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立马高兴的跳起来。
蒋邃对于在哪里吃无所谓，反正他就真的只是吃，不会做其他事的。
身为府城的明州可比小县城繁华多了，一行人兴致冲冲的出了门，出了他们所在的这条全是住人宅子的进士街，隔壁一条街就全都是吃喝玩乐，这会儿傍晚时分，依旧热闹繁华。
在蒋邃的诸多挑剔和要求下，方从筠一行人走进了一个看起来挺气派的酒楼，肩膀搭了条白抹布的跑堂小二立马热情的上来招呼。以蒋邃意见为主，方从筠和童童喜好为辅，阿奇随便的要求下，点了满满一桌菜。
等出酒楼的时候，四个人个个都撑得扶墙而出。
酒楼旁边是一家新开的茶楼，阿奇和童童想再逛逛，方从筠撑得实在走不动了，便脚尖一转，对向了茶楼：“去茶楼歇一歇吧，正好去听听明州有什么新鲜好玩儿的事。”
茶楼里一般都有说书先生，他们便是普通百姓的消息来源。
蒋邃本来是无所谓的，结果眼神突然瞟到了茶楼牌匾的某个标记，蓦然无语，扶额长叹，再用眼神寻找方从筠的人，她已经走进去了。
新开张的茶楼，一副客似云来的热闹景象，掌柜的正喜笑颜开的招待着每一位进来的客人，刚请上一位进来的客人入内，见到下一位，掌柜的顿时一愣。
方从筠也是一怔，指着他想了好半晌，才憋出一个称呼：“掌柜的。”
杨玉傻愣愣的回了一句：“诶。”
方从筠：“……”
蒋邃捂眼扭头，真是蠢的不忍直视。
方从筠本来就敏感多思，一瞧杨玉这个紧张的模样，她就更觉得奇怪了，而且越想越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眼熟……不是平日里看见的眼熟，而是在另一个地方，眨眼闪过的身影有些重复的熟悉感。
阿奇牵着童童的手从方从筠旁边探出个脑袋，指着杨玉惊讶道：“方姑娘，这不是咱们县城常去那个茶寮的老板吗？掌柜的你发财了啊！你前段时间不是刚把茶寮开成了茶楼，怎么这么快又跑到明州来开茶楼了！”
阿奇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今天上午刚和他们道别的张管事满头是汗的跑过来，“小玉啊，贵宾包厢不够了，人手不足忙不过来了，你还在瞎聊聊啥呢，麻溜儿的过来帮忙！”
嗓门响亮，赤胳臂急眼的模样，让阿奇险些以为他只是看见了一个和斯文端方的张管事长得像的人。巧合的事总是一件连着一件。
张管事脚步突然一刹，尴尬的看着方从筠一行人，又看了看杨玉，俩人面面相觑。
杨玉欲哭无泪，然后一脸真诚的对着方从筠道：“如果我说我今天才认识的他，和他一见如故，请他来茶楼帮忙的，你们会信吗？”
方从筠爽快的点头，“信啊。而且我还相信，你们和这位蒋四爷也会一见如故的。”
她勾了勾嘴角，饶有兴趣的回头看向蒋邃，满眼戏谑。
想通了，方从筠也差不多猜出了杨玉就是那一日，躲在人家屋顶上，把屋顶的檐砖蹬落下然后溜之大吉的那个人。
既然都是自己人，便是贵宾包厢没有了，杨玉也得想法子腾一个出来。外面的客人也都交给其他人来招待了，杨玉和张管事在贵宾包厢里陪同并解释，唾沫都快说干了，方从筠也没见有什么表示。
方从筠冷哼，难不怪她说蒋邃怎么对她的事了如指掌，原来有偷听的呢！
每次她和阿奇都习惯约在那间茶楼，而那茶楼又正好是杨玉的，可不是大大方便了蒋四爷嘛！
不过现在再算以前的旧账也没意思，她指尖微微弯曲，叩了叩桌面，眼珠子狡黠的东瞟西乜，转得杨玉一颗心上下起伏，不得安宁。眼珠子突然一定，方从筠坐直了起来，说的却是另一个话题。
“之前你说给我借几个手下用用，人呢？”
杨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努力将这辈子最大的情感都凝聚在这双眼中，充满感情的看向蒋邃。
然后蒋邃挪开了眼。
蒋邃含笑：“方姑娘准备好了的话，随时都可以给你。”
“我那间宅子的空屋子多着呢，人随时来都可以住。”方从筠从容应对。蒋邃问的是其他方面，她化繁为简，四两拨千斤的侧面回击。
“看来方姑娘已经准备好了？”蒋邃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浓黑又锋利的眉峰挑起。
说起正事，蒋邃打起了精神，漫不经心的姿态立马一变。
真当他闲得无聊才跟着方从筠呢，他可是一直记着她当时说的那个宏伟计划。“人手随时都可以给你，就是不知道方姑娘打算先从哪一步开始？”
