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范羌不辱使命

范羌冒着严寒一路忍饥挨饿小心翼翼的赶路，沿途不仅要躲避北匈奴人和西域人的盘查，还要防范天山上不时出现的野禽猛兽。终于凭借着自己坚强的毅力，顽强的冲出了死亡地带。

“咚咚咚…….”“快开门！快开门啊！”这天夜里，饱受饥饿寒冷侵袭的范羌终于托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了敦煌郡太守府。两个看门人打开门问道“谁呀？”还没等这两位开门人反应过来，范羌就在开门的那一刻晕了过去。看门人仔细一看大惊，其中一人连忙跑去向敦煌郡太守段彭汇报。“报！报太守，门外有人敲门，可我们开门的时候，他又晕过去了。”敦煌郡太守段彭这时也没反应过来，就说道“看来又是饥民来要饭，现在天冷，给他点粮食和厚衣服就让他在门前过一晚吧。”这个看门人紧张的说道“回太守，开始我们也以为是饥民，不过当我们仔细一看，发现他身穿的是汉军的制服，而且还裹了好几层破破烂烂的皮甲护身，这人不像是饥民啊。”段彭太守这么一听，顿时也警觉了起来，连忙起身说道“快带我前去查看。”看门人说“诺。”于是敦煌郡太守段彭就快步来到了太守府门前，这时门前已经有了不少人了，都在猜测这人到底是谁。

敦煌郡太守段彭近前仔细一瞧这人，又看了看装扮，对左右说道“此人必是从车师逃回来的，快给我抬到屋内。”众人皆“诺。”段彭吩咐道“小李，你快去找大夫来。”近侍小李应诺而去。段彭又吩咐道“王强，你快去把车师后国王后请来。”近侍王强也应诺而去。

此时的范羌已经是处于昏迷状态了。段彭刚安排好范羌，大夫就来了。大夫看了看范羌，又给范羌把脉了一下，然后对段彭说“太守放心，此人不碍事的，只是极度的疲劳和饥饿让他晕了过去，只需要好生调养，明日一早此人就会醒来。”段彭听了，很高兴，连忙恭送大夫。

没多久车师后王王后听说有汉军将士从车师逃出来了，非常的震惊，也连忙赶来了。段彭见王后来了，连忙上前施礼道“这么晚打扰王后，还望谅解。”王后忙说“不碍事，不碍事，听说太守府内来了一位从车师逃出来的汉军将士，不知道此人现在何处？”段彭忙说“在下就是为了这个才深夜打扰王后，此人就在屋内，但下官不认识，只能从衣着辨认，猜测是从车师回来的，如今王后您真好也在这里，所以想让您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王后焦急的说道“快带我看看。”于是段彭很快就把王后迎到了范羌的面前。

说实话，其实王后心里也不清楚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毕竟汉军在车师的人很多。果然第一眼王后还真没看出来此人是范羌，其实就算是耿恭的身边人，王后从离开疏勒城的之后就再也没有和耿恭他们见过面了，如今已经快半年了，这半年虽然看上去很短，但这半年也是疏勒城被围最厉害的时候，很多人都极度的消瘦了，之前的范羌是有点微胖的，而此时躺在王后面前的这人身形消瘦，和王后记忆里的范羌简直是判若两人。

王后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这人，正在这时王后发现了这人腰间的白玉，王后把白玉取了下来，仔细的看了看，顿时兴奋道“这人我可能认识。”段彭一听就糊涂了，心想：什么叫可能认识啊？于是说“王后，您真认识此人？”王后说道“给我拿毛巾来。”段彭听了赶紧命人把毛巾拿来。王后接过毛巾，认真的擦拭了范羌的脸，之前也太脏了，可能范羌是为了防止被认出所以故意这么做的吧。王后把范羌的脸清理干净后，顿时心里有底了，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没错，我认识他。”段彭大喜道“好，王后果然认识，那他是何人？”王后看了看手中的白玉说道“他是疏勒城耿恭校尉的副将，名叫范羌。”段彭一听，嘴里默念道“范羌？”王后说“对，这车师白玉就是我送给他们的，看来现在疏勒城情况不妙。”说道这里，王后之前还激动的心情现在又紧张了。

这时段彭看出了王后的担忧，于是说道“王后放心，陛下现在已经下旨救援耿恭校尉等人，耿秉都护也将不日就将到达这里，耿恭校尉吉人自有天相助，相信他一定能坚持下去。”王后也自我宽慰道“是啊，大汉终于要救自己人了，只希望能越快越好！”段彭说“一定很快。”王后转过来问道“范羌什么时候能醒？”段彭说“刚刚大夫来看过，说是饥饿加上疲劳，只是晕过去了，刚刚我已经让人给范羌兄弟喂了一些鸡汤，今晚休息一晚，明早就能醒过来了，王后还是先回去歇息吧，等明早范羌兄弟醒了，我再通知您。”王后说“不必，我也是行军打仗之人，熬夜不算什么。我就在这里陪着吧，我要第一时间见到他醒，我有好多话要问范羌。”段彭会意，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众人退去后，王后看着已经熟睡的范羌，自言自语道“耿恭，你一定要活着，你一定要坚持下去。”而耿恭此时又何尝不在想着王后，现在的王后已经成了耿恭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了。

