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上课时间都比较早，沈攀坚持着没打瞌睡，一到六点他就叫醒了趴在桌上迷糊的周珊，两人带上周琮皓就往市中区教育局赶。市中区教育局的宿舍就在办公楼后面，越野车停在门口，为了万无一失，周珊特意让周琮皓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还递给他一个望远镜：“看清楚一点，看错了今天你就去戒毒所呆着吧。”
周琮皓在审讯中已经说了他吸毒这件事，吸毒违法但是不属于犯罪，刑侦大队可以把他扔进戒毒所也可以因为特殊原因不搭理他，周琮皓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接过望远镜，信誓旦旦的拍着胸口：“放心，保证不会认错人的，我是见过于俊娇的。”
时间慢慢的过去，天边出现一抹红晕，天色渐渐地亮开，教育局的大门也打开了，时不时有锻炼身体的人小跑着出来，车里三个人也不再说话，都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两扇大铁门。
七点刚过，有孩子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出来了，沈攀胳膊肘靠了靠周琮皓，叮嘱道：“别走神，马上就要出来了。”周珊也瞪大了眼睛挤到前排两个座位中间，周琮皓的脸紧贴着望远镜，双眼一眨不眨。
七点半，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的小女孩背着书包跨出了大门，她神情闷闷不乐，眼神随时四处瞟视，一副很紧张的模样，周琮皓大喊一声：“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和胡小毛见面的那个于俊娇。”
沈攀没有因为周琮皓的确认就匆匆忙忙的跳下车，十二岁左右的孩子除了特殊情况之外都必须要有监护人在场警察才能和她谈话，这是法律明文规定的。而且，他还不信任周琮皓，毕竟那小女孩才走出来这家伙就大喊大叫的，沈攀都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看清楚。
“别吼，等她从车旁走过再看看，看清楚了。”沈攀瞪了他一眼，周珊干脆就是一胳膊肘重重的打在他肩膀上：“你那么喜欢吼，嗓门大，那下午就去戒毒所里面慢慢吼去，没人打扰你的，怎么样啊，周琮皓？”
“呃，好吧，我再看看。”周琮皓龇牙咧嘴的忍着痛嘟囔着，隔得近了用望远镜反而看不清晰，他贴近窗户边使劲的睁圆了双眼，小女孩步伐不快不慢但也很快就和越野车擦肩而过，周琮皓很肯定的说道，这一次他懂事的压低了嗓门：“就是她，我确定，如果看错了你们把我眼睛挖出来。”
好吧，既然周琮皓敢说这种话来保证，沈攀权且相信他没认错人。他打着火启动了越野车，这是和周珊商量好的，如果于俊娇是一个人独自去上学，那就跟到学校通过老师出面和小女孩谈话。
沈攀刚挂上档正准备滑行，一个中年男人匆匆的从大门里面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小娇，等等，小娇，等等。”
咦，这是个什么情况，沈攀踩下了刹车。那中年那人从车边跑过的时候，沈攀看清楚他和小女孩那张依稀仿佛的脸，嗯，这是于俊娇的父亲。立即，沈攀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扭头看向周珊，问道：“珊子，没必要去学校了吧，你觉得呢？”
其实之前沈攀和周珊就讨论过是不是去于俊娇家里，但是因为担心惊动左邻右舍从而从小女孩带去过大的心理阴影，影响到她以后的生活，两人最终还是决定就在大门外等候。不过现在突然发现了于俊娇的父亲出来，计划却是可以适时作出改变，女孩点点头，表示同意，去学校也是下策，不过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罢了，孩子们之间风言风语同样传得很快，有些时候孩子间的歧视比成年人更严重。
两人说话间，于俊娇和她父亲已经过了街，沈攀动作麻利的倒了车一脚油门轰下去，越野车怒吼着一跃而出，在路口稳稳地停了下来拦在那对父女跟前，周珊推门下车亮出证件：“你好，我们是警察，有点事需要询问你们，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是非常普通的开场白，大多数人在看到警官证之后都会选择合作，毕竟刑侦大队几个字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就算遇到不配合的也顶多是嘀咕几句采用一种沉默的对抗，周珊也有准备和应对方案。
