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个人匆匆的出了厂门,到了门口,林芝一阵眩晕,差点倒下去,李爽及时的扶住了她。轻触她瘦弱的肩膀,他的心头掠过一丝爱意。他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林芝站直了身子,脸上一阵惨白,她轻轻的说“不好意思呀,我一向来血压低,可能是刚刚在里面神经过于紧张的缘故。”说完,她就着脚下的台阶坐了下去,“我们就在这等淳安吧!顺便说一说你看到的。”
李爽说“他厂里倒是放着几台现成的工业机器人,罗皮说,这些都是客户定作的,过几天就要拉走,我仔细看了看主控制台,倒象是国外的淘汰机型。”
“那你有没有试一试?”
“倒是免强能用,只是机械臂反应迟钝,好象是软件系统的问题。罗皮说,这方面的技术正在改进中。”
“王总是我们的高端客户,他对设备的要求是,精密稳定,高效灵活,如此昂贵的设备,我总不能给人家以次充好吧?”
“当然,我们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完,李爽打了个呵欠。
“来吧,抽支烟解解乏。”林芝说。
李爽犹豫着,说“男人吸女士烟,不太好吧!”但出于对那种烟的好奇,他接了过去,他放在鼻子底下,轻轻的嗅了嗅,清凉的薄荷草香,让他真的精神振作了很多。林芝把打火机递给他,说:“抽完这支,没准你会爱上它。”李爽在心里默想,我早就已经爱上它了,只是害羞抽而已。
“林芝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
“什么时候?”林芝在记忆里搜索着,她想,应该是她知道了柳续结婚的消息以后,那时,她也只是偷偷的抽。
“在销售处干的时候,我就正式开始抽了,后来,接触了王总太太的生活圈子,有一个女人向我介绍了这种烟,一抽,我就上了瘾,就象这盒子上打的广告那样。”林芝把烟盒拿给李爽看,上面写的正好是林芝说的那句话,李爽也念了一遍“抽完这支,没准你会爱上她。”李爽笑了,他深吸了一口,为什么这广告词会和人心所想,不谋而合。
“我猜想,最初给你这烟的是一个叫梅子的女人吧!”
林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你怎知道?”
“上次到王总家打牌时见过一面。”
“对呀,就是她,那个圈子里的女人都是阔太太,和她们在一起,我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记住,那些人是不能深交的。”
“为什么?”
“那个梅子吧!年纪轻轻的却守着一个六十岁的老头,享尽了荣华富贵,可我每每看到她,都是一副哀怨的表情,即便笑,也是苦笑。生活太不正常了。”说到这里,林芝轻轻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呸呸呸,我怎么说起别人来了,我也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听到这话,李爽不吱声,他想,自己和扬乐的生活恐怕也是非正常,貌合神离。
这时,扬乐给李爽打来电话,说他爸妈现在在北市长途汽车站。林芝说“正好,淳安把我送回家,然后就去接你爸妈。我得催一下淳安了。”于是,林芝给淳安打电话,淳安说,他那里已经堵成长蛇阵了。林芝说“那你就不用着急,我们自己想办法回去。”二个人挂了电话。林芝对李爽说,“他一时半会来不了,给秦情打电话吧,借用一下他的车,他的车也够宽敞。”
秦情正闲来无事,开着车满处转悠,听说有活动,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李爽上前直接就把秦情轰到副驾驶。说“你换了新车,我怎么也得过过瘾。”秦情说“你带本了吗?现在有新规定,无照驾驶,人车并罚。”“你放心,我开车老练得很,我不犯规,交警是不会来找我的。”李爽说。“你这车真够高大威猛的,坐在上面视野开阔,开着真过瘾呀!赶明儿,我也来一辆。”秦情鄙夷的问“房贷交完了吗?”李爽摇摇头,说“还早着呢!”秦情嘲笑道“那你拿什么买呀!”李爽瞪了他一眼“我做做梦,过过嘴瘾,还不行吗?”
林芝在后面感叹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呀!”
秦情往后一瞄,说“林经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又在骂我了吧!”