第二天一早，范羌果然醒了，此时的范羌还是浑身的疼痛。正当范羌四下张望的时候，突然发现床边还靠着一个女子正在熟睡。范羌有点奇怪，四下看了看，又一点映像都没有，于是故意“咳咳咳…”了几声。此时王后也惊醒了，王后刚一抬头，范羌就认出来了，大惊道“王后？”王后看到范羌醒了，很高兴，说“对，是我，范羌兄弟瘦了很多。”范羌见果然是王后，大喜的同时连忙爬下床来，赶忙施礼道“末将不知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眼前所见，还望王后莫怪。”王后说“你们汉人太多的虚礼了，快告诉我耿恭怎么样了？”范羌说“王后放心，耿大哥一切无恙，但需要尽快救援，对了，这里是哪啊？”这时段彭也进来了，笑道“范羌兄弟醒了啊，这里是敦煌郡太守府。”范羌一听大喜道“对！我就是要到敦煌郡来的，太守在哪里？”

王后笑着说“你面前的这位就是。”范羌一听又看了看正在自己面前的段彭，连忙醒悟道“哎，脑子糊涂了，还望太守见谅。”说完向段彭施了一个大礼，段彭忙上前扶起说“范羌兄弟不必如此，来，我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说。”范羌听到吃饭，顿时肚子就受不了了，说道“太好了，我范羌已经饿了好多天了。”段彭笑道“那一会吃个够。”说完领着王后和范羌去吃早饭了。

饭间，范羌先说话了，范羌边大口吃肉边说道“我不能在这里久待，吃完饭麻烦太守大人帮我备齐四十套冬衣，我要即刻带回到疏勒城去。”王后说“什么？四十套？难道现在疏勒城只有四十人？”段彭也同问。范羌喝了口汤说“我走的时候是这些人，一路上为了躲避猛兽和盘查，我基本都是夜里走小路赶路，白天躲起来，到现在差不多有二十天了，现在疏勒城是什么情况，还有多少人，我已经不清楚了，但我必须要马上带四十套冬衣回去，不能再耽误了，不然耿大哥他们肯定过不了这个冬天。”听了范羌的话，王后和段彭都陷入了沉思。段彭说“必须要这么急吗？就算你现在带走了这四十套冬衣，又如何能一个人过得了车师前国和天山呢？”范羌想说什么又没说，这时王后说“虽然我很关心耿恭的安危，但我也知道如果你这样贸然回去，必然九死一生，不过之前也没机会跟你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大汉天子已经同意派兵救援了。”“什么？”范羌大惊道。段彭笑道“是啊，陛下圣明，陛下亲政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派兵救援在车师的我大汉将士，这次援兵主帅是耿秉都护，也就是耿恭的大哥，圣旨我已经收到了，给你看看。”段彭说完把之前准备好的圣旨递给了范羌，范羌见了，使劲把自己手上的油往身上摸了摸，然后接过了圣旨，认真的一字一句的看着。段彭接着说“我已经开始准备了，耿秉都护也就在这两日内到达，我的意思是到时候你就和我们一起去西域救援，不用现在再只身回去。”

范羌看着眼前这如假包换的圣旨，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仰天大笑道“大哥，有救啦！我们有救啦！”发泄完又继续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范羌边吃边说道“刚刚我还不敢开口，现在终于可以说了。”王后听了，忙说“尽管说。”范羌笑道“走之前大哥还跟我说，如果能带些勇士回去就是最好的，其实大家也都对这个不抱希望，也都知道现在朝廷的情况。刚刚太守担心我一个人无法带这么多东西回去，其实我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带一些勇士一起和我回去，刚刚只是怕太守为难，所以才没说，现在看来，我这次是不止带一些勇士了，而是能带回去一支军队啊，真痛快。”王后和段彭听了，都笑了。

王后看着范羌吃相，说道“一个将领都能饿成这样，疏勒城的情况可见一斑。”范羌放下筷子叹道“现在的疏勒城，只要是能活着，谁还在乎饥饿！能有个人形就不错了。”“对了，王后什么时候到这里的？”范羌突然问道。王后说“帕米尔那日早上没回来，我就知道情况不妙了，当日就离开了车师后国，带着血战后仅有的几个手下来到了此地，还好有耿恭校尉的符节，真的很好用，我本想来借兵，但显然是我太天真了，不过还好当初耿秉将军让我耐心等待，如今看来等待是值得的，对了，帕米尔遇难了对不对？”范羌听了，点点头说“是，帕米尔被暴尸在阵前，是埙乐引起了北匈奴人的注意，埙也被单于当众砸碎了。”王后早有心理准备，如今猜测得到应证，反应也算平静。范羌说道“帕米尔兄弟是好样的，是条汉子，我范羌佩服他。”王后说“我亏欠他太多了。”段彭见气氛有些沉重，就缓和了一下说道“过去的就先不要再提了，我们要向前看，大军很快就会救援，到时候我们再把所有的仇恨都在战场上给发泄出来也不迟啊。”范羌说道“我巴不得耿秉都护现在就到，这样我们也能早点就救耿恭大哥他们。”

