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
隔着柳黄的纱帘,我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正坐在床侧的胡椅上。
被打晕前看到的那张脸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很清楚,那是一张死人的脸,是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因为我曾亲眼看到过他的尸体,那副残缺的身躯让我至今难忘——他分明是伪装成金吾卫绑架我的孙家暗卫长,贾寿!
随着回忆的深入,我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清晰,当时姜宣亲自给他验过尸,还把他身上的一个玉佩拿走了,我绝对不会记错!
他为何要把我打晕带到这里?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揉了揉脑袋,警惕地缓缓支撑起身子。
我究竟在这里躺了多久?玄武门现在情况如何?援军究竟赶到了没有?一大堆问题轰炸着我的脑袋。
不行!我现在绝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我还要回去和大家一起战斗!
我从袖中掏出温芸交给我的袖箭,隔着床帘锁定那人的身影,凝神瞄准,猛地按动了机关,淬了毒的短箭戳破了纱帘,直直向那人射去,那人十分敏锐,察觉到有暗器袭来,慌忙向后闪躲,同时也露出了许多破绽。
就是现在!
我拔出拜月剑冲出纱帘,狠狠向那人劈去,那人失衡从胡椅上摔下,在地上猛地翻了几个跟头,才险险避开我刚刚致命的一击。
那人蒙着面,一袭黑装,静静地立在大殿的中央,他的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却散发着异常危险的气息。
我把剑从胡凳上拔出,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是紫微殿。
我看不透他的目的,用剑锋指着他高声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把本王带到这里?”
那人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我突然发觉这可能是敌军提前计划好的一个阴谋,他们把我从战场上劫走,为的就是扰乱军心,然后抓住时机一举攻城!
我看了一眼殿上的滴漏,现在分明是丑时三刻。这证明我已经昏睡了足足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或许玄武门的战局早就变了,那李真淳呢?他会不会有事?
我顿时心急如焚,朝他怒吼道:“说!指使你的人是谁!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蒙面人依旧不言不语,他在原地活动了一番筋骨,然后慢慢朝我靠近,我一下子慌了,持剑朝他猛地挥去,但他似乎早已看穿我的招式,一一避开,最后一个闪身绕到我的侧面,乍然一个手刀,用力打向我握剑的那只手,我吃痛的闷哼一声,感觉整只手臂都被震麻了,被迫松开了那把剑,我捂着手臂,抬头警惕地盯着那人。
我深知那人实力远在我之上,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可即便如此,我也要搏一搏!
无论如何,既然留下我一条命,至少可以证明,我的存在对他们是有价值的,换句话说,这条命,就是我唯一可以威胁他们的东西!
于是我朝他大声喊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本王就咬舌自尽了!”
蒙面人见状明显怔住,不知所措地望着我,他的反应似乎印证了我的猜想。
见状,我不依不饶道:“现在本王问你问题,你必须要如实招来……”
我话还没说完,他便突然扑过来把我按倒在地,并用手死死扳住我的下颚,让我的嘴无法合拢,眼中闪过一丝凶恶的厉光。
眼下我的四肢都被他控制住了,袖箭也不能用,长剑也被扔到了一边,而且现在的状态连舌头都咬不到——这下我是真的没辙了。
就在我感到绝望地闭上眼,准备去地下找先祖团聚的时候,蒙面人突然笑出了声。
我愕然,就在一瞬间,我感觉他桎梏我的力量减弱了一些,于是我抓住时机,猛地用头顶撞击他的下颌,只听碰地一声,他从我的身上弹开,吃痛地捂住了下巴,我揉着头顶连忙站起身,一把撕掉他的黑色面纱——一张绝色的俊脸赫然呈现在我的眼前,他的青丝散开,缓缓垂下搭在他的肩上,他月眉上挑,眨了眨迷人的桃花眼,对我鼓起了掌,眼角的泪痣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妩媚:“墨方,你还真有两下子!”
我怔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吐出他的名字:“姜、宣?”
姜宣粲齿一笑:“哟!王爷,刚刚玩的开心吗?”
玩儿你妹!开心你个大头鬼啊!
我阴沉着脸,满腔怒气顿时爆发,冲到姜宣面前,一拳抡过去,正中他的右脸。
“啊啊啊!安陵王乱用私刑啊!”
姜宣捂着脸大声叫喊着。
我听了更来气,从刚才到现在都在被捉弄的人到底是谁啊!这小白脸竟然还敢贼喊捉贼?
我气急败坏,就势朝他小腿处踹了一脚,凶巴巴道:“你最好给我从实招来,不然……”
我的语气里带着一股狠劲儿。
“我就把你打包送给沈安然,让他好好调教你!”
这招果然有用,姜宣一下子就像被人点了痛穴一般满脸委屈地点了点头。
姜宣说他没想捉弄我。这一切不过是沈安然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被假金吾卫绑到山林的那夜,姜宣遵从沈安然的吩咐,从贾寿的身上搜出了孙家暗卫团长的令牌,然后沈安然借给了他一张贾寿的人皮面具,此后他便一直扮作贾寿的模样,潜伏在孙承恭身边,调查孙家的动向。
而今晚他的任务就是假装跟随孙家兵行动,在开战时乘乱袭击孙承恭和青阳王,把他们活捉,交给李真淳发落。本来计划进行地十分顺利,他和司马烨合力制服了孙承恭后,迟迟未见到青阳王的踪影,随后接到紧急战报,说孙承恭只是诱饵,真正的大军正在攻陷玄武门,两人便随援军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玄武门,姜宣遥遥地便听见了我在城上嘶喊的声音,于是先援军一步找到了我,把我打晕带了回来。
我先听到他讲援军赶到了玄武门时,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疑惑道:“前来支援是好事,但你也不必将我打晕带走啊,我没伤没残,还可以继续战斗!”
姜宣却仿佛是听道了天大的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的妇孺之辈在战场率兵作战,真是让人敬佩哈哈哈哈……”
我听得咬牙切齿,正想一拳揍飞他,却又听他道:“不过,那一箭确实射得漂亮。”
我听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正想说些谦虚之话,不料他又道:“可惜之前的箭都白费了,一个敌人都没射中。”
果然和这家伙只能用拳头交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