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往西边落下了半个身子,有点风,有点凉,黥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可音一个人靠在树根上,这棵树真大啊,树根都密密麻麻,破土而出。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有一些小小的人影在走动,越走越近,来到可音脚前,他们围着胡亥讨论了一下,似乎是在商量怎么把他抬走,可音看清了,他们匆匆的走了,抬着胡亥,他的衣摆就那么耷拉在地上,一路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印子。东方的云彩也黑了,又厚又黑。树叶萧萧落了几枚,落的有些凄惨。
“你饿不饿,我给你烤猪蹄吃?”
“我虽失了大势,没权没兵了,幸好还有你。”
“你不用怕,只要有我在,对付刘邦不是难事。”
心中茫然,胡亥死了。
项羽走近的时候,只听见可音在笑,只有几声狂笑,便再没了声响。她是笑谁?项羽操着有些嘶哑的嗓音开口问道:“你笑什么?笑我的愚?”多情的人都是每每有些傻气,却自己全然不知晓的。可音想着,这个鸿门宴被你项羽摆的,一点作用都没有!既没有将刘邦杀掉,又没有留下胡亥,现在真的是自断后路,面临绝境了呀。真的好累啊,可音清清楚楚的知道历史,却完全没有办法改变,到头来还要白白受这一遭伤。她摇摇头说道:“只是因为哭不出来了,过度的悲郁使人狂笑。”
项羽没有说话,将可音打横抱起,往光亮的地方走。可音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喃喃:“项羽,我肚子痛……”项羽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就像是一道难题,可音绞尽脑汁,终究是做不出来。忽然一只大手在她头顶上拍了拍,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虞姬,吃不吃梨花糕?”可音惶然看向项羽,不懂他为什么叫自己虞姬。后来可音才知道,项羽是在保护她,原来的那个可音,早就是被人当做妖怪一样的存在了。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坐了好一会,可音才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此刻的项羽貌似变得很有耐心,拉起可音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说:“不要独自一人,就算是独自一人,也要是独自一人待在这里。”说罢指了指心口。可音终于松口:“始终我没有忘了你。”项羽眼神也很柔软,说道:“可是你许别人抱你……我承认我很妒忌。”可音低垂下脑袋,说:“谁教你不来抱我呢,”言语间尽是怨怼,“恐惧真的是一个令人惧怕的东西啊,一开始阴差阳错,对这片陌生的土地我是心存恐惧的,你知道我曾经很喜欢看鬼故事吗?想一想我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我认知中的一个死人,你知道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多么恐怖吗?后来我成了黥念儿,我真真儿是百口莫辩,我成了一个罪人,一个骗子。稚儿手握我和你云雨的把柄后又知道了我有孕在身,她的步步紧逼我真的是无力招架。我怕极了这种步步惊心的日子,我救了胡亥,我想让他来帮你,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敢再靠近你了,因为我怕失去你。”纵然可音说了那么多,项羽却只在意一句话,“你有了我们的骨肉?”可音摇摇头,说:“我给项叔叔挡了一剑,挡掉了我们的孩子……对不起……我和胡亥只是……”项羽打断可音的话,说:“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项羽…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可以解释…”
“不好了!”吕臣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见二人气氛诡异,又不好再说话,就静静的止步在桌边。项羽见他憋得面红耳赤,便问:“怎么了?”吕臣才如临大赦般的说:“你们再不去拦着黥布,他就要把把军营给一把火烧啦!”可音倏地站起,慌张中一个踉跄,还好没摔倒,便加快步伐去找黥布了。项羽摇摇头,说:“还是那么莽撞……吕臣,黥布在哪个营?”吕布忙说:“伙头营。”项羽听完便跟着出去了。吕臣撇嘴道:“只会说别人,你遇到可音的事,比牛还倔!”
项羽出门见可音像只迷失方向的小蜜蜂到处乱撞一样,加快步子跟上前去,默默拉起她的手朝伙头营的方向走去。多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可音想着,就这样一直被他握住手,行走在这世上。远远传来了黥布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和乒乒乓乓东西落地被摔碎的声音。项羽低头便见可音已不见踪影了,想是冲进去拉黥布去了。
“哥哥!”可音抱住黥布举起的胳膊大喊,“你别这样!”黥布本是满脸怒容,一见到可音就立刻变得软了几分,有点有气无力的说道:“他们把稚儿带走了……”可音露出如临大敌般的神情,问:“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