林芝说“秦公子,你以后能不能少显摆一点呀。小心遇上盯梢打劫。”
秦情照了照镜子,说“象我这般花容月貌,多半是劫色。要那样的话,我真是求知不得。”
“我这般月朗风清,又如何?”李爽说。
“又怎样,照样被婚姻糊成糟糠了。”又说“象我这样,单身贵族,自由自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德性!小心玩出火来。”林芝阴冷的警告道。“你爸有十个厂都会被你玩垮。”
“到了,你俩在车上等一会,我下去找人。”李爽说完准备下车。秦情嚷嚷道“这么好的差事,怎么少得了我。”林芝暗笑,说“李爽,你让他去,给美女背个包什么的,也挺好。”李爽意会,便说“那就一起去吧!”
汽车出口处,人群熙熙攘攘,李爽在里面穿来穿去,寻找着爸妈的身影,秦情着急的自言自语“美女的影子我都没看见。”李爽给扬乐打电话,问“他们站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标志。”杨乐说“你妈带着一个大红头巾。就在出站口那个小卖部那里。”于是,李爽对秦情说“找大红头巾。”秦情马上就来了精神,说“这美女也太另类了吧,”又一想,也对,今年不是流行时装回到过去吗?一泼复古热潮。
李爽看见爸妈果然站在小卖部的前方,秦情戳了戳李爽,小声的说“你不是喊我来接美女的吗?”李爽笑了笑“不好意思呀,让你扑了个空。”秦情“哼”了一声说“看在你爸妈的份上,我改日再找你算帐。”
二个老人的前面摊着几个鼓鼓攘攘的麻布袋,“妈,城里什么都有,你们也不嫌累。”
“哟,儿子,你快别说了,城里的老母鸡会有乡下的老母鸡好吗?还有这老鸭,还有这纯天然,无污染的干货。”李爽妈说起这些,头头是道,兴趣盎然,她饱满的脸上泛着乡里人的赭红,一幅强壮的身板,精神矍铄。李爽爸在那里沉默寡言,一路疲惫,让他只想坐着,他是个精瘦的老汉,脸上褶皱横行,他受不了老婆子没完没了的唠叨,说“李爽,赶紧的提东西走。”看见油头粉面的秦情,甚是希奇,长得如女人般水色。李爽马上介绍“爸,这是我的技校同学。”秦情立马伸出手来“大伯,您好!”连秦情的手也是白皙水嫩的。老汉不由得把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和秦情轻轻的握了一下手,说“好好好。”看秦情也不是干活的料,李爽让他拿最轻的干货。
到了车跟前,秦情后备箱一打开,李爽就把臭哄哄的鸡和鸭塞了进去,秦情捏着鼻子,跟他嘀咕道“我的新车,不请我吃饭,跟你没完。”
李爽妈进到第二排车座,看到素雅端庄的林芝,禁不住一阵亲热起来,她拉着林芝的手,瞅着她的脸说“多俊的媳妇,我儿真是好福气。”林芝脸上露出羞涩的红色,说“阿姨,我…”李爽妈急忙说“得改口了,喊妈。”李爽依然在前面开车,妈和林芝的对话他装作没听见,而秦情一脸坏笑,对他说“臭小子,你好福气。”林芝一阵尴尬,只得自我介绍,说“您搞错了,我和李爽只是同事。您儿媳妇在家呢!”李爽妈忙陪着不是,又说“我说呢,姑娘肚子瘦瘦的,哪象是怀了娃娃的人。”老头在一旁责怪道“你净多嘴!”秦情“扑哧”的笑出声来,说“姑娘,你真不象怀了娃的人。”林芝嗔怒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就趁机做乱吧!”
