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行军打仗的人都知道,鼓声和号角代表什么,那代表着浴血奋战也代表着激情澎湃。先是稀稀疏疏的鼓点,并没有什么过多的音色。正当人们放松了神色之际,那鼓点声形成了一种规律,高低有序,起起落落。随即待到一声鼓点落下的时候,栖凰一身红衣,应声而落,束发而立。她清脆而高亢道:“此舞名‘破阵子’,谨以此舞献给浴血奋战,驰骋沙场的将士们。”言罢,一挥长袖,四面八方降落下大鼓。随即,乐师敲起了小鼓点,而栖凰也应声起舞。长袖善舞,温柔婉转的刹那间,冷不及防就会出现激情澎湃的鼓声。当她的舞跳到忘我的境界,每一次挥袖并会击一次鼓点。一声一声震撼人心,一颦一笑,一旋转一跳越,一挥袖一收手皆是豪迈霸气。随后陡转直下,众人以为已到尾声,正准备拍手道贺,却不想音乐转为哀怨,好像看见征战之后大漠一片混乱,死伤无数,马革裹尸惨绝人寰。而栖凰的神色也变得悲痛伤心叹息懊悔,好似和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告别,好似死前不愿放手的瞬间,好似无可奈何地呜咽,好似悲鸣的风吹起沙尘盖住了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
正当战士们感同身受之际,天空想起了埙声,大漠的埙声。那身破天而出的埙声仿佛那破阵的长剑,一挥而下,将所有人的情绪带动起来,将悲伤将气势将豪情融入其中,就好像前面有无数的将士死去后面却又更多甘愿为国争光的好儿郎奋勇直上。
栖凰转身,只见北冥沧凛站在看台的来处,如天神降临,如救星到来。他看着栖凰,静静得垂着埙,降低潮配合得天衣无缝。随即,埙声高昂起来,像是战士们吹响的嚎叫。而栖凰的舞随即变得急促,敲击鼓点的频率渐渐变多,越来越激情澎湃,越来越引人入胜,越来越让将士们热血沸腾。当北冥沧凛的埙声戛然而止,而栖凰的舞也停在了最后一个音符。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只停留在激情高昂之际,德盛皇朝之时,喜悦相聚的瞬间。那一支舞把将士们的心愿展现得淋漓尽致,把所有的喜怒哀乐带到了众人眼前,将美好定格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刹那间,天地处于静止,随即掌声响彻云霄。
栖凰退出舞台,此次的无形的比赛以无形的结果结局。
“侯爷不是一向不喜这铺张浪费又毫无用处的宴会?怎地今日改了性子?”栖凰走到北冥沧凛的面前笑着调侃道。
“本侯倒是不想来。只是公主这一舞倾城,本侯若是不来岂不是很不划算。”北冥沧凛将埙收起来,笑着回道。声音里有宠爱的意味。
“那本公主倒是荣幸之至。你瞧,这里美女如云,个个如花似玉,幸得本公主恩惠,能一睹侯爷尊荣。”栖凰继续调侃。好似这种说话方式成为她与北冥沧凛只见不言而喻的东西。
不曾想,北冥沧凛忽而低下头耳语道:“在场的莺莺燕燕若是有能及公主半分美艳我并承认她们如花似玉。可惜了,在本侯看来不若你发间这木簪来得好看。”言罢暧昧地笑了笑抬起头,宠溺地缕缕栖凰有些凌乱的长发。
这一幕可谓羡煞旁人。最欣慰的约莫是皇后,但她也是最担心的那个人。最气愤的当属李夫人母女。谁都没有看见,李夫人眼中的怒火,依稀可见的火焰几乎能将整座御花园燃烧殆尽。她以为她变得温柔婉转些,变得知书达理些,变得礼貌谦和些,那个男人多少会对她有些印象。她努力了那么久,坚持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成效。为什么,为什么时隔2000多年之后,他记得的喜欢的深爱的还是那个女人。即便是那个女人只是傀儡,那个女人只是徒有其表,他还是宁愿喜欢那个女人。她不服,她不甘心。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都应该是她凤慕颜的。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保住了记忆,也没有人知道她如今需要什么才能保住她的容颜不衰老,抱住她的身子不腐败。她的心里在叫嚣,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不能将情绪表露在脸上。所以,她一直微笑,好像木偶一般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喜不怒。可其实,她心底早已经崩塌,她需要鲜血,她需要更多男人的阳气才能抚平心中的怒火。
于是,她寻着一个借口,出了这是非之地。
李公主气得跺脚,以为自己的母妃怯场,是以无奈之下只能忍气吞声。没了李夫人撑腰的李公主不过是个被溺爱的孩子罢了。
