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先治伤再回来见你,可是你也知道现在战事告急,我放心不下便带伤回来了。这才让你看到昨天晴姨替我疗伤的那一幕,造成现在的局面。”
说到此处,常远兆始终平淡的语气陡然变的激烈了起来。
“我没有对不起你,从来都没有。即使情况有多危险,即使我有多无助,我都时时刻刻记得我是你的。可当我把自己完完整整交还给你,你却躲着我,推开我,嫌弃我……即使如此,我还是相信你有苦衷。可你却和我说什么,别的女人……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再让我伤心了吗?”
话音刚落,身后的石门发出一阵闷响,等他转过头时,面对的已经不再是冰冷的石壁,而是妻子动容深情的脸庞。
他从地上腾然而起,怒视着梁伊伊,眼圈中有委屈的波光闪动。“你还记不记得,你来沧州的第一个晚上,我们对彼此的承诺?我说我绝不负你!我做到了。你说你会信我!你做到了吗?”
梁伊伊坐在地上仰望着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他便忽然后退一步,嘴唇和声音都有些颤抖,丢下了一句:“既然你讨厌我,我以后就睡在军营里,你回府吧。”
说完,转身疾步就走,一瞬间就闪出她的视线……
梁伊伊这下急眼了,撑着地让自己站起来,可还没追出去一步,便被门槛绊了一个大跟头。这下完了,他待会出了屋子,再来个“凌波微步”,“跟斗云”什么的,那还怎么追啊?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膝盖上的痛楚,一瘸一瘸的跑出去,可刚刚跑出两扇门,她的脸上便浮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刚才还脚底抹油跑的飞快的常远兆,此刻却走得慢吞吞,脸还时不时的往后偏……这不是故意放水又是什么?
他似乎感觉到她的气息,又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梁伊伊这回绝不含糊,发挥了百米冲刺的功力,没多远便从背后将他拦腰抱住。
没想到她梁伊伊也会有这么一次《蓝色生死恋》式的拥抱。
“偶吧,卡机麻!”理想中的台词应该是这样才对,还得配上唯美的音乐,大长腿偶吧和长发女神。可实际情况,却差强人意了些。大长腿偶吧倒是有了,可背景音乐是屋外面工匠们敲打石头的声音,长发女神此刻换成了披头散发的女神经……
“臭男人,你再敢走一步试试!”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背脊,说话吐字有些含糊,却也让他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还好意思说你的承诺我的承诺?你不止一次答应过我,要对我坦白,什么都会对我说。如果你早点给我个交代,不让我等的那么绝望,我至于用吃醋这么烂这么丢人的办法逼你讲真话吗?你不是只走了一两天,你走了半年啊!”
常远兆僵直的身子渐渐松软下来,想要转过身面对她,却发现腰间的两条纤细胳膊将他缠的死紧,他只得作罢,任由她箍着自己,连珠炮一般控诉着对他的不满。
“我知道你是清白的,我从镜子里看到你师父还有恶少了。我也看到你身上的伤了。我好心疼啊……”
“就在那一刻,我决定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我不愿再被你轻描淡写的糊弄过去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你的生死,挂念你的安危,这种感觉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忍不了了!”
“就跟你刚才说的一样,我在哪儿你就要在哪儿。如今无论发生什么,我也要和你一起面对,绝不让你一个人承受了。你也休想再撇开我!我以后就是长在你身上的瘤子,到死都粘着你!”
这毫无美感可言的告白,也只有梁伊伊这种口没遮拦的人才想得出,说得出。好在常远兆向来重口味,听得很是受用,心里的怨气和委屈一瞬间便化为乌有。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将她从身后拉到自己面前,板着面孔捏着她的鼻子教训她道:“你这个人,哄起人来就天下无敌,道尽花言巧语从来不觉得害臊。犯浑的时候,就六亲不认,不把人气死你决不罢休。”
话音刚落,凑近她的脸,松手放开她的鼻子,狠狠的吻了下去……
他报复式的亲吻,让她感觉舌头都快与口腔分家了。“嗷唔……”她吃痛的哼唧了一声,拼命从他唇齿间逃出来。
他箍着她的脖子又要亲上来,她只得撇着脑袋求饶:“唔……不行……”
他掰过她的脸,皱着眉头没好气的问:“为什么不行?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到死都粘着我,现在亲一下都不行了?”
