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往日的印迹扫得一干而净
敲开二姨的家门，准确地应该叫老便的家才对。还是叫便叔叔家更准确。俗话说名不正言不顺。
让我想也不敢想的是，二姨将这个客厅重新装修了一番。将往日的印迹扫得一干而净。看来二姨是颇有心计的。这个家，我进来怎么样看是怎么地舒坦。宽大明亮，将原来的装饰的精美画，饰品不知扔到哪里去了。替而代之的就是简洁明了。甚至是茶几上一盆鲜花也没有。
焕然一新。沁人心脾。
二姨的气色也很不错。二姨看到我特别地兴奋。
“你看这个家，怎么看，都有小姿的风格。”二姨很得意她的简单的装修。
“这全是你爱我的风格。”特别会心地一笑，我喜欢二姨重新的装修。
“便叔叔呢。”
“他出差有好几天了。”
“他的儿子儿媳还来吗？”
“不常来了，不好，也不坏。他们每次来，我对他们挺好的。虽然我的心里……”二姨没有说下去，我明白她说的下一句。
“这房子全改了样，他们可能也呆不下去的。”
“反正老便也给了不少钱，他们也要知足了。再说我每天都笑脸相迎，他们也不好意思了。”
我想说其实你是笑里藏着棉针。想想还是忍了。那可是二姨花了多少心思，受了多少委屈才抗争得来的太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二姨就差一张结婚证。
“你什么时候结婚？”二姨同样也关心这件事。
“房子正在装修。准备在年尾把结婚证领了。”
“你可别急着领结婚证，你们还是按照中国习俗订婚。要他美国的老妈送上见面礼。自古就是一家养女百家求。你可别老是在29岁还是30岁打结。你同我不一样。我可是近五十岁的女人了，有了老便这样的伴，也就心满意足了。我当然急着领结婚证。”
“我同杰克的父母都在MSN上见过面。他们很满意。他们欢迎我去美国。不错，我感觉不错的。”
“有时就是感觉误了一生的。幸好，你只是感觉他的父母而已，女人追求实在永远是必要的。我现在很满足也很幸福。就是因为实在。”二姨终于说出她这段婚姻的最根本所在。
侧目望着窗外，晾衣架上一件桃红花袄让我一惊。因为那是一件很单薄，很旧的花袄。却有着很诱人的桃红色。印着暗纹的小小桃花。一小朵一小朵，分外妖绕。虽然褪尽色泽了。
看来二姨很喜欢这件桃红的花袄。这必定不是二姨的棉袄，一定是老便老婆的。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看见二姨穿过这样艳色的衣服。想必女人天生想当一朵桃花。妖娆艳丽。那种艳真的让人意乱情迷。
趁着二姨去洗手间，我拿下那件桃红的花袄。细细地看，每一处针角处都是手工缝纫。每一小朵桃花处都压着金丝线，一看就是早先的衣服。斜斜的插口袋上，还有手绣的小花。真的很精致。但是如今人们却不会穿上这样的花袄。虽然很漂亮。整个款式很有淘汰感。
将那件好看却不时尚的桃红花袄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回过头，二姨怔怔地望着我。
“好看吧！”二姨一笑。好看。
“你也很喜欢，所以留下来？”
“不，那就是我的。”
我竖起耳朵。静静听着二姨讲这件花袄的故事。
那时家里很穷，二姐姐已有18岁了，我16岁。我们俩从未穿过新衣服。那年妈妈给我们做了件桃红花袄。一朵朵的桃花，鲜艳夺目。为这件衣服，我们一夜都睡不着觉。
第二天，母亲带我们走远房一个亲戚家。二姐姐就穿上那件桃红花袄。而我仍穿着破旧的大棉袄。一路上，我都不理二姐。因为她穿了那件花袄。而我没有。看到姐姐穿着新衣的高兴样子。我仍不住落在后面，失声地哭了起来。
母亲惊慌失措地拉我到一边，今天是见一个体面人家，不可以掉眼泪的。我噙着泪点了头。可怜地看着二姐那件花袄，长到16岁的第一次希望能穿上新衣。知道女孩子的美就是要新衣的。
临进镇口，二姐说，你真的很想穿这件桃红花袄？我默默地望着她，不敢吱声。因为我隐隐约约知道，今天二姐该要穿这件桃红花袄，为何，我不知道。
我穿上那件，显得我分外白净。朵朵艳花，让16岁的我格外纯真可爱。桃红的花袄让我有了大家闰秀的风范，又有小家碧玉的清透。姐姐穿着那件短得不能短的破棉袄，别扭，而又生涩。（七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