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赌场被抢事件发生两天之后,附近乡里的小道消息越来越多,拍手称快之人也不是没有,王伦心里有点对不住李押司,随了一份土特产。
王伦在流民安置点苦思,公孙胜鬼魅般出现在面前。
“有主意了没?”迫于目前的窘迫,公孙胜比王伦还急,怂恿王伦去宋家赌场走一波,因为那里人气火爆多了。
王伦摇摇头:“还是太冒险,这次咱们下手突然,得了便宜,这两天赌场的事都传开了,难免都有了防备。”
“那怎么办?眼看钱不够花,这些百姓要跟着你饿死了,防寒的衣物也不足,有几个娃儿咳嗽得厉害。”
王伦闻听心里也难受,手头的麻烦如百爪挠心,流民安置过冬,饮马川遗留的村民,这些人的落户问题…
转到最后都是一个钱字,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比想象中复杂,听杜迁的说法,这京东随便个三等户都有个一千贯钱财,要不去抢个肥猪大户?
“正道,想什么呢?我看你动杀心了。”
王伦被公孙胜拉回神思,叹口气道:“再给我两天做决定,生病的娃儿呢?带我去看看吧。”
天气转冷,不管是大人还是娃儿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有几个还水土不服,拉了几天肚子,屋里挤的人多了,一感冒简直要命。
把轻微的隔离开,带着几个笨手的汉子裹了娃儿,喊了崔虎划船去郓州城。
“阿虎,来了有二十天了吧?怎么样习惯不?”
崔虎也没了之前的畏缩,大咧咧道:“王员外放心,那几个不老实我都给恁盯死了,不会再出乱子了。”
王伦苦笑,不老实的路上都已经跑完了,跟着回来的就几个,也就是这几个人,在饮马川的家眷有三十几个人。
与崔虎闲聊打发时间,近了码头留下崔虎守船,带路去城外寻阎大夫,冷风拂地,破肃穆的郊外见不到几人,王伦只盼着阎大夫大冷天不要到处乱跑。
“哈!在家!”王伦朝身后人群招呼一声,快跑几步,已经看见炊烟升起了。
“阎大夫,阎大夫救急啊!”
面前蹲着收拾草药之人头都没抬一下,只道:“阎大夫不在!”
“什么?”王伦看清这人确实不是阎大夫,小心转过这人正面道:“小生王伦,阎大夫相识,近日村里孩童咳嗽传染得厉害,来找阎大夫治病。”
“哦?”蹲着之人这才抬头打量王伦,“娃儿在哪?不赶快治,引疾入肺就糟了。”
“就在后面。”王伦陪着小心,这人没听阎大夫说过,是不是他的徒弟啊?
那人拍打了身上草屑种籽迎着门口而去,三三两两的汉子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口,那大夫引着众人进入屋内开始诊断,王伦跟了进去站在一旁,促狭的屋内挤得满满。
“这怎么行?一个一个来,你们先出去等等,声音太杂我听不清脉象。”众人被那大夫推出屋来。
王伦轻车熟路带着人去药房,灶间躲了,自己又返回门口好奇这人的身份。
没多久那汉子出来,抱着娃儿,手指夹着药单道:“董大夫让我照方抓药,王员外恁看?”
“好好,你先等等,咱们都看完了一起去抓药。”王伦安抚了那汉子,又唤来一个进去看病,如此相继一个时辰后七八个娃儿都诊断完毕。
董大夫闻言没人了,起身出来,王伦迎上感谢。
“不必多礼了,快带他们去抓药吧,莫要耽误了。”
“刚才匆忙,还未请教大夫大名?”
“哦,鄙人姓董名及之,与孝忠同拜钱老为师。”
“原来是钱老的高徒啊,小可王伦失敬失敬。”王伦拉着董及之不免多问了几句。
董及之俄而变色道:“王员外,快带他们去抓药吧,休在这里啰噪!”
王伦尴尬一笑,作个辑带人快速离开,董及之返回草药笸箩旁继续收拾药材。
“啊!被那厮蛮缠,又忘了要诊金了!”
……
王伦带着药单去抓药,吐槽这董大夫怎么也不罗列个编号,拿混了也不知道谁是谁的,这还不是最糟的,王伦身上的钱不够!
中药疗程在那摆着,起步的药钱就在那摆着,王伦更觉看病难死个人啊,一人支了三天的药,公孙胜那个提议不觉又爬上心头,为了孩子!豁出去了娘的!
打发汉子们先回船上,王伦转回阎大夫家里确认药方都是谁的,好巧不巧,遇到了阎大夫还是背着那个大筐一步步挪来。
“阎大夫,恁怎么又瘦了?穿的如此单薄!这怎么行?”
“哈哈,不碍事,不碍事,屋里说话,屋里说话,这外面风大。”
看着阎大夫一把年纪,王伦抢下了背篓搀着阎大夫回家,阎大夫推脱一二,就由着王伦了。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哎,你还欠…”
“董大夫,小生这里告罪了,恁给药方我弄混了…”
“啊呀,后生,我说你什么好?”董大夫训了王伦几句,取过药方再看。
“他们几人的先后顺序我理清了,不记得恁还记得顺序不?”
“唉,看过的娃儿怎么会不记得。”董大夫把一二三排列出来,王伦叠好塞回衣服再次抱拳相谢。
“哎,对了,王员外,你还欠我诊金呢!”
“诊金?”
董大夫胡子一吹:“怎么忘了?诊金还没给,也不多问你要,一百炭钱尔。”
王伦苦道:“董大夫,不是我不愿意给恁,身上没钱了,恁看,过几天我给恁如何?”
“没钱了?那娃儿的药买了没?”
“买了,买了,三天的药钱,路上几个散钱给娃儿买了些热饼。”
“三天的不够啊。”董大夫意味深长地望着王伦。
“我一定想办法,家里还有点钱。”
“千万不要为省几个药钱硬扛,把道理和那些汉子们说明白,娃儿身子弱经不住风寒,我那诊金就算了。”
“这钱一定给董大夫补上,我王伦不能欠别人钱。”
“好,好,就依你,柴火都烧不起喽。阎兄,这一趟怎么样?”
看事情了了,王伦挂记着等自己的人,冒失抢白道:“两位先生得罪,兄弟们在码头等我,不可多耽搁,这就先告辞了。”
“好,王员外,你去吧。”二人目送王伦离开。
王伦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回码头,几人在一处屋舍后躲风,见王伦回来,急匆匆解开缆绳,三个壮小子把娃儿交给其他人护在中间,和着崔虎四个人卯足了力气划着船儿劈风破浪而去…
“公孙胜,咱们还有多少钱?”
“照你的吩咐,大头都买了建材薪炭了,今天又给你拿了十贯带孩子看病,还剩,还剩十几贯吧。”
王伦颓废得坐在炕上:“余粮也没几天吧,给我取两贯,明天你去请阮家兄弟,我去买件皮袄子。”
“想好了?”
“就干他了”
公孙胜笑颜道:“行啊,是不是给我买皮袄子?”
“你这老皮还怕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