到了家里见了真正的儿媳妇扬乐,她身上哪儿都肉鼓鼓的,二三个月的身孕,看起来有五六个月那么大,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说“没准儿还是个龙凤胎。”李爽给扬乐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双亲,扬乐怯生生的喊了声“爸,妈。”之后,李爽妈拉着扬乐问这问那,问她的生辰八字,问她的家里情况,扬乐皱着眉不耐烦的应承着,她想“这老太婆一来,恐怕自己就不得安静了。”李爽过来对扬乐悄悄说“我妈就是个话唠子,你慢慢习惯吧!”扬乐“哼”了一声,说“吵死了,我得回卧室清静清静。”说完,撇下这些人独自离开。当然,李爽妈是个开朗勤快的农村妇女,她不会在意儿媳对自己轻慢的态度,也是不会让自己无聊的,所以,即便是初来乍到,她也得卷着袖子,去厨房收拾成堆的碗筷,李爽尾随进去,对妈解释道,扬乐昨晚上没睡好,现在没精神,回屋睡去了。李爽妈说“没事,我和你爸来,就是为了帮你的,家里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要好好的在外面挣钱就行了。去,喊你爸来厨房。你去陪你那二个同事吧!”
李爽回到客厅,林芝和秦情已经各自离开了。他呆坐了一会儿,想到扬乐对自己爸妈的冷淡,就忍不住跑到卧室要对她指责一番。当然,他对扬乐的指责是轻言细语的,含蓄的。
“你可不可以对我爸妈稍微热情一点?”李爽委婉的说。“好歹大人们那么远过来,也是为了帮咱们呀!”
“李爽,我真的热情不起来,她拉着我的那手吧,又脏又粗糙,让我怪难受的。跟我说话时,那嘴里的口味好重。我真想吐!你得跟他们讲,让他们注意讲点卫生。”
“怎么就这么说我妈呢?你也有妈。”李爽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生气的说。
“哼,要是我妈,我喊都不会喊一声,有一回,她上门来认我,我直接就拒绝了她,我爸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抛弃,跟别的男人走了。”杨乐想起这一起,眼泪就在眶里打转,辛酸得很。
“你这事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呀。你只说你妈在国外。”李爽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喝醉了,半夜醒来,他和扬乐光溜溜的裹在一个被窝里,那时,他一阵虚脱,扬乐没完没了的消耗自己,在她的引领下,他成为了一个男人。过了几天,扬乐就催促他领了证,她爸知道这事后赶过来凑了一顿李爽,说自己好好的一个闺女就被他给白白糟蹋了,李爽那时真是有苦说不出,明明是自己不小心失了足。后来李爽问起她妈,她说在国外。
李爽本来进来是想说她一顿的,看她现在伤心的样子,就改成安慰了。
“也许你妈有不得已的苦衷呢?好了,别老想一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们出去看看吧!”李爽揽着扬乐的肩来到厨房,这里已经焕然一新。但是扬乐发现凡是洗过的碗都是油油的。“你看吧,你妈是不知道讲卫生,吃饭的碗都不洗干净。还不如请个人来干活呢!”李爽听着这话又不舒服了。便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都好几天的碗了。你不洗,我妈洗了,你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你还是人吗?”扬乐突然冲李爽大喊道“我怎么就不是人了?我不是人,怎么会生孩子。”“你少拿生孩子来说事,爱生不生。”李爽说。他想,自己是在努力控制,可怎么就控制不了呢?她说话那么尖酸!扬乐哭着撒泼道“我还就不生了!”好在李爽爸爸过来,骂了一通李爽。李爽妈也哄了半天儿媳妇,劝她坐下说,别气坏了身子。又说“我在乡下呆惯了,卫生各方面是不怎么注意,经常是干了农活,也不洗手就直接抓了大馍吃。我没在城里呆过,城里人特讲究,这我知道,你多教教我,好多家用电器,我还不会用,我慢慢学。来,吃饭,我做的杂酱面,有西红柿酱和肉酱,香着呢!”扬乐确实饿了,便扒拉起面来,还别说,这老太太的手艺真不错,老太太也不吃,在那有滋有味的看着她吃,她有些感动,说“妈,对不住了。”李爽妈说“哎,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看着你味口这么好,我心里甭提多高兴呢!”
李爽和爸在厨房擀面条,爸说“看见没,你妈和她对上口了。跟你妈学着点,凡事得忍,我可等着抱孙子呢!”
李爽把下好的面捞了一碗上来,给扬乐送去,并在上面淋了一层厚厚的肉酱。扬乐笑了,说“这是我的第二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