没想到家里奴婢这举止、规矩,一点儿都不比明州里其他世家差。
方从筠对扶红、举翠的态度大变并不觉得奇怪,眉目慵懒的淡淡一笑:“既然来了,就劳烦女师傅给我这两个丫鬟也量一量尺寸,各做两身夏衣吧。”
女师傅利落应下,她身边打下手的绣娘跟着便上前替扶红、举翠量尺寸。
扶红、举翠两个人被量尺寸的时候,方从筠踱着步子去了外院。
明天就要去见蒋家人,蒋邃却什么都没有给她说,去什么地方,见谁,她一无所知。她就算再傲,也不喜欢像蒋邃那样,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方从筠忍不住撇嘴,那是莽夫的做法!
到了外院,却没看见一个人,环视一周后发现宅子的门大大开着,方从筠纳闷的朝门口走近,顿时怔住了。
蒋邃正笑容满面的和三个四、五十岁的大酿闲聊!
方从筠哭笑不得。
“姐姐姐姐……过来呀!”先发现她的是童童,热情的挥手招呼她。
方从筠这才发现除了蒋邃,阿奇抱着童童也站在一旁和大娘们聊天,拜童童所赐,众人眼光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方从筠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这样几个人围成一圈天南地北的闲侃真没经历过,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朝大娘们挤出一个微笑。
“哎哟,这一家四口长得可都真好看!”一个大娘双手一怕,惊叹道
“可不,看看这小媳妇儿俊俏水灵的……郎俊女俏,难怪儿子也长得乖巧。”又一个大娘笑得满脸褶子,啧啧道。
方从筠脸都僵了,一家四口?小媳妇儿?谁啊?
“我不……”
蒋邃飞快的偷偷拽了她袖子一下,笑容可掬,“大娘你们可别再夸她了,看她脸都红了。”大娘们捂嘴笑时,他微微转过头,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句:“不承认你就得浸猪笼了。”
方从筠:“……”恶狠狠的瞪向蒋邃,偷偷甩开他攥着她袖角的手,“大娘,童童是我弟弟。”方从筠一脸无语的解释道,她的年纪也不像是能生出童童这么大孩子的人啊!
只解释了童童的事,对大娘们开她和蒋邃玩笑的事,方从筠也只能忍了,要是否认,那就得想一个更合理的关系,她可不想刚来明州,就背负一身的谣言。
强撑着笑意和大娘们挥手告别,看着大娘们各自进了方宅两边的宅子,方从筠关上门一转身,脸色啪的一下就拉下来了。
“阿奇童童回房间去。你跟我过来。”
阿奇抱着童童目送方从筠与蒋邃二人离开,童童茫然不解的问道:“叔叔是不是做错事了,要被姐姐打屁屁?”没人打过他屁屁,但他见过其他小孩子犯错后,他们爹娘就会这样打他们。
阿奇嘴角抽搐,一把捂住童童的嘴,哭笑不得,“别管他们了,我们回房去吧,你今天中午都没午睡。小孩子不睡午觉长不高的。”阿奇连哄带骗的将好奇心强烈的童童拐回了他的房间。
另一边,在前后院交接的过道处,方从筠眯眼:“你故意的。”她斩钉截铁的说道,“这都是你计划好的吧!”
先是死皮赖脸的跟着住进来,为了避免之后会被自己想法子赶出去,先下手以和邻里熟悉为名,传播她的谣言,逼迫她不得不让他留着。方从筠不吝于以最大的险恶之心猜测蒋邃。
蒋邃无奈道:“那你说,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方从筠也在想啊,总不可能是蒋邃想节约银子自己找房子住。蒋邃扶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只是单纯的想证明我的清白。”见方从筠正眼看他了,他双手一摊,“你不是怀疑我居心叵测,你周围都是我的人吗?看吧,两边的大娘可都是在这条街住了几十年的人了。”
方从筠冷冷一哼,突然灵光一闪,眉梢一扬:“谁知道你是不是对我心怀不轨。”
蒋邃险些笑出了声。
方从筠的瞳孔里忽然放大了蒋邃笑得痞里痞气的脸,蒋邃一手支撑在墙壁上,一手握住她的腰,身子朝她压去,一连串的动作在眨眼之间便完成,方从筠呆滞的被圈入他的怀中,整个人都懵了。
“我是个不喜欢被冤枉的人,你非要这样说我,我就做给你看。”
蒋邃浓而挺的剑眉飞入鬓角,斜斜一扬,他唇角还挂着散漫的笑意,在方从筠耳边附耳低声道,方从筠的尖叫声还没发出来,就被他堵在唇舌间发不出来了。
方从筠什么想法都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腰上一紧,头顶的光线被高大的蒋邃几乎完全遮住,蒋邃一句她听得懂、却不明白意思的话说完,便感受到唇间的温热****。
蒋邃本来只打算吓唬吓唬她,亲一下就撤,没想到方从筠因紧张过度,不小心轻轻咬了一下他,蒋邃的顿时身体一震。
方从筠的唇软软的,像鸡蛋羹,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碎,蒋邃忍不住放缓了动作,轻轻抿含,又像冰糖葫芦,甜滋滋的。蒋邃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反复品尝,揽住方从筠的手臂紧了紧,像是要将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方从筠这会儿已经吓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蒋邃。
蒋邃双唇抵在她的唇间,低声道:“闭上眼。”说话时他的唇像羽毛,轻轻在她的嘴唇上扫来扫去,方从筠突然一个激灵,像是被这个声音给唤醒了过来。
在她愈发放大的瞳孔中,蒋邃再一次低下头,她猛烈的一口朝他嘴上咬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破云霄的尖叫声响彻长空,叫得方从筠双耳欲聋,头皮发麻。
杨玉站在不远处,不可置信的看着方从筠和蒋邃,无法控制自己的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