可出乎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小女孩都不说，只是很惊讶的看着没穿警服的周珊，一双大眼睛盯着那本警官证充满了好奇。可于俊娇的父亲却是猛地一愣，脸色立即大变，他俯身抱起于俊娇转身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呼救：“救命啊，抢孩子了，抢孩子了，有人贩子抢孩子！”
本就是上班伊始，路上行人说不上多但也真的不少，他这一嗓子下来，立时就是十多号人围了过来。年轻一点冲动一点的还一边跑过来一边挽起袖子，人贩子嘛那绝对是让人最深恶痛绝的一种类型，说难听点只要不当街打死就没多大问题。
趁着人群蜂拥气势汹汹，周珊透过人群缝隙看到那中年男人抱着小女孩飞快的迈过教育局的大门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回家去了。对于人群周珊并不担心，她高高扬起警官证转了一圈，声色俱厉的呵斥道：“警察办案，看清楚了。”
沈攀也下了车和周珊背靠背站着，一只手按住枪柄一只手同样高举警官证。当然，假如人群在这种情况下还有骚动他会立即鸣枪警告，这是无须犹豫的。
群众也不是傻子，那中年男人的呼救能得逞也就一时，哪里可能长时间蒙蔽住如此众多的市民呢。很快，随着跑在最前面最愤慨激昂的几个年轻小伙子悻悻地退开之后，人群也就迅速的散去，周珊气得一跺脚：“有问题，有大问题，走，去他家。今天他不拿话来说我肯定要把他抓回去拘留十五天的，诬陷警察啊这是，胆子太大了一点吧，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这个胆量的。”
没得说，两人跳上车直接开到教育局门口，沈攀下车黑着脸叫住门卫让他开门。平时骄傲得抬头望天斜着眼睛看人的门卫在警官证面前点头哈腰服务态度相当端正：“办公室后面就是宿舍，从办公楼两边都可以绕过去，于俊娇家住在后面二号楼一单元三零三。”
都是院子里的小孩，一个区教育局人又不多门卫自然是熟悉每家每户的小孩子。沈攀怔了怔，这等于是有两个出入口啊，他回到车边敲了敲车窗：“珊子，有两个出入口，车就停在这里，你下车吧，我们一人走一边，免得被人跑掉了。”
周琮皓被沈攀丢在门卫室，沈攀警告保安道：“这是个犯罪嫌疑人，你们盯紧了别被他走掉，否则就把你们带回刑侦大队去，知道没有？”
任何一家单位的保安都必须在市局下面的安保公司培训拿证上岗，所以保安很习惯听从警察的指挥。那在沈攀面前老实规矩的保安立即回头狠狠地瞪着周琮皓，还拍了拍腰间的伸缩式警棍：“进去，里屋去呆着，老实点啊，不然抽你。”
还好，两人在二号楼汇合的中途并没有遇到于俊娇的父亲抱着她继续跑出去。单元门现在都是视频对讲系统的，沈攀按了门铃，里面一个妇女的声音颤抖着问道：“谁呀？”
“警察，把门打开，有事找你们家谈谈。”既然于俊娇的父亲是那种态度，沈攀当然也就不客气了，他的话语里带着怒气：“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是每一个市民应尽的义务。”
这不是西方国家，警察有权力要求每一个市民配合，对方不得无理拒绝，更别说于俊娇父亲的奇葩表现早已让沈攀和周珊心里提高了警觉，他必然存在问题，否则不会是那种让人叹为观止的反应。
等了几秒钟，门禁对讲机里面既没有声音，单元门也没有打开的迹象，沈攀火了，他再次按响门铃，然后不管上面的回复就直接训斥道：“这是刑侦大队办案，如果你们再不开门配合我就立即呼叫特警队过来开门，如果你们想这样的话。”
这次没让下面久等，随着“啪”的清脆一声，门锁自动弹开，沈攀和周珊鱼贯而入：“珊子，我直接上顶楼，看看是不是能上天台。如果不能进入天台我就马上下来，如果能进去天台我就要去看看他们会不会躲避在上面或者从天台到达其他单元溜掉？”
“行，没问题，有情况马上通知我。”周珊点点头，来之前他们对于俊娇的父亲没有任何偏见，就算他不想让警察接触询问他的女儿，你开口说话啊？可他不仅返身就跑，还大吼大叫着诬陷两人，这让周珊哪里能不火冒三丈呢。
冒火还在其次，关键是于俊娇的父亲心里有什么鬼？需要采用那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来干扰警察争取时间逃跑，唔，真的要用到“逃跑”这两个字了，从他的表现来看那的确是逃窜。
教育局的宿舍楼都是低层，最高只有五层，沈攀爬到五楼一看，唔，自己想多了，于俊娇的父亲还没有厉害到可以飞檐走壁的程度，五楼也没有直接通往天台的门。也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周珊打过来的：“都在家里，你下来吧，我等着你。”
别看周珊平时脾气比沈攀暴躁，真到了工作中女孩却是异常的小心谨慎，死过两次的人了还不谨小慎微才怪呢，周珊敲开三零三的房门就一只脚卡住门，一只手按住枪套，另一只手立即拨通了沈攀的手机。
门口玄关里，那个中年男人虎视眈眈的用一种仇恨的目光注视着门外的女警察，周珊没看到于俊娇，估计小女孩被叫进了卧室中回避吧，周珊猜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