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所在的岩石堆,此刻仅仅只比包围着斯帕纳岛的蔚蓝色的海水,高出不足两寸。
随风荡漾的海面只要稍有波动,立时便有一阵阵冰冷的海水没过三人的脚面。
枯瘦老人此刻正满脸期待的四处张望着远方,布鲁则僵直的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这些真的是海水吗?呸!呸!呸!好咸!”
满脸的兴奋的男孩一遍遍的沿着岩石堆的边缘溜达着。
似乎是出于对身下这些悬空的海水的好奇,男孩忍不住鞠了一捧冰冷的海水尝了尝,随即便被那股强烈的咸腥味道呛的差点呕了出来。
“闭嘴!蠢材!伟大的幻海摆渡人即将驾临!你们两个赶紧给老夫站好!再提醒你们两个最后一次!老夫可不是在吓唬你们,若是你们两个再啰里啰嗦的,真要是惹怒了幻海摆渡人,就是老夫也保不了你们的小命!”
看着枯瘦老人异常严肃的样子,不等枯瘦老人手中的古木法杖举起,男孩和布鲁立时便乖乖的站到了枯瘦老人的身后,再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
也就在同一时间,顺着枯瘦老人殷切的目光望去,只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有一叶带着昏暗灯光的小舟,悠悠的出现在了蔚蓝色海面的边际,正轻缓的向三人所在的岩石堆驶来。
“灵......灵能者大人,这么小的小船怎么会出现在迷雾之海里?而且......船上的好像还是个女人?”
布鲁只向着那叶小舟望了一眼,立时便一脸难以置信的悄声向身前的枯瘦老人问道。
虽然布鲁的声音故意压的很轻,然而没等布鲁把话说完,枯瘦老人早已满带着要将布鲁活活撕吃了似的愤恨神情,恶狠狠的回头瞪了身后的布鲁一眼。
显然如果不是因为那叶小舟已经快要驶到自己的身前,枯瘦老人只怕立即便要将眼前这个不长记性的布鲁,直接扔进迷雾之海中活活浸死。
看着枯瘦老人瞪向自己的双眼之中,少有的充满了血丝,布鲁瞬间便被吓的一个趔趄就跪倒在了岩石堆上。
也就在此时,那叶泛着昏暗微光的小舟,静静的漂到了三人的身前。
“伟大的幻海摆渡人!在下是来自七森之岛的灵能者,万分荣幸能够得见您的尊荣!”
泛着微光的小舟,在几乎和海面平齐的岩石堆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此时的枯瘦老人正神色虔诚的单膝跪倒在小舟的跟前,就连身后的男孩也学着枯瘦老人的样子,煞有介事的单腿跪倒下来。
至于枯瘦老人身后的那个眼皮子极活的布鲁,此刻则更是早已双膝着地的埋头跪拜在一旁。
“伟大的?摆渡人?唉!为什么世人总是这么的啰嗦,难道我本来的名字不好听吗?”
一个深邃而又优雅的女子声音,悠悠的从那叶小舟之中飘来。
虽然乍听起来,舟中女子的语气之中略微带了些许幽怨,却丝毫掩饰不了女子在言谈之间,自然流露出的那份出尘无染的闲逸。
“不敢!不敢!在下又哪里敢直呼您的名讳!”
枯瘦老人听了舟中女子的话,瞬间便将自己本已微垂的脑袋,压的更低了一些,神情间更是充满了谦卑之色。
看到枯瘦老人如此恭敬的模样,着实让男孩和布鲁大大的吃了一惊。
自从两人遇到了这位狂傲冷酷,并且喜怒无常的暴躁老头之后,男孩和布鲁可是连做梦都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位枯瘦老人也会有对人如此谦逊的时候。不禁对眼前这叶小舟中的神秘女子,瞬间又增添了几分由衷的敬意。
“唉!人生浮华,无非是隔雾浣花,你又何苦遵循这些繁文缛节?
罢了!罢了!我也不为难于你,这么多年都不曾有人叫过我原本的名字,就连我自己都已经忘却了,你又哪里还会记得?”
