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认知中七岁开始修真,蹉跎了将近十年浪费了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现年十六岁的王本一觉得,是该到了作出改变的时候了,若不然岁月与修真的道路即将也必定会抛弃他。
想到这里,手指不再摩挲玉石表层,王本一的面色上第一次浮现出坚毅神情,接着双手用力,自顾做了一个握拳收肌,为自己加油打气的无聊动作。
跟着心里便抛开顾忌,掐捏法决,随后如同梦中跟人视频一般面相半空滞升,漂浮在头顶一寸高的玉石肃穆间说了一段话:
“惶恐之诚然,弟子修真有十年,感慨于岁月不待,运不济我。回头想想当年我师传法,言之修真得道者,能驱使鬼神、长寿、呼风且唤雨,山挡路搬山,佛拦道踹佛,初时是不信的,只感神奇,实则内心免不得有丝丝窃喜。
只记得我师传法,推崇‘天命性’,道:天赋之谓之命也,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物受之,谓之性也,率性而行谓之道也。
那时弟子想:‘天命、性’等同于道,道等同于驱使鬼神、长寿、呼风唤雨、搬山、踹佛,易乎?
心下愉悦,实在是大易。
天赋之,弟子有,然否?得授我师之大法是以有,然否?
弟子谨记门规之三厌五德,秉性修道时遵行忌食少吃,无有暴戾少生横逆。
然则。
我师且看今日弟子之貌,看弟子今日之修行,可得大道否?”
静室中,袅袅青烟香火下,穿着略显宽大的青灰道袍的王本一,长身而起面挂怅然,生然间原地转了一圈,接着不以为意道:“弟子也知大道轻易不可得,轻易得者非正道。
心怀感恩修行十年,一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恭谨又慎重,不敢越雷池半步也。
然则……….
我师常言,修行道路非是坦途,初始就有鬼神之扰,且行且修间又有心魔直指心田。
鬼神,归也,气之伸者为神,屈者为鬼,为何弟子未曾见之?
步入修真大门便有福寿增之,这弟子是相信的,据闻祖师年岁已过千载,这实在是…….
呼风唤雨、搬山之法,弟子是见过的,在梦中。
梦中弟子见到的,乃是凡人运使‘法宝’都算不上的‘铁具’、‘黄土’轻而易举间就办到了此刻大湿兄尽全力都做不了的事情,这让弟子困惑………..”
话说一半,正到紧要处,静室出口那挂在墙壁上,用来提醒有人攻打阵法的法器‘三更钟’,三长三短极有频率的响个不停,没完没了。
王本一有些愕然:难不成老头子速度这么快?
转头一想:不可能,话都没讲完。而且,从福地至‘道无涯’的百宝阁虽说不远,可架不住城中九位老祖联手布下的禁空、禁法之‘五行大妄方圆阵’,地处城中闹市繁华的中央街区,全程一十三里,以老头步行之一颠三摇的速度…………
那就是有人想无视门口挂着的‘夜间停业’的告示牌?又或者抢劫?偷窃?不应该吧,怎么听这频率都像是‘有人在家嘛,出来一下’的意思居多。
想到这里,王本一随手散去运转传讯石的元气,又谨慎地掏出怀中揣着的唯一一件防身法器‘冰骨玉蝉坠’。
这才大大方方地打开梨木大门走出阁楼,直视门前扰动禁制的两人。
借着街道两边每隔十步一置,样式繁多五彩斑斓的长明灯下那不算亮眼的灯火,王本一稍稍打量,发现门前‘百宝阁’牌匾下站着略显忐忑不安的两位,竟然还是刚接触过不久的熟人。
一人外表看上去比王本一大不了几轮,嘴角圈儿长一撇小胡须,穿一件藏青色长衫,忐忑神色中漏出丝讨好,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神霄派姜然。
与他结伴同行之人,出人意料竟然是早晨同一批客户的另一人,那个遭人刮了一层脸皮最后却不了了之的五德道人。
一个一流门派‘神霄派’的正式弟子,一个无门无派孤家寡人的散修,他俩什么时候勾搭一起的?瞧早上五德道人被人喷,却无一人帮衬的情况,不像是一开始就是一伙。
对方目的不明又人多势众,虽然王本一身处自家的百宝阁禁制之内,勉强可以施展出约莫一层左右的法力,而对方却是暴露在‘五行大妄方圆阵’之下,那是半点法力都使不出来。
无奈,王本一只不过才是筑基期修士,即便根基深厚到旁人无法想象的地步,那也还是筑基,鼎炉不旺五脏之气不盛,一朝不曾蜕化躯壳,那经脉与丹田所能够盛装的元气也是有限的很。
简单的讲,王本一底气不足,所以….