梁伊伊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我昨晚没洗澡也没漱口,臭啊。”
听到这个解释,常远兆的表情才柔和了许多:“没关系的娘子,我一点也不介意。实际上大漠里条件艰苦,我已经一个月没漱口没洗澡了。”
“啊?!”她的反应如同有天雷滚滚而过。
常远兆又收起笑容,斜睨着她问:“怎么,你嫌我脏?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
还没等他说完,梁伊伊只觉得头皮发麻,赶忙矢口否认:“没……没有,怎么会呢?”看来以后跟他说话还是得注意点,这小屁孩在外面野了半年,居然学会抓人小辫子了。
“那,亲我。”他将脸凑近她,眼睛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
她迅速的啄了一口他的脸颊,他眯着眼睛不满的说:“不算,亲这里,不许敷衍。”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微启的双唇。
她夸张的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壮士断腕的神情:“谁怕谁?”言罢,吸住了他的嘴唇……
一时间,所有的荆棘与守望都成了过眼云烟,只剩下两人全情投入的温润缠绵。
这一吻,像时隔了一个世纪。所以足足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人的唇舌才依依不舍的从对方的体温中抽离。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做人还是应该保留些许节操的好。
常远兆平稳了气息,微红的脸颊上立刻绽放出迷人的笑意:“我骗你的。一回到中原,我就漱洗过了。”
梁伊伊贴上他的胸膛,一脸的惬意:“我知道。你一点也不臭。”
他闻了闻她的头发,忽然笑了起来:“可是娘子,你还真的挺臭的。”
“找死!”她立刻抬起头对着他的下巴轻咬了一口。
两人走出室外时,已是十指紧扣,眉目含情。去杜若桐房里和她说了几句体己话,便双双走出潘府,登上马车往军营的方向赶回去。
常远兆虽然将自己这半年多以来大致的经历与梁伊伊说了一遍,可毕竟其中还有很多难以用三言两语表达清楚的细节。好在梁伊伊并不心急,既然他人都回来了,今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听他说清楚。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没玩没了的肉麻,不厌其烦的调戏。马车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她翻来覆去将他摸了个遍,还不忘口口声声的威胁:“你这颗坏蛋!害人家担心这么久!看我从今天起怎么收拾你,折磨你,欺负你……”
常远找早已习惯她这没皮没脸的尿性,只能忍着心腹中撩人的火焰,有一句每一句的打着岔,分散自己得注意力:“我不说,一是因为你怀孕生子,受不得惊,吃不得苦。二是因为……我讨厌你接触潘竹青,就算是你找他麻烦也不行。”
听到这里,梁伊伊停住所有动作,郑重其事的说了句:“他这么欺负你,我不会放过他的。”实际上不用常远兆亲口说,她昨晚便已经猜了个大概。她记得恶少的师父,在与她见面的时候,曾经用暗语提醒她当心身边的所谓君子。当时在场的人有恶少杜若桐,她本来就有些奇怪,为何那老头当着自己徒弟的面,也不把话说明白。
本以为是老头子故意卖关子。可她这么久以来,总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心里不止一次的推断琢磨,常远兆如果真落了难,那一定是有人给他下了套。
昨晚她故意离家出走,却无意中发现,所有人都在帮助常远兆,巴望他们夫妻团圆,除了一个人……潘竹青。
昨夜她将潘竹青这个人,反反复复在脑中思量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论他这个人到底是黑是白,是好是坏。至少对于常远兆来说,他不会是个善茬。
常远兆听妻子这么说,立刻将她的双手按住放在自己膝盖上,随即用很认真很严肃的口吻说了句:“这是男人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我也不喜欢你插手。”
梁伊伊咬了咬嘴唇,不服气的说:“可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换你你能忍吗?那什么昂月,不是差点被你掐死吗?”对于害他们夫妻两分离了这么久,又险些害死自己丈夫的罪魁祸首,她梁伊伊实在忍无可忍。
常远兆摸了摸她的脸颊,语气变得柔和许多,可态度依然坚决:“我是个男人,当然要保护自己的女人。任何对你不利的人,管他是谁我都不会客气。可你不同,你若是插手,我便是彻底输给他了。你明白吗?”
她眨了眨眼睛,嘟囔道:“我……好像是明白了。”难得小白脸儿也有大男子主义的时候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