舟中女子的声音极其清悦,听起来最多不过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然而听女子话中的意思,竟颇有些饱经世事的沧桑感觉。
枯瘦老人听了舟中女子的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默默的继续垂首跪在原处,安静的等待着舟中女子的进一步指示。
“咦?你手中的那柄法杖我认识,它好像是属于......古尔基丹?对,就是古尔基丹。当年他刚刚得到这柄法杖的时候,就是我将他送回的七森之岛。
我还记得当时可把那个年轻人给高兴坏了,竟缠着我给这柄法杖取个名字。呵呵,我又哪里会取什么名字,最后还是用一份附带海洋精魄的灵力加持,才算把他打发走。
呵呵,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有趣的紧。”
舟中的女子看到枯瘦老人手中握着的古木法杖,似乎想起了一段过往的趣事。
只见就在女子轻笑之际,一只略显苍白的纤纤玉手,忽然从舟尾的昏暗中伸了出来。
紧接着便看到舟中女子白皙的手指,轻柔的冲着枯瘦老人的身前微微的一点。正握在枯瘦老人手中的那柄古木法杖,周身上下立时便泛起了湛蓝色的耀眼光芒。
仔细端详之下,在湛蓝色的光芒之中,竟似有一缕晶莹闪耀的湛蓝色经脉,清晰的从古木法杖的杖身之中透了出来。
“呵呵!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份附带海洋精魄的灵力加持居然还没有被使用过,大约是早已忘却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从那天以后,我还真的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年轻人。
对了,你又是怎么得到这柄法杖的?那个叫做古尔基丹的年轻人,现在还好吗?”
舟中女子白皙的手掌缓缓的收了回去,好奇的问道。
由于女子端坐在小舟的尾部,在舟首泛起的昏暗微光的映照下,此刻站在岩石堆顶端的三人,一时也看不清那位舟中女子的真实样貌。
不过即便是仅能从舟中传来的清悦声音中推测,也不难联想到眼前的这位舟中女子,必然是一位温婉优雅的年轻女士。
“回禀伟大的幻海摆渡人。古尔基丹即是我的祖父,也是七森之岛曾经的首席大长老,已在三十年前驾鹤仙逝。这柄法杖是经由家族的传承,暂时交于在下保管。
万分荣幸您还记得祖父的名字,更感激您为我们家族的至宝所加持的强大灵力!至于为何至今仍未曾使用过这份灵力加持......
实不相瞒,只因祖父临终前留有遗训,这柄法杖上所附带的灵力加持,除非有可能导致家族覆灭的危机出现,否则后人永世不得启用,于是才会......”
枯瘦老人神色恭敬的垂首回答着幻海摆渡人的疑惑。
只是枯瘦老人握着古木法杖的双手,此刻竟有些拿捏不稳的感觉。仿佛正有一股躁动的强大灵力波动,瞬间出现在了那柄古木法杖之中,澎湃的涌动起来。
“原来是这样,唉!想当年,你的祖父是那么的年轻且富有活力,竟也已经走了三十余年了!可惜!可惜!只是......这又是何必呢?
灵力加持本就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衰退,更何况这些做为加持存在的灵力,它们的宿命就是在等待着被激发时那一瞬间的迸发。
你看,这些被封印了太久的灵力,这会儿是有多么的兴奋与欢喜!既然你们不愿使用这些灵力加持,又何苦留着它们受这份桎梏之苦?”
幻海摆渡人的几句话说的极为深奥,别说是男孩和布鲁,就是已经身为强大灵能者的枯瘦老人,此刻也是听的一头雾水的感觉。
半晌之后,仍旧有些似懂非懂的枯瘦老人才隐约的感悟到,似乎这些在普通灵能者的眼中,仅仅是做为强大能量存在的灵力加持,在幻海摆渡人的眼里竟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充满了高深的奥义。
前一刻还沉思在幻海摆渡人话中的枯瘦老人,突然觉察到原本安静的蕴藏在古木法杖之中的那缕晶莹耀眼的湛蓝色经脉,此刻竟缓缓的顺着古木法杖的杖身流淌了出去。
只在顷刻之间,这缕湛蓝色的经脉便顺着岩石堆的石壁,如流水一般渗入了蔚蓝色的海水之中。
“别!恳请您手下留情!这可是祖父毕生的精神寄托!千万别......”
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枯瘦老人,神色瞬间就变得惨白无比,赶忙向着小舟中的幻海摆渡人双膝跪倒在地,凄声的哀求道。
“精神寄托?呵呵,数百年间,我无时无刻不在这茫茫的迷雾之海中,独自见证着无尽时光的点点流逝。这些,你的祖父又何尝不知?可又何时曾来和我一起分享过哪怕片刻的孤独?
唉!这等虚伪的精神寄托,不要也罢!更何况......你如今的灵阶可要比古尔基丹差的远了,我所加持的这份灵力,远远不是你这一生所能驾驭的了的。如今我把它收了回来,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幻海摆渡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字里行间之中却隐约流露出了些许淡淡的幽怨。
尤其是在幻海摆渡人说到最后的时候,一旁的枯瘦老人眼睁睁的看着那缕湛蓝色的经脉,正一点点的融入海水之中消失不见,脸色瞬间就变的如同白纸一般惨白无比,就连额头上也不自觉的渗满了汗水。
“完了......完了......家族的至宝,传到我古尔扎的手中,竟再也不完整了!祖父的遗训......这下我还有何面目再去祭拜族中的先灵啊!”
枯瘦老人失了神似的跪在原地,双手不停的摩挲着那柄已经失去了湛蓝色光芒的古木法杖,神情落寞的自言自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