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你怎么说？”沈清雨挑眉问道。
周大掌柜把话都说完了，事情全都推到了韩老身上，沈清雨和方从文虽然和周大掌柜是一起的，但明面上还是不能太过分。重心已经偏移，但他们还是给了韩老说话的机会，让他辩解。
如果他还是那副“让真相说话”的态度，爱理不理不吭声，那就别怪他们了。
沈清雨在心底默默数着，数三声，韩老还是不开口，那就别怪她直接落罪给他了。
一。
二。
……
“我无话可说。”
“少爷，少夫人，外面有人求见。”
同一刻，韩老和门房传话的声音同时响起。
沈清雨欣喜的同时，也对门房有些恼怒，她不悦的道：“让他们先在角房等着，我这里忙完了再说。”
给韩老定罪就在眼前，她简直快迫不及待了。
这个在方家票号里，有着方大小姐最深印记的大掌柜，她最信任的心腹，终于迎来了彻底让他滚蛋的机会，叫沈清雨怎么能不高兴呢！
门房即便在门外，隔得远远的，也能感受到沈清雨极力压抑之下的蓬勃怒意，麻溜儿的应了一声，赶紧走人了。管外面是什么人有什么要紧事，都不管了不管了，爷爷他的小命要紧。
沈清雨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韩老，你方才说的话，我没听错吧？”
韩老抬头，由皱纹勾出的深浅沟壑的苍老面庞上带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依旧没有让人觉得温和慈祥，眼底是几乎不带情绪波动的冷静，他克制且冷淡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无话可说。”
周大掌柜缩在宽袍大袖下的手紧紧攥成一团，韩老啊韩老！
他是该高兴，之前那么辛苦都弄不走韩老，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的抓住了他的把柄。
还是该生气，自己蓄积许久，花费了全身力气使出重重的一击，结果对方根本没放在眼中，甚至连反抗都懒得反抗，任由被击倒也不屑回击。
是蔑视，是轻视。
……
其实这件事情的发展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并没有人刻意引导或者布局，且在事情发生了后，方从文和沈清雨是真的非常生气，觉得丢脸了。
是周大掌柜，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次和方从筠的谈话。
需要韩老犯错，他不做事，就不会有机会犯错；他不犯错，就让其他人代替他犯错……眼下这件事，不正好就是其他人代他犯错了吗？他就不信，韩老会硬着心肠，冷漠的不管他们，他们可是为了他，才和人其的冲突啊！
他真不管，行啊！
周大掌柜乐呵呵的想，那自己也会很高兴的。
这样一来，韩老可就是冷了一大片人的心啊！他就不信，还会有人掏心掏肺的为韩老做事帮他出头。
当然，如果他管了，不想让他手下为了他才出头的人受到惩戒，将这些事一力承担了下来，那么，他就是他们的瓮中之鳖，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现在韩老这态度，便是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吧？
周大掌柜心情复杂，同时也有些不解，他以为韩老怎么也得辩解两句吧，毕竟这件事双方都有过错，就算自己的过错免不了，也应该把他给拉下水啊！
“既然如此，你们俩人都没有其他话再说，那这事儿也就有结论了。”周大掌柜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韩老无话可说，那就是默认承担了所有过错，沈清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小动作，食指弯曲在桌面轻叩了两下，道，“此事当是韩老之过，应当记在韩老头上。”
她停顿了一下，在思索怎么处罚，他们的确是在对付韩老的路上处心积虑已久，惊喜来得太突然，刹那间竟然忘了改做出怎样最为恰合理，不会让其他人觉得不公平的处罚。
“就让韩老……”她长长的“唔”了声，看向方从文。
方从文轻启唇部，准备开口。
“少爷少夫人……有总号的人前来，说急事禀告……”
“唉哟你们慢些慢些，让我先通传一声啊……”
“别挤别挤，不能直接进去啊……”
就这会儿停顿的功夫，等方从文准备说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像是在街上似的。门房和丫鬟尖锐的大呼小叫声引得方从文和沈清雨不停的皱眉，脸色难看之极。
偏偏因为要处理韩老的事，大堂里只有他们夫妻俩人，和周大掌柜与韩老，将所有下人都挥退了出去，现在想让个下人去外面喝止一番都找不到人。
他们总不能像街上的糙汉泼妇似的，在里面大声喊一句让外面的人闭嘴吧。
周大掌柜立马机灵道：“少爷少夫人，我出去瞧瞧。”
韩老这个清高的老头儿是别指望了，屋子里也只有周大掌柜去动一下腿脚。
周大掌柜的主动积极让方从文和沈清雨面色缓和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周大掌柜立马转身向门口走去。
“少爷，少夫人，你们继续。外面的人我来应付便是了。”周大掌柜笑道，言下之意便是让他们继续决定对韩老的处置。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方才外面喧闹的声音中，有一句话说的是“总号的人来有急事禀告”？背对着他们，周大掌柜淡了笑意，眼底一片阴鸷，即将大功告成，他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咯吱”一声轻响，门开了。
此时周大掌柜站在离大门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眉头深深拧了起来。
闯入者飞快的扫了一眼挡在路中央的周大掌柜，眼底藏着锋利的讥诮，便再没搭理他，一行人直接越过他匆匆向前大步走去，周大掌柜尴尬的站在原地，轻轻抿了下嘴角。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周大掌柜听着从身后传来的沈清雨的怒吼声，方从文素来温和，哪怕仅仅是表面上的，而她则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所以一般都是她出面扮黑脸。
周大掌柜阖了一下眸子又睁开，完了。
又一次失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