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凌明哲惊骇的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年幼的女儿,心中复杂无比。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宁可错杀不容放过。****异常腥风血雨之后,明天整个军营之中再无二心。如此魄力与手段狠辣无情,令人乍舌。
低低的咳嗽两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出口的劝阻咽了回去。无声的叹了口气。
帅帐当中,很是沉默,安静的让人有一种压抑的感觉。三人都默不作声。晴明月犹豫片刻起身离开帅帐,按照她的意思作出最恰当的安排。
直到帅账当中只剩下了父女两个人。
“家中可好?”良久之后。凌明哲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虽然说远在北方可京城当中的一些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就算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想到这里,看着凌玉浅的眼神变得慈爱而充满愧疚,这个女儿不得自己喜欢受了许多苦。可到头来家中所有的重担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想着前段时间他派人送东西回京的时候却得到她被人劫持的消息,再见她此时脸色不对。经历过什么可想而知。
干裂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幽幽的问。“你…近来可好?”
凌玉浅温暖一笑,相比于他的多愁善感,心中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包袱。语气也极为随意,甚至有些俏皮
“爷爷呀,身体极好。我回京的时候还看见他正欲披甲上阵纵马驰骋于疆场之上呢。”颇为好笑的摇了摇头“若非我回去的及时今日坐在父亲身边的,怕就是他了。”
说着无心听者却是有意,凌明哲心中闷闷的疼,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老父亲对这一片土地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甚至手上的这些军队都是他呕心沥血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就像他的孩子一般,如今被人欺负又怎能不急?
“你们都是好孩子,是我亏欠了你们。”
沉痛的低下头,想起慕凡在的时候虽然行动不便,但事必亲力亲为,所展现出来的才华与能力是那样的耀眼夺目。
“我会将哥哥找回来的,父亲放心。”
沉重的语言宽慰着苍老的人同时也在告诉自己。
抬眼看了看天色,夜幕降临,正欲起身告辞帐帘被人掀起,窈窕身影出现在眼前,那女子见到她微微一愣,脚步顿了顿,很快又恢复正常,走到凌明哲身边将手上的托盘放在他面前。
“父亲该吃药了。”
凌明哲可没有忘记这两姐妹之间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尴尬,突然的抬眼望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却见她不动如山神色平淡,一点儿也不惊讶,心中有些讶异。
凌玉浅很自然地向她点了点头随意的问了一句“妹妹一直在照顾父亲的身体吗?到时辛苦了。”
“姐姐哪里的话,照顾父亲本是理所当然的。”凌水儿低着头同样平淡的回答。
“妹妹说的是,不过…小纸给父亲开了新药,倒是我疏忽了,没有及时告诉妹妹。”
说完这句话凌玉浅起身告辞,只是不知道是坐的太久还是其他原因,猛然起身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又重重地跌回到椅子当中。
凌明哲两人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来搀扶,这才发现凌玉浅的额头之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好不容易将她扶好,凌明哲抽回手,却发现掌心当中满是阴红的血液,脸色当下就变了,小心翼翼的翻个身,见她后背之上有汩汩鲜血渗了出来。
“天呀,我去叫军医!”
凌水儿瞪大了眼睛,一手捂着樱桃小嘴惊呼一声,转身就要冲出帅帐却被凌玉浅拉住。
“不用…我没事,不用惊动其他人。”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秀眉紧紧地皱在一起,似乎极力的隐忍着什么。片刻之后才缓过气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在抱怨自己的不争气,偏头歉意地看着老父亲“看来明日要劳烦父亲统帅三军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凌明哲严肃地看她,这一路行来他们并没有遇上袭击,也就是说这伤是之前就有的,明明有伤在身,为什么要前来涉险?
“三殿下竟然让你带伤出征?”这句话隐隐凸显出怒气,凌家在短短的数月时间之中,地位日下就连人丁也逐渐凋零,北辰浩当真如此狠心?更何况这可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呀!
同时心中也在恼怒,云世子竟然也不拦着,由着他们胡闹!
“不关他们的事情,总不能让爷爷一大把年纪还只身赴险吧?”