“没想到这长公主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就那气量一般人怕是学不来。”
“感觉就好像长公主真的看见过我等征战沙场时候的场景。”
“看来,这皇后娘娘的宠爱恐怕会失而复得。”
“嗯,下官也觉得如此。”
“女子会跳舞不是什么难事,关键在于有如此号召力的怕是唯此一人。”
……
散去的臣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管听着是否有意也不管说着是否有心。可有一点他们说的没错,此女为此一人而已。
“臣参见皇后娘娘。”北冥沧凛来到皇后面前,供着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凜儿,都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的礼数。几日不见,不想你二人倒是琴瑟和鸣,刚才一曲可谓人间绝色。”皇后笑着赞叹。
“娘娘谬赞。是公主的舞姿动人,臣由此灵感罢了。”北冥沧凛礼貌地回答。
“好了好了,本宫不打扰你们两人卿卿我我。我啊,先去准备这晚宴。”说着皇后笑嘻嘻地出了门。“雀儿、据儿还愣着干什么,母后一人可忙不过来。”
“母后偏心,姐姐和姐夫分明也能帮忙。”雀儿小声地不满嘀咕。
“雀儿。”刘据低声道,意有所指。他回首朝着北冥沧凛点点头,以示尊敬,随后拧着雀儿跟在皇后身后离开。
待到几人离开,还真的只剩下栖凰和北冥沧凛两人。北冥沧凛也不忌讳,拉着栖凰的手在偌大的御花园散步。清风徐来,樱花微雨,携手漫步,那是怎样一种微妙的感觉,有那么一刻会以为天荒地老不若如此。
身边的勾唇浅笑,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或许只有栖凰才能感受其中的微妙变化。性感的薄唇磨灭了以前的冷冽与尖锐,将温柔和深情融入到嘴角那一抹弧度,仿佛天地间仅此一人能将孤傲和温柔混合得如此淋漓尽致却又不失协调。栖凰见此情不自禁地笑了,也许是莫名其妙地,可心里是开心的那并无碍。
“栖栖何以如此开心?”某人如狐狸一般明知故问。
“开心病死开心何须问缘由。侯爷莫不是如此?”栖凰淡笑着,将问题回推。
“栖栖很害怕那位李夫人?”北冥沧凛突然转移了话题。
“算不上,只是觉得此人似曾相识,而且和我之前梦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说到此处,我记得你也说过这件事。”栖凰扭头看着北冥沧凛。
北冥沧凛宠溺地拍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上次不是说过,怎的还会如此害怕。”
“都说了不是害怕。我不信你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没有震惊。”栖凰不服气。
“见你之前,本侯还不知道何为震惊。”某人云淡风轻的吐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如此说来本公主应该觉得荣幸之至。”栖凰自嘲道。
“若是栖栖觉得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当然,某人也不需要多谦虚。
“我说侯爷,您的脸皮敢不敢再厚一点。”栖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北冥沧凛看看着她,眉目一挑,毫不谦虚道:“理当如此,否者怎能得长公主厚爱。”
“你就能吧。”栖凰自觉厚脸皮一事当真不是他的对手,这事儿不说也罢,以后有的是时间惩治。忽而想起另外的事情,想了想不如转移话题。“今日父皇说了何事?你怎会忽然到这御花园来。我可是听说某些人历来不喜这铺张浪费的事情。”
“都说了是栖栖的舞姿妙曼动人,情不自禁下来了此地。”北冥沧凛笑着回答。
“别耍嘴皮子,说正经事儿。”栖凰娇嗔他一眼。
“其实了,桑大人也来了。不过可惜本侯抢占先机,他成了手下败将,灰溜溜的走了。不过,栖栖此次令人刮目相看倒是真的。”北冥沧凛继续顾左右言其他。
“北冥沧凛,本公主的话你当耳边风是吧。”栖凰插着腰,挡在他面前,佯装生气。
北冥沧凛也不气,默默地将她叉腰的手放规矩,笑着说道:“栖栖不能太聪慧,夫君有压力。”
栖凰面色一红,略带羞涩道:“别以为你这么说本公主就忘了正事,别顾左右言其他。”
北冥沧凛略显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栖栖想听,那我说与你听。栖栖可知,将士们行军在外,除了本领以外什么最重要?”北冥沧凛淡淡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