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我是真心讨教,你就别消遣我了。”
顾小二愤愤的靠回墙壁,“都说成为魂术士就能鲤鱼跳龙门,可那也就是说说,就咱们,别说天魂馆了,就是其他门派也不收咱们啊。原来还有穷文富武这一说,从成祖创立了符术士,念书学文章的文人也能修炼后,那是文武皆富。”
他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做了个数钱的动作,然后双手一拍,摊开,“修习魂术总是需要大量银钱,咱们一切休想。”
他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向赵五靠了靠,一脸讨好,“要不,五哥,你借我点钱。”
赵五目光淡然,一脸关爱傻子的神情。
“啧,五哥,你又这个表情。你别这样,等我成为魂术士,发达了,肯定不会忘记你。”
顾小二歪头想了想,突然一拍手,乐道,“对,这叫若富贵,苟相忘。”
赵五偏头,冲脚边放置的破碗示意了下,“那半块玉米窝头,拿走。这份恩情不用还。”
“嘁,没劲。”顾小二一脸嫌弃。“你要说你那玉佩还有点还差不多。”
“小二,你别想着忽悠你五哥的钱了,五哥是真穷。”
赵五淡笑,“不过,你若真的想成为魂术士,五哥倒有一条路子,可以帮你试试。”
“哎!五哥,我不忽悠你,你也别忽悠我。我也没钱。”顾小二后缩,快速的道。
“不要钱。”
“有这好事?”顾小二眼睛一亮,又惊喜又怀疑。
“呵!别激动。不是什么门派,是一位先生,救过我命,所以知道他是一名魂术士。”赵五淡淡道。
“缘分啊!五哥,你怎么不拜师呢?”
赵五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奈何先生不收。我年纪大了,经脉固定,资质愚钝,入不了先生的眼。只得了几招刀法。”
“我说你怎么突然变厉害了。上次和杜老西那边决斗,简直无人可挡啊!”顾小二嘿的一拍赵五的大腿,恍然道。
赵五感受着大腿上火辣辣的触感,抽了抽嘴角,“手麻了没?”
“呃,呵呵。一时激动,认错大腿了。”顾小二甩了震麻的手掌,略不好意思的道。
耷拉了下眼帘,赵五懒得理会,道,“想去看看,我就带你过去,不想去就算了。”
“去!为嘛不去!”顾小二一挺,坐直身子。
“不保证先生能收你为徒。”赵五懒洋洋的道。
“哈哈,我知道。对咱来说,再坏能坏到哪儿去,毕竟是一次机会。碰碰运气,万一我骨骼惊奇,入了先生眼呢。”在最底层,看惯了人们被生活逼迫的苦苦挣扎,小小年纪就看透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顾小二乐呵呵,浑不在意的说着。
赵五拍了拍顾小二的头,起身,“刚好有空,赶早不赶晚,现在过去。”
顾小二骨碌碌起身,“好嘞。”
“五哥,先生在哪儿住?”
“城外。”
“我们还要出城?”
赵五懒得回答,双手互抄在油腻腻的袖子里,步子迈的懒洋洋,但大长腿的步距也让顾小二快走才能跟上。
“老游,糖葫芦怎么卖?”
赵五停在糖葫芦铺前,对正在串糖葫芦的老游道。
刚串好一串的老游闻声抬头,见是赵五,露出笑来,“小五啊,怎么,要吃糖葫芦,你要吃只管拿。”
老游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把糖葫芦放进面前熬的一锅糖稀里,甜腻香味中,糖葫芦滚了几滚,顿时沾染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外衣,接着捞起,晾着。
他另拿起一串晾好的糖葫芦,用纸袋套上,递给赵五,“给,下次想吃了,再来找我。”
“回见。”赵五接过糖葫芦,和老游说了声,迈步沿着街道走。
“五哥,什么情况?你买糖葫芦老游怎么不收你钱,老游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顾小二一眨不眨盯着赵五手中的糖葫芦,鼻翼不断抽动,“嘿!这味道,又甜又香!老游手艺真是绝了!是给我买的吗?”