凌玉浅随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艰难的支撑起身子。“送我回去,不要让任何人看出端倪。如今军心不稳,再受不得任何打击,一切待回到康城再说。”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凌明哲毫不犹豫地将身上的玄色斗篷披在凌玉浅身上,遮住她背上的血渍。
随后三人并肩走出帅账,帐帘掀起的那一刻,凌玉浅和凌水儿一左一右挽着凌明哲的胳膊,一路之上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凌玉浅从走出帅账的那一刻,就压下了身上各种的不适,除了脸色愈显苍白,再无其他。
直到到了自己的营帐当中,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床上,小纸见到她这个样子,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为他处理伤口。
为了保险起见,凌明哲在她的营帐当中坐了好久才离开。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数十万将士整理行囊,准备明日的撤退,垂头丧气,没什么精神。
而各高级将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相互往来秘密筹划,想着明日要如何应对。
晴公子带着一群人在暗夜当中无声无息地窥探着这一切。然后在这些人散会之后,用无声无息的穿梭在各营帐之中。
直到第二天的晨曦,金灿灿的阳光给整个营区当中镀上一层瑰丽的色彩,整个营区当中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撤退。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尘土飞扬,马蹄之声如同洪流一般向这边涌来,震得大地都在颤动,漫天的尘土当中,隐隐折射出刀剑的幽冷光芒,以及一面面的白色旌旗旗帜当中凶猛狰狞的狼头双眼发着幽幽绿光,张着血盆大口,獠牙毕露。
与马蹄之声对应的是隆隆的鼓声,鼓声沉如闷雷在北城将士的心中砰然炸响,如此声势浩大,军威迅猛,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也会被其震慑,更何况是敌强我弱屡屡战败的疲惫之师?
北辰军营当中瞬间起了骚动,士兵们慌乱奔走,阵型散乱面容恐惧,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像是没头的苍蝇,跑,都不知道该向什么方向跑!
这一消息在第一时刻就落在凌玉浅的二中,然而她却没有半点动作,不是不想应对,而是有心无力。
“列阵抗敌!”
凌明哲一马当先提枪上阵,带领数百亲兵就冲了上去,紧随其后的,还有晴明月。
战争起的太过突然,北辰将士应对不及散乱一团,毫无阵型可言,而且军心已乱,这一切的一切看在大燕将士眼中,无疑让他们心花怒放,这一战只要胜利了,那敌军将再没有翻身的可能在自己眼前的是辽阔富饶的北辰江山!怎么能不兴奋?
数万人挥舞着马刀深海马嘶之声不绝于耳,滚滚洪流急冲而下跑在最前面的最先和凌明哲交起手来。
“杀!哈哈哈!杀啊!”
大燕的呼伦特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上巨大的板斧,兴奋的哈哈大笑,不能自已,清亮的眼中是志在必得的神色,仿佛已经看到大好的河山正在向自己招手。
“叮叮叮叮叮叮,当当…”
“噗…”
“啊!”
“杀啊!”
两兵交接之声,人喊马嘶之声,马刀砍在身体之上的噗噗声,数万将士沙哑的喊杀之声以及人体落于马下沉闷的声音想成一片。
闪亮的刀光过后便是喷洒的鲜血纷飞的肉屑,以及一颗颗大好的头颅滚落于地。一时之间血流成河。哀洪遍野。
羽箭如同雨点般落下,毫不留情的射入人的胸腔。
这几乎是一场一面倒的战争,大燕将士势如破竹,战意高昂,北辰将士仓促应对,节节败退,毫无反手之力。
凌明哲纵马扬刀之时忍不住老泪纵横,眼看兵之颓势,却无力挽回,对于一个将领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无奈。
而他现在可以做的,只有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斩敌于马下,手中一杆长枪挥舞的霍霍生风,每到一处,必有大片大片的敌人倒下,鲜血喷薄而出溅在脸上,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却毫不在意。
虽然加入战争的北辰将士越来越多,然而终究无法摆脱困境,眼看着敌军一点点的逼近,所能做的,也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将其挡下。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双方人马都杀红了眼,一方是兴奋,而另一方是绝望。
“将军!”
跟在凌明哲身边的晴明月眼睛暴睁,堪堪的将一支流箭挡住,这才避免凌明哲再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