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戛然而止的时候,楚羽就站在院子里。这琴声听得人心里不太舒服,虽说是淡淡的柔柔的,可总有种压抑的错觉。
那种感觉仿佛来自于弹琴之人的无奈,大概在他心里藏了太多的秘密,所以觉得累吧!
深吸一口气,楚羽没有打算进去,明儿是她三朝回门,事到如今她也承认了这无可挽回的逆局面。眼下东平郡的人,谁不知道她楚羽成了霍夫人都事实。
她离开院子的时候,霍庭燎就站在门口,听得她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公子?”梓桐道,“夫人似乎一直在怀疑霍家的秘密。”
“她哪次不是这样?”霍庭燎轻叹一声,带着少许无奈。
楚羽的门缝里被人塞了一封信,她心下一怔,这霍庭燎又想玩什么花样?当即关上房门,拆开了书信。里头有三张纸,第一张纸上写着:高禹。
高禹?
这名字好像听捕头王提起过一次,约莫是十多年前,此人好像是什么江洋大盗,绿林草莽一辈,横竖是朝廷钦犯便是。是谁无端端的提起这个名字?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二张信纸上却写着她父亲的名字:楚风行。
兄长下狱,看起来似乎并没什么大碍,否则太守也不会放任兄长在大牢里吃香的喝辣的。那么还有什么事能威胁到自己的父亲?
第三张信纸上写着“凤祥茶楼”。
这地方楚羽倒是熟得很,以前有事没事她哥总带着她去茶楼。
当然,兄长不是去喝茶的,而是因为这茶楼的边上有一间醉花楼,里头有位花魁娘子生得极好,他是去那儿看姑娘的。
思量再三,楚羽决定去一趟。
这东平郡的大大小小路线她都烂熟于心,这凤祥茶楼也不是头一回去,茶楼的掌柜和伙计也都认得她。
楚羽爬出窗户,轻轻的落在窗外草坪上。在后花园一角有棵木棉树,笔直的枝干高高伫立,枝叶蔓延至墙头。
爬上木棉树,跳出墙外并不是什么难事。
安全落地,楚羽直奔凤祥茶楼而去。
远远的,有人影紧随。
今日的凤祥茶楼好像有些不太寻常,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身后的大门突然合上,着实惊了她一下。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
然则,什么动静都没有。
“是谁在装神弄鬼?”楚羽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她从小跟着父亲出入停尸房,这胆子比寻常人更大一些,“那封书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书台上有人影从幕后走出,是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那人站在台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楚羽,幽暗的眸辨不清是什么神色。
“你是谁?”楚羽环顾四周,“引我来此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香!”那人笑得凉凉的,“果真是你。”
“什么?”楚羽不解,“你把话说清楚,我爹跟高禹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到底知道什么?”
“其实你心里都有答案,为何不相信自己的心呢?”那人长长吐出一口气,似笑非笑的说着,“这是第几次?我得好好想一想,时隔太久都记不清楚了。”
他好像个疯子,一个人自言自语。
楚羽悄悄的往后挪去,她想着反正自己就靠近门口,若是情况不对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至少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方没有否认她爹跟高禹之间的关系。这二人之间,恐怕有所猫腻,所以爹才会被霍家拿住了把柄。
既然是这样,那霍庭燎应该知道得更清楚。
高禹是朝廷钦犯,若是跟高禹有所牵连,楚家就会万劫不复。
“你……想走?”那人突然飞身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楚羽转身就跑。
门就在身后,可不知为何门栓消失了。她不知该如何才能打开这扇门,一回头,已经被人摁在了门面上。那人的手彻骨寒凉,直接掐住了她的脖颈,俯首便凑近了她的颈动脉。
下一刻,身子被人狠狠的推倒在地,楚羽骇然惊醒,错愕的发现自己竟然跌坐在地。
“妹啊,你发什么神经?”楚英见鬼似的盯着她,生生咽了两口口水,“一个人在这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好吓人!妹,你是不是梦游?我看你从墙头下来,走到这儿就自己跟自己玩,玩什么呢?”
楚羽揉着生疼的屁股,疼得龇牙咧嘴,“哥?怎么是你?”
“废话,不是我还是谁?你是不是中邪了?”楚英环顾四周,这深巷里黑漆漆的,只有微弱的光从渗进来,方能微微看清对方的脸面。
“我不是在凤祥茶楼吗?”楚羽站起身来,“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明明记得自己跑了一路,直接进了凤祥茶楼。
走出深巷,她讶异的发现,这儿跟霍家大院不过隔了一条街而已。真的是见鬼了?
那她方才都是在做梦?
楚英摸着她额头,“没发烧啊!”
“你怎么出来的?”楚羽翻个白眼,揉着生疼的面颊。
“府衙大牢我比谁都熟,说出来就出来,我就是怕你干傻事,所以过来看看,待会还得回去呢!”楚英抖着腿,“你说你一个人不在霍家好好的享福,黑灯瞎火的跑这儿干什么?”
楚羽撇撇嘴,“不关你事。”
“那个,身上还有钱吗?”楚英道,“没钱了,给点。”
“你!”楚羽恨铁不成钢,却还是从怀里掏出了钱袋子,“我就这点银两傍身,你……”
楚英一把夺过,“方才我还救了你一命呢,这点钱就当是你报达我的。反正霍家家大业大,你不愁吃不愁穿的。”
楚羽还来不及开口,楚英一溜烟跑开。
“哥!”楚羽直跺脚。
不过经此一事,楚羽隐隐觉得这世道太诡异,夜里不太平还是先回霍家再说。好不容易爬上墙上了树,底下却早早的有人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