“他孙子溺水,我刚好见到,顺手救了。”赵五如同说一件平常事情一样的淡然。
“救命之恩!老游平常对他孙子宝贝的不能再宝贝了,怪不得这次这么大方。”顾小二恍然,接着又惋惜,“五哥,你刚刚怎么不多要几根,一根可不够我吃的。”
“知恩图报是别人的本分,我不能挟恩图报。”赵五偏头瞥了眼紧盯糖葫芦的顾小二,手臂一转,背到身后,“别看了,不是给你的。”
“你拿着又不吃,不给我给谁。”
“先生有一女儿,给她的。也算是我们上门礼。”
“啧,好吧。你这样说,那我就只能忍了。”顾小二咽了口口水,一副忍痛割爱的神情。
插科打诨间,两人出城门,踏上过水桥,桥下数十丈宽的过水河河面上千帆竟过,使得蜿蜒的过水河如同一条怒张鳞片的蛟龙。
过水河乃是豫州的运粮河,流经大半个豫州,所以河面上大多数是运粮船,剩下的则五花八门,花船,游船,打渔船不一而足。
下了过水桥,赵五并不像出城的行人一样走大道,一转下了大道,走田间小道。
田间小道两旁长满杂草和不知名的小花,百无聊赖间,顾小二拔了个草梗叼在嘴里,摇摇晃晃的跟着赵五七拐八绕,回首望去,目光越过一望无垠的麦田,仙源城已被抛在身后不知踪影。
沿着一道干涸的河边走了会,穿过河岸边的桐树林,露出一座村落,村烟袅袅,鸡犬相闻。
跟着赵五走进村落,顾小二瞄了眼三五聚堆闲聊的村民,对赵五笑道,“这不是大宋庄嘛,我认识。原来先生是大宋庄的人啊。”
“先生是外来户。”
赵五对村民投过来的好奇目光视若无睹,带着顾小二在村落的巷子里三拐两拐,拐到一座院子前,“到了。”
“就这?”顾小二看着那两扇木制的简陋大门,仅仅比他高了些许的青砖砌筑的围墙。
“嗯,我去叫门,等会你少说话。”一直慵懒的赵五难得郑重,嘱咐道。
“好,我知道了。”顾小二乐呵呵的点头。
然而赵五前脚去叫门,他后脚就窜到围墙边,垫着脚尖,双手扒着墙头,抻长脖子向院子里瞄。
三间屋子,坐北朝南,中间堂屋,东边应该是卧室,西边是厨房,能够看到灶台,挨着厨房那堵墙搭了个棚,棚下垛满了木柴。
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女孩咯咯笑着,满院子的追一条撒欢的黑狗。
还有一人,顾小二目光投过去,正要仔细看看,刚好碰到那人等在那里的眸子,瞬间有一种被看个通透的感觉,心生凛然,连忙离开围墙。
“先生,在家吗?我是小五,来看看您。”
赵五的话把怔忪的顾小二拉了回来,不过犹自心有余悸。
“小五啊,进来吧。”一道温醇的嗓音说道。
“吱呀……”
赵五对顾小二摆了摆手,推门而入,顾小二连忙快步跟着进院。
“小五哥,你可来了,都没人陪我玩!”
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透着欢快,然后顾小二就见刚刚那个把黑狗追的直吐舌的小女孩迎面扑向赵五。
“哎!别!五哥身上脏,弄脏你衣服。”赵五连忙伸手制止,退后一步,随后把背在身后糖葫芦唰的亮出来,笑道,“给,糖葫芦。五哥特意给你带的。”
“小五哥最好了。谢谢小五哥。”小女孩笑的眼睛弯弯,欣喜的接过糖葫芦。
“小孩子和你亲近,弄脏衣服怕什么,再洗就是了。”另一人身穿粗布衫,坐在矮凳上,用拇指肚试了试刚磨好的刀锋,抬头笑道,嗓音温醇。
“哈,先生这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可是知道所有的脏衣服都是英白浣洗的。”赵五拍了拍女童英白的头,走向先生。
“好小子,现在连我的玩笑都敢开了。”先生指着赵五,摇头失笑。
女童英白摘掉纸袋,咬了口糖葫芦上的糖稀,嘎嘣脆,眼睛弯成月牙,“好甜。”
顾小二咽了口口水,抬手食指在鼻端擦了擦,轻嗅。
英白闻声望来,大而有神的双眸清澈如水,问道,“你要吃吗?要不……给你一个?”
说着,小手取下一颗糖葫芦递向顾小二。
顾小二眉开眼笑,酒窝温软,伸手去接。
“他吃过了,不用给他。这是专程给你带的,英白。”正和先生说话的赵五突然回头,说。
“哦。”英白应了声,递向顾小二的手顿时一个拐弯,糖葫芦送到了她自己嘴里,咔嚓咬了口。
顾小二堪堪触到糖葫芦的手僵在半空,一副你在逗我吗的神情,看赵五。
赵五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和后脑勺。
看英白。
英白吃糖葫芦吃的不亦乐乎,还不忘给顾小二一个甜甜的笑脸。
“小二,过来。”赵五突然叫他。
“啊?哦。”顾小二连忙走到赵五和先生面前。
“先生,这是我一小兄弟,您看看资质怎么样?有成为魂术师的命吗?”赵五蹲在先生身边,随意一指顾小二。
“嗯。”先生上下扫了眼顾小二,道,“上前来。”
不知怎的,想到刚刚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顾小二突然有了一丝紧张,向前走了两步。
那一丝的可能,也许一朝云端上,也许,依然尘埃里。
“抬手。”
他依言抬起手臂。
先生右手像医师搭脉一样,轻轻搭在顾小二手腕上。
顾小二感觉先生搭在他手腕上的指尖温热,然后他惊奇的感觉这股温热好像活了一般,从手腕向手臂上游动起来,接着游走了四肢百骸,浑身也变得暖洋洋,感觉整个身子轻的像羽毛般,一阵微风来,就能随风扶摇而上。
“呵,还行。”先生笑了下,收回手腕。
“那,先生,我能拜您为师吗?”
顾小二脱口而出,这句话似乎耗尽了他所有气力,扶摇而上的羽毛,无力的悠悠下落。
先生惊讶,随即笑道,“拜师吗?以后再说吧,你可以先和小五一样,每天来这里先练习练习。”
终于,羽毛落地,无声无息,空空落落。
“谢先生。”
顾小二抬手,食指在鼻端下擦了下,露出一个难掩失落却又有点庆幸的笑脸。
虽然不收徒,但能像五哥一样学习几招刀法也不错,至少,能帮到老爹了。
“你等会,初次见面,没什么送你,给你把刀耍耍。”先生突然起身道,然后进了卧室。
“刀!”
顾小二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