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的话,让方远达惊呆了,他愣了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问着,“老大夫,咋会这样,秀英她前晌还在田里做活呢,咋就成这样了,就是二娘打了她几巴掌,也不至于会死啊?”
老大夫长叹一口气,“哎,她是天长日久积攒下来的心病,身子弱,得不到休养,还要劳作,就是铁打的身子也耗不起啊,何况还是个女人。”
瞧着方远达面色不好,老大夫无奈的说着,“这事你还是斟酌着办吧,估计就是去了州城也不会有好结果。”
他给连秀英施了针灸,说是能让她暂时清醒,不过也醒不了太久,胸腹之中都有有淤血,已经堵塞了心肺脉络。
方远达失魂落魄的望着依旧昏睡的媳妇,心里的愧疚和悔恨齐齐涌上心头。
他擦去眼角溢出的湿意,低声说着,“秀英,都是我不好,对不住你,你要挺住,我一定会把你送到州城去,那里的好大夫多,你可要挺住啊。”
见方远达沉浸在痛苦之中,老大夫没有再言语,收拾了药箱自行离开了方家。
直到葛翠花端着熬好的药进了屋子。
闻着浓浓的药草味道,方远达才松开媳妇的手。
“大嫂,我要带秀英去青州成看大夫,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不管那黑心的老婆子说啥,你也要把这孩子护住了,一切都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瞧着小叔子一会的功夫,好像变的苍老许多,葛翠花哑然了,弟媳不就是吐了几口血,咋会这样子。
方远达用手轻轻的摸摸媳妇瘦瘦的脸颊,“大嫂,这也是无奈之举,老大夫说秀英身子亏空的厉害,这怕是时日不多,我不甘心啊。”
葛翠花听到这令人心酸的话,也是眼圈一红,她默默的点点头,“你放心去吧,家里的事情还有我呢,那死老婆子不敢拿捏我的。”
方远达去堂屋找老爹要银子。
听说方远达要带连秀英去青州瞧病。
对于儿子的要求,方老汉还没开口。
王氏就像被踩到尾巴的野猫,叽哩哇啦的喊着,“老二,你又闹啥花样,不就是个丧门星啊,你还真舍的给她花银子!”
“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吃要喝的,还拿银子供你读书,你以为我们手里能存下金山啊!”
“那都是我和你爹从土里刨食积攒的血汗银子,你倒是敢张嘴要!”
见这婆娘越说越多,方老汉的脸也阴沉下来,“你少说几句,这会是人命关天,你瞎叨叨个啥!”
王氏双手掐腰,恶狠狠的说着,“我瞎叨叨,哎呦,我可知道你存了啥心,你俩儿子娶了媳妇,我的儿女可是还没着落呢,你要拿银子打水漂,老娘可不乐意!”
“人不是让你给作践成这模样,要是怕花银子,早干嘛去了?”方老汉气恼的说着,就去了里屋。
王氏恨恨的盯着方远达,“你真的要给那贱婆娘去青州?浪费银子还不如在娶个黄花闺女呢!”
方远达冷冷的眼神对上了王氏,“我媳妇一日不死,我就要给她瞧病!别的事就不要你操心了!”
被继子的冷眼盯的直寒颤,王氏抿抿嘴唇哼了一声,也往里屋走去,瞧着方老汉已经把床里边的小木盒子拿在手上。
方老汉打开盒子,从里边拿出一张银票。
王氏眼尖,瞧着是一张面额最大的一张五十两。
她的心都在滴血,继而惊呼着,“老头子,你疯了,那可是五十两啊,就是再给老二娶十个媳妇也用不完啊!”
方老汉厌恶的瞅她一眼,“你就顾着心疼银子,要是老二媳妇死了,人就是被你打死的,你的老命和我方家的名声这五十两银子能换回来吗?”
王氏被这话噎的无话可说,可说银子被拿走,心里也是极其不甘心的,那张脸拉的和驴脸一个样。
去永丘镇的石桥被洪水冲垮,方远达只好走了去留仙镇的那条老路,这可是饶了好远。
可是为了媳妇,他也只好这样了。
大冲先赶着牛车把他们送到留仙镇,方远达又花一两银子,雇了一辆马车,用了一日的功夫就到了青州。
在青州城找到最大的医馆仁和堂。
那里的计大夫给连秀英查看一番,说的话和留仙庄子的老大夫差不离,也劝他别废心思,赶快把人带回家将养着,好歹也能活个十天半月的。
抱着极大期望的方远达被老大夫的话,打击的没了力气,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从医馆后院出来。
长发急匆匆的也进了仁和堂。
小药童迎上来,“长发叔,你不是昨儿才来拿过药吗?咋又来了?”
长发想到自从府里的小姐丢失,二少爷也失了踪迹,这府里的老少主子都得了大病。
大爷忍着悲痛把老太爷安葬到祖坟,也病倒了,已经是三四日了,连口水都喝不进去,府里的奴才们也是人心惶惶啊。
他叹口气,“哎,昨儿是给我家老夫人拿的,今儿是我家大爷身子不好,让我来请计大夫去府里给大爷看诊的。”
“哎,任谁家出了那样的事,心里也不好过,何况你们府里就那一个小姐,谁不把她当做宝啊。”小药童也同情的说着。
失神的方远达的身子撞上了长发。
长发的心思也在大爷病重的事情上,加上他本就是个性子憨厚的,也没在意。
瞧着方远达出了医馆,嘴快的小药童说着,“这也是个可怜人,他娘子也是患了重疾,刚刚计大夫还说活不太久了呢。”
想到老太爷也不过四十六七的年纪就死了,府里的主子们又都生了病,长发也感慨起来,
“哎,咋恁多的人要死了呢,瞧他的年纪也没多大,媳妇必定还要小啊,真是人生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