可能是范羌的话起作用了，果然没两天，耿秉就率领一众人马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敦煌郡。段彭、王后、范羌等人也都赶来迎接，大家见了面寒暄已毕，耿秉对王后施礼说“多谢王后还能在危急时刻传递消息给在下。”王后施礼道“我始终站在大汉这一边，理应如此，只是如今看来回去是不可能了。”耿秉说“王后先放下心，暂且住在这里，我会加派人手负责您的安全。”王后说“多谢都护大人，如今我也只能在这了。”耿秉对王后施礼后转过身，耿秉向敦煌郡太守段彭问道“都准备的怎么样了？”段彭说“回都护，我敦煌郡两千将士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酒泉、张掖和鄯善国的人马还没赶到。”耿秉说“张掖的两千人马我已经带来了，酒泉郡的人我走在半路上就开始派人去催促了，应该也快了，鄯善国在南边离的远一点，就再给他们一些时间。”段彭说“诺。”

“你不是耿恭手下的那个谁吗？”这时耿秉在一旁人中看到了范羌，范羌见了，连忙站出来说“对，末将乃耿恭校尉手下副将范羌。”耿秉一听大惊，连忙问道“果然是你，耿恭现在怎么样了？”范羌拱手道“回都护，在下离开疏勒城已经有二十多天了，走的时候耿恭大哥一切安好，只是我走的时候疏勒城内已经没有一点粮食，大家都是靠煮革度日，很多将士都因此生病，而且疏勒城内一件冬衣都没有，现在已是寒冬，耿恭大哥此时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望都护赶紧发兵救援啊。”耿秉听了，陷入了沉思，范羌接着说“对了，耿恭大哥这次让我来敦煌郡收集冬衣的时候，还让我带一封信给您。”耿秉听了忙说“信？快给我。”

范羌从身上拿出了信件，此时信件也变的邹巴巴的，但没有拆封，耿秉连忙接过信，打开：大哥，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这封信，倒不是因为我对我兄弟不放心，恰恰相反我就是因为对他非常放心，才派他冒险。只是这一路的艰险我是知道的，如果大哥能收到这封信，请大哥一定要代我谢谢他。

耿秉看到这里，抬头看了看范羌。然后继续看“大哥收到了这封信，我们这些人也就有希望了，只是我不能肯定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那时，不过大哥请放心，耿恭我就算饿死战死冻死也绝对不会投降，我这辈子到现在也没给耿家做什么贡献，这次如果能成仁也算成全我的心愿了。废话了这么多，说点正事吧，现在我被困在疏勒城，外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大哥一直想给老弟我找个弟媳，不怕大哥笑话，老弟自己先找到了，她就是王后，只是她可能还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会让她知道的。虽然我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但我能感觉到她已经不在西域，而且肯定还活着。如果她按我之前说的真的去了敦煌郡，烦请大哥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危，不要为难她，车师的投降和她没关系，这算是你的孤儿老弟这辈子到现在唯一不放心的事了，拜托大哥了。如果范羌在冬衣还没备齐之前你就知道疏勒城已经失守了，那就不要让范羌来了，他是唯一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的人，让他告诉世人，我们没有给大汉丢脸。耿恭绝笔！”

耿秉压制情绪把信看完，之后一脸的伤怀，耿秉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王后，没说话，又看着范羌，行了一个大礼道“谢谢范羌兄弟！”范羌大惊，连忙回礼道“都护，不敢当啊！”耿秉叹息道“耿恭从来就不会为自己考虑一下。”一旁的王后听了，忙问“耿恭说什么了？”耿秉把信件交给了王后说“王后，请看。”王后连忙接过信件，看了看耿秉，此时耿秉会意的笑了。

但当王后把信看完的时候，王后也笑了，只是王后没控制住，把眼泪也笑出来了。耿秉感叹道“我这老弟把一切都想清楚交代清楚了，但就是不为自己想想，难得啊！”这时范羌出来说“都护，我们要尽快去救啊！不然恐怕耿恭大哥肯定撑不住啊！”耿秉说“范羌兄弟的心情我知道，但我们也要从大局考虑，你放心，我自有安排。”随后耿恭命令道“传我令，让酒泉、鄯善两地人马尽快赶到，不得有误，大军聚齐之日，就是我们兵发车师之时。”身边众将听了，都齐声道“诺。”随后耿秉又对身边的段彭说“太守。”段彭施礼道“属下在。”耿秉说道“从今天开始敦煌郡的人只准进，不准出，要严防北匈奴的密探。”段彭拱手道“诺。”耿秉接着说“多派斥候去车师探听消息。”段彭说“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