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红云睡懒觉,我一个人无聊,干脆去转经。
来这个日光城已经大半年了,一直没好好逛过。走在人潮涌动的******上,千年的宫殿在日光的抚摸下散发出圣洁的光芒。半途一只小哈巴狗跟上了我,在路边买了袋油炸土豆片,边走边喂它。
带着小狗绕着古老的宫殿转了两圈,有些累了,搂了小狗盘腿坐在青石板上,背靠着棕色的墙壁,眯着眼对着太阳,空气干裂,这阳光万丈仿佛能穿透骨格。理着小狗有些打结的毛,神智迷炖,与家乡秀雅的山水比起来,这里的环境大气得有些不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拍我的肩。
抬眼瞅去,一个长发布衣男子背着光站在面前,手上拿着张布。我还没从太阳的暖里回过神来,语气恍惚问道:有事?
他抖了抖手上的布。看这个!
眯眼看去,米色的布上三种颜色,红、黑、白。降红色的土墙边靠着个黑衣黑裙的长发女子,白净的脸庞微闭的双眼,线条简单,色块分明,一副安然恬静的画面。
很美!我说。你画的?
他点点头。刚画的,你靠在墙上的样子,太美了!
我惊讶地抬起头,坐直身体。你画的是我?然后接过他手中的画布仔细打量起来。这衣服、这发、这脸蛋,不是我是谁啊?活灵活现!顿时对眼前人就括目相看了。于是起身,说你的画很有特色啊,黑白红三色,看似简单,细看不凡。你是画家吧,来拉萨采风的?
画匠。他说,自我解嘲地笑笑,小眼睛看着我。不嫌弃的话这个就送你了,我叫九刀,你呢?总不能一直叫你美女吧!
我叫青桐,我说,然后把画小心折叠放进小背包里,看着他。老师这名字太特别了,九把刀,一下就能记住。
你的也不错啊,青青桐子,在哪儿工作?
地狱。我说。开玩笑,我在夜总会做内服,服务员!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强调服务员这三个字。其实在大多数人眼里,夜总会的内服和小姐没什么区别的。
有意思,从地狱到天堂,感受别样的生活。九刀笑,看着转经人流,问我还转不转?
我上班时间还早,就说再转两圈吧。
一起转!他说,过去收起画板画笔,我们一起加入了转经的人流。
青柚匆匆跑进换衣间,我已经提前帮她把包间的工作准备好了。她换完衣服,妆都来不及画客人就来了。
我正在包间调试音箱,红云走了进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青柚好怪,刚才我见她换衣服时,身上紫一块黑一块的。
我吃了一惊,抬起头。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跟男人弄的罢。
她不是见老乡去了吗?她和那个男人没关系啊!
红云从鼻腔里发出呲的一声,说鬼才信。她只听你的,有空你还是说说她,浪一下可以,但别把婚事浪脱了。说完红云出去了。这段时间,她和紫烟的争斗愈发激烈,俩人互相拆台互相抵毁,明里暗里抢对方的客人。阿进到是乐得见她俩斗,很简单啊,小姐间的竞争对他的生意只有好处。
下班时青柚破天荒地没等我就先走了。想起红云的话以及她这段时间反常的行为,心里升起隐隐的担心。等我和红云回到宿舍,发现她衣服都没脱就睡下了。红云把包扔到上铺,嚷着青柚你什么意思嘛?难得我今晚没事,你居然不等我们就走了。然后呵着手,开玩笑地一把掀开她的被子,见青柚把手塞在嘴里,满脸都是泪,压抑地抽泣着。
我和红云对看一眼,都有些吓住。
我坐到她床边,拉着她的手。怎么了?青柚,发生什么事了?
她抹了一把泪,侧转了身子抽着鼻子说没啥!
没啥你会哭成这样?我搬过她的肩,见她脖子赫然也是片片青紫,于是正色说道,青柚,我们是好姐妹,说好互相照顾的。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那个老乡,他......
他欺负你了?
她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红云着急地吼到。你说清楚啊!
他......要我办完婚礼再来拉萨陪他。
红云吼道:凭什么?
他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把我的事告诉五哥。
红云有些不解,说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么怕他?
青柚摇着头,说没有,我没做什么。只是我们那里的人保守,如果知道我在夜总会做事,口水都会淹死我,五哥他们家肯定接受不了。
晕,你只是内服,又不是做……可能是想到自己的职业,红云咽下了下面的话,一屁股坐在青柚床边。
我轻声问道,你身上的伤是你老乡弄的?
她点点头。
你们......我艰难地吐出下面几个字,在一起了?
她点点头,流着泪说不是我愿意的,他威胁我,说不让他睡的话,他就马上打电话给五哥说我在做鸡。青桐姐,我不敢让五哥知道,只得跟他......他特变态,每次都打我才能满足。
我搂着青柚的肩,感觉怀中的她在微微颤抖。青柚的害怕不是没有道理。在那个层层叠叠的大山里,女人把贞洁看得比命还重。记得我当初一个山里的学生,她母亲在赶集路上被人欺负了,村里人不但不同情那个女人,反而说那个女人长得妖娆引出了男人的淫心,活该被男人骑什么的,各种风言风语压得学生的母亲最后跳崖完事儿。
青柚如我一样的生长环境,我们无权去鄙视任何人。甚至为了安全,我们故意丧失了鄙视别人的权利。只想安静地躲在角落里,偷偷欢笑或流泪,在别人看来很渺小的愿望对我们都算奢侈。
搂着浑身发抖的青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