店面、货源、渠道……方从筠一个都没有准备，而方家、蒋家主要是做票号生意的，如果她想直接做这个……蒋邃心里摇了摇头，方从筠手里的银票来源都与他有关系，她有多少银子他一清二楚，凭她那点基础想直接开钱庄票号对着干，不等方家出手对付她，她就已经先赔完本了。
“直接开始就可以了，蒋家不是有现成的吗？”方从筠笑道。
蒋邃还没有开口，杨玉激动的插了进来：“我这茶楼也可以？好啊好啊……我愿意！不知道我这茶楼可以分几成股呢？”
方从筠与蒋邃齐刷刷的瞪了杨玉一眼。
蒋邃歉疚又略带遗憾的说道：“他是我一个远方表弟，因为脑子不大好，家里人担心他没出息又被人欺负，就扔给我了，方姑娘别见怪。”
拿杨玉洗涮了一番，言归正传。
蒋邃含笑道：“这可与方姑娘在此之前的话不符合啊。”说好的蒋家方家一起对付呢！
方从筠正经道：“我不傻，现在凭我一人之力想去对付方家蒋家无异于蚍蜉撼树，蒋四爷暂且当我开玩笑便是了。再说，就算真要和蒋家作对，起码也得背着蒋四爷你做吧。”
蒋邃笑了笑：“其实我和蒋家的关系，与方姑娘和方家的关系应该差不多。”
“傻子杨玉”像是这才发现了这个问题，顿时哈哈大笑出声，一个蒋家人，一个方家人，现在联起手来要对付蒋家和方家，啧啧……真是家门不幸啊！
对于蒋邃的话，方从筠不可置否，继续道：“虽说蒋家方家同为两地商业巨擎，但就明州而言，多的是人不知蒋家，只知方家，我倒觉得比起对付蒋家，比对付方家，比对付蒋家要有挑战多了。”
杨玉啧啧称奇，好大的口气啊！
话到此处，蒋邃差不多已经猜出方从筠的计划了。
“不过我人微言轻，没有和蒋家人打过交道，恐怕还需要蒋四爷代为引荐一下了。”
蒋邃勾了勾嘴角，不答反问：“方姑娘需要帮手，不知道是需要我帮你选，还是你自己挑呢？”
方从筠流利的跟上了蒋邃的节奏，反应极快的回答道：“人熟好办事，就张管事和这位杨掌柜吧，四爷再随意帮我挑两个会点身手的侍女即可。”
“行。”蒋邃点头，“方姑娘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可以带你去见明州分号的蒋家管事人。”
这时方从筠慢了下来，不是被蒋邃跳跃的话给弄糊涂了，而是在认真思索时间问题，她想了想，道：“后日吧。”
……
——为什么要后日？
——因为姑娘家需要打扮打扮。
***
第二天一大早，蒋邃借给方从筠的人手就拎着包袱上门来了。
“扶红。”
“举翠。”
“杨玉。”
“张管世。”张管事自我介绍，说完字的名字，又飞快的补充道，“管家的管，世事无常的世。”特别咬重了最后一个字的音，虽然有些多此一举。
方从筠点点头，顺口又叫了一遍：“张管事。”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叫的是张管世还是张管事，阿奇和杨玉一见如故，在一旁互相使眼神挤兑，偷偷发出“扑哧扑哧”的笑声。
张管事和杨玉十分容易便混熟了，兴许是之前有打过交道的原因，也许是他们性格本就热情一些，相比之下两个丫鬟倒是循规蹈矩，杨玉笑得如风中杨柳东倒西歪时，那两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稳如泰山。
方从筠向她们看去，俩人容貌普通，顶多算清秀，是混在人群中都不容易找出来的那种，光看是看不出她们底细的，方从筠也没打算慢慢试探她们，直接问道：“你们的功夫都不错吧？轻功呀、飞檐走壁，抑或是兵器，不知道你们都擅长些什么？”
方从筠眨了眨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们，脸上摆出一副烂漫好奇的模样。
举翠扭过头，一眼不大，对方从筠释放出的善意冷冰冰的挡了回去，脸上冷若冰霜，说好听点是高手特有的冷酷，难听点便是不知尊卑了。
扶红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打圆场笑道：“我和举翠都是爷手下功夫最好的姑娘，姑娘尽管放心，若姑娘感兴趣，日后可以一一为姑娘展示一二。”
方从筠眉眼弯弯，好脾气的点了点头，举翠与扶红俩人不约而同的看轻了她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