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所料不差，我应当是知道逼你离开方家，揭开当年大小姐吩咐你暗中所行之事的幕后真人是谁了。”
李掌柜略有些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这件事情不是早就弄清楚了吗？他疑惑不解的问道：“这不是方从文和姓周的他们做的吗？”
因为涉及到大小姐，就此事韩老还揪着他不放，讨论了许久，最后综合下来判断得出，只有如今掌管着方家票号大权的方从文和周大掌柜最有机会，也最有理由做此事。
至于他们查到了什么地步，是否知道大小姐当年将那笔银子究竟用在何处，他们一概不知，但想来情况也不会比现在再差了。大小姐早已香消玉殒，当初她手下忠心耿耿的人，如韩老，如他，也被架空的架空，被逼走的逼走，估计韩老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再过些时日，这方家票号，将会彻底是方从云和方从文的天下。
李掌柜心宽想得开，如今手上银钱充裕，半点不愁。
他哈哈大笑道：“是谁做的重要吗？呵呵，反正做这件事的人，无非也就是觊觎方家票号。要我说，不是方少爷做的更好，多几个人来争抢，咱们乐得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李掌柜嘴角挂着冷笑。
不过他也知道韩老的心情，韩老在方家票号辛苦了几十年，操碎了心，不像他能那么放得下，说走就走。
——如果韩老能轻易放下，也就不会因为不放心方从文他们乱来，毁了方家票号，于是顶着被人厌恶针对的目光，板着那张老脸非留下来不走了。他图个什么呢？
李掌柜语重心长的对韩老劝道：“再留念也没有什么用了，韩老，方家票号是人家姓方的，现任东家不待见你，乐意折腾自己的东西，你何苦来哉？该放手走人就果断放手走人吧。”
“说完了？”
“说完了，韩老你觉得我这番话说得如何？”
“挺有道理的。”韩老道。
李掌柜欣喜若狂，没想到这次竟然被韩老肯定了，要知道这类的话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对韩老说了，可从来都没有真正入过他的耳。
韩老眼中有些惆怅，李掌柜这一次的事，是真的让他心寒了。
立场和想法不同，方少爷他们不待见他可以理解，想把他们逼走也正常，但这般对待兢兢业业在方家干了十几、几十年的老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不惜往老人身上泼脏水。
韩老摇头，李掌柜他们说的不错，的确是他管得太宽、太多了。
如果他早点顺从他们的意愿离开，说不定李掌柜他们也不会被他牵连连累。
不过……
本来他已经有了计划和安排，却在此时让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韩老道：“我决定，现在查清楚这件事，就离开方家票号彻底松手不管了。”
李掌柜：“……”
他哭笑不得，还以为韩老真的想开了，没想到说来说去，最后又绕回到了这里，韩老还是要查这件事。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好歹有个盼头了，弄清楚了这件事，韩老会离开了。
李掌柜沉沉的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吗？”顿了顿，又想起最开始韩老的那句话，“对了，你说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是谁呢？”
“方姑娘。”
李掌柜挑了挑眉头：“那位方姑娘不就是方少爷的人嘛！”
韩老垂下眼脸半阖眸，今日在方宅内、在巷子口的所见所闻走马观灯似的在脑海中依次轮放，飞快的都过了一遍。
“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这件事其实与方少爷他们无关。”韩老道，“你还记得揭发你的那个少年吗？我今天在方宅附件看见他了，不会是巧合。”
那个少年，李掌柜当然知道，潜伏隐藏得挺深，李掌柜当时有些吃惊，有些怄气，但对少年却没有太多的愤怒，反而隐隐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感谢他解放了自己。
“那个少年是方家的人。”李掌柜回忆道。
那位方姑娘也是方家人，所以那个少年是她安插进去的说得通。但还有其他方面呢？
光从哪些隐秘的事情来看，方姑娘怕是没有这个能力的，还是方从文比较可能。李掌柜如是反驳说道。
关于李掌柜的这个问题，韩老毫不见惊色，显然也早就想到了。
他微微一笑，道：“你知道今天我在方宅，方姑娘的书房里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
“字迹与大姑娘一模一样的字画。”像是如愿看见了呆住了的李掌柜，韩老露出清浅的略带得意的笑容，“不论是字、抑或是画，提笔落笔时的小习惯，风格爱好、落笔轻重，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第一次来明州，刚来了没几个月，以前也基本没有与方家大小姐接触过的人，却练了一手和她那么像的字迹，若说没点猫腻，谁也不会信。
李掌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震惊的无以复加，“那……韩老你是想查什么？查方姑娘背后的人又是谁吗？”
却见韩老摇头否认：“我只想知道，她与大姑娘有什么联系。”
一来，现在模仿大姑娘的字也没有用，她人都已经死了，模仿她的字也并不能得到什么好处。若是当初她还活着的时候，这一手相似度极高的字倒是可以假传书信，派上不少用场。
二来，风骨、习惯已经练成，绝非一日之功，那个方姑娘怕是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在模仿大姑娘的字呢！若是大姑娘现在还活着，看见那字迹，怕也难以分辨是不是自己写的。
韩老心里沉甸甸的，有人早就在针对大姑娘了吗？
“明州附近一直都没有出个什么事，之前或之后平安稳定；而且方家票号的名声何其大，便是不能震慑到那些要钱不要命的山贼……若真的是为了银子，一个活着的大姑娘不是比死了的大姑娘能让他们拿到更多的银子吗？”
韩老终于吐了压抑在他心底已久的怀疑：“我觉得，大姑娘是被人算计害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