“我说二位,夜色已黑小店业已关门,您两位去而复返且结伴而至,二位道友想作甚?难不成二位却是想体验一下梁上君子的感觉?”黄粱梦中,这一手有理没理先把话拿住你,有事没事先给你身上泼点魔汁儿的话术,可不是等闲之人能够随随便便使出来的本事,官场上没个品级以上的头衔,那都用的不大顺溜。
不过这个本事由王本一使出来,倒是有点而显得轻佻了些,当然效果还是有的。
被他这么一挤兑,门前夜色中本就显得有些局促的两人,更加紧张了。
“不不不,道友说笑了,我等修士齐身修炼,这德行不敢说与圣人比肩,可那也是谨严操守,眼望高山脚踏实地之人,焉能做些邪魔宵小之径。”
这等毫不客气把自己夸赞的言语,用作回应王本一的审问,不出意外出自那外表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中年人样子的‘五德道人’,一身毫无标识的普通黑色道袍,代表的正是他无门无派散修身份,至于说他口中道出的‘德行’,除了厚脸皮王本一确实是没看见其他。
由他挑头,看来就是这临时二人小组中的话事人了。
想来也应该是这样,毕竟,另外一个人神霄派姜然。听上去来头不小,什么:同门师兄弟四千有余,金丹有成者占了三层,修真者金字塔上的中高层支配阶级——炼神还虚阶段的修士,也就是起码元婴期的大修士,听说也超过十位数了,就连战略级的在整个东胜神洲,乃至于整个清明何重天修真界,都算是数一数二的炼虚合道老祖级别修士,也都不止一两人,明面上这个‘道无涯’修真者城市的九位缔造者,就有‘神霄派’老祖的一个常任位子。
但这些所有的理应成为姜然有力依仗的底气所在,似乎并没有给这个神霄派正式弟子,带来‘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引以为豪’等心态上的外在形式表现。
两次见面哦不,现在是三次了,都给王本一留下同样一个印象——唯唯诺诺、拘谨且谦卑的过分。
身为局外人的王本一,其实是知道内中原因的,而且也能够感同身受,只不过拥有特殊经历的他,能够以一种畸形的平常心来对待。
说了这么多,其实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之所以让姜然变成这副模样让王本一心有戚戚的根本原因,都是因为他们两人……….同阶级之间如果没有特殊法决的话,是能够相互感知到修为的,很不幸,姜然就是那个能够被王本一感知到的小撮群体。
都只有筑基期啊,就连没修炼过的小孩儿都知道,筑基期的修士没人权,在这个修士与凡人比例达到夸张1.1的世界里,筑基期修士的地位,只比那些无有‘天命’,也就是没有天赋修炼的一小撮凡人阶层,高一丢丢,只高一丢丢,凡人还能从事体力劳动来帮助修真者打理一切修真者们不愿干的杂活,而筑基期的修士…………
除了索取,还是索取,尤其像王本一、姜然这等年岁大潜力薄弱的人群。
好在,他们都有一个好师傅。
王本一自认为是因为特殊原因,自己才停留在筑基阶段,那姜然这厮又是因为什么?不可能是天赋之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