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许政来过一次我家之后,他跟我的联系莫名变得频繁起来。时常会跟我说他看了一部什么样的电影,推荐我去看,他看了一部怎样好的书,推荐我去看,王府井附近有什么好东西,等开学可以一起去逛逛。其实我们的交情仅限于一次误会,一次帮忙,和一顿饭,再说的直白一点儿就是我们并不熟。可是碍于他是学长又是我广播站的顶头上司,所以我还得硬着头皮一句一句的回他。
奶奶见我和许政最近联系的频繁,就旁敲侧击的问我觉得许政怎么样。做中午饭时,奶奶在一旁帮我择菜,一边慢慢悠悠的问我:“小满,我听说小许的儿子很优秀呢,拿过两次国家奖学金,是真的吧?”
“嗯,是真的。”
“哎呦,那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长的又英俊,真是招人喜欢啊。”
“嗯。”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嗯。”
奶奶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其实我没听见去奶奶的话,而是看着离我家不远处米优的卧室的窗户,那扇窗子从去年夏天开始就没有再打开过,床帘也拉的严严实实,我不知道住在里面的那个姑娘如今过的怎么样了,我有愧于她。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成天在想什么!都不好好跟我说会儿话,你说你现在一年才回家几天,也不知道心思一天在谁身上!”奶奶提高了分贝的声音唤回了失神的我。
“哦,哪里啊,我在听您说话呢,在听呢。奶奶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奶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儿:这也叫你在听我说话啊?我问你觉得许政怎么样?
“哦,许政啊,挺好的,挺好的。”
“奶奶也喜欢那孩子,长的斯斯文文。小满,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好好跟人家相处,我听说喜欢小许儿子的女孩子蛮多的呢?”
“奶奶你想哪儿去啦?我才大一,你着什么急啊,再说我又没说我会喜欢他。”
奶奶听罢忙放下手里的一缕韭菜,认真的跟我说:“你也不小啦,想当年奶奶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嫁给你爷爷了。”
“那现在跟你们那时候又不一样,人家提倡晚婚晚育。”
“什么晚婚晚育,年龄大了生的孩子不聪明,你看你爸,多聪明,想当年我儿子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的R大呢。”
“那我妈28岁才生的我,我大学不照样考上了?”
“哎呀,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歪理,你就听奶奶的,准没错儿。”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肺腑之言,自从上了大学,我对男人都快没感觉了,总觉得他们都长一张脸,俩眼睛,一嘴巴,鼻子上俩窟窿,如此而已。
马上就要过年了,街道上开始热闹起来,行道树上挂起了大红灯笼,四五岁的小孩子在楼下跑的着实欢快。让人不禁感叹时间之快,是不是这样的几十个年之后,我也将垂垂老矣,入土为安。
我们过了一个温馨又平淡的春节,温馨是因为家人团聚,平淡是因为过年再也没有了如从前一般有那样多的期许。小时候太喜欢过年,大年三十儿有新衣服穿,有爷爷奶奶的红包拿。大年初一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米优,因为我们这里的习俗大年三十贴上对联以后就不准去别人家里了,一晚上不见米优我就想她想的不得了,当然米妈妈也会为我准备一个大大的红包,就像奶奶给米优准备的一样。我们家没有太多的亲戚,除了爷爷的几个老战友和奶奶的几个同事以外,每年前去拜访的还有米优家,我也时常觉得骄傲,是我们两个孩子的情感维系着两家人的情感。可是现在却并不喜欢过年,因为孤独。
再次见到米优是一个天气糟糕的下午,就在我以为她会躲我一辈子的时候。那天天气很不好,从早上起来天空就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雪却一直没有下下来。我去给奶奶同事的孙子补习了功课,正往家走的途中天空突然就飘了雪,准确的说应该是风夹雪,因为风很大,将雪花吹得四散开来。我快步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最后一辆货车过去我抬头却在对面的人群中看到了米优,她也看到了我。
她变瘦了,五官的棱角显得格外分明,以前明明是圆噔噔的孩子。
我相信没有人能对我当时的心情感同身受,米优就站在我五米开外的对面,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动,突然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米优,我好想你。
她在对面对我笑了,就在她要走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一辆摩托车,她来不及躲避。
我冲了出去:“米优,小心,……”
……“呲呲呲”……摩托车划着地面的声音,倒在了不远处。
终于,这一次我救了她,没有害了她。
那个骑摩托车的人是酒驾,不过还好,被交警抓住了。我当然没有死,但也因为右腿骨折住了医院,可我很开心,因为我以为自己将会永远失去的米优,又失而复得了。那种感觉有多好啊,是真真的好。
那天米优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小满,我好想你。”就这一句话,过往的种种都成了冰释前嫌,就好像过去的就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梦醒了,米优也就回来了。
我住院的那几天米优天天都会来医院,有时候会带来一篮水果,有时候是一本小说。她会给我剥橘子,她会读书给我听,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她还是她,我还是我。我还爱她,她正好也没有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