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鸢白喝够了水,转过身,正看到夜孤辰抿着嘴憋笑的模样。一瞬间,鸢白心头恼怒。
“夜孤辰,你不相信我!”鸢白说的肯定,神色中有了一丝愤怒,更多的是不被承认的失望。
夜孤辰心头一紧,莫名地有些心虚,不过很快,这心虚就烟消云散。他又没错,为何要心虚?鸢白从小在深山之中,很多俗世中的东西她都不懂,正因为如此他才要一点一点教给她。
“鸢白,你如今还不懂。你从未涉足俗世,很多东西你并不懂得,你的经验太少了。”夜孤辰沉声道。
鸢白冷笑,经验,经验,去你的经验!不就是看着她年纪小,又不曾做出过什么成绩,所以才不信任她的能力吗?莫天霁不被信任,也是因为功绩不足!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要这样吗?有能力的人,一定要用时间来证明自己?
鸢白眼中有不忿,不被承认的屈辱,也有……悲凉。这样的目光,看得夜孤辰心跳都漏了一拍。
“大皇子,鸢白受教了。”鸢白收敛了情绪,弯腰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礼仪上挑不出任何错处。如同一个标准的木偶,没有任何鲜活的气息。
鸢白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向夜孤辰行见面之礼是因为灰心,但她依旧有自己的坚持。她不是他的奴才,她有自己的骄傲,这骄傲不允许她像奴才一样弓着身子退出去。
夜孤辰担忧地看着鸢白的背影,的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你还不了解这个世界,如今,我还是让你一个人冷静一下。
若是夜孤辰可以未卜先知,那么他一定不会让鸢白独自一人出去。但是,他没有这个能力,眼睁睁地着鸢白瘦弱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幕帘一阵晃动,又慢慢平静。
夜孤辰低头,继续练习书法。
且说鸢白,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漫无目的地走在军营之中。
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从鸢白身侧经过,却没有人看她一眼。不是所有人看得到并记住站在擂台上白渊。
不知何时,鸢白已经完全分不清自己在哪儿。她本就对方向不敏感,更何况这军营中的营帐千篇一律,分不清实属正常。
不知不觉地,周围越来越安静,连三三两两路过的士兵也不见了踪影。鸢白却没有往心里去,在这军营之中,难不成还会有危险不成?
“咳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传入鸢白的耳中,让她猛然抬头,目光闪烁。
若是寻常的咳嗽声,鸢白自然不会在意,只是这道刻意压抑着的声音……她听着像是胡光。
轻手轻脚地接近传出声音的那一顶营帐,鸢白放出体内不多的念力,向着营帐之中探查而去。
巨大的营帐中空空荡荡,一道佝偻的背影背对鸢白,随着咳嗽声不住颤抖。
这个人是胡光,即使他没有转身,鸢白的探知能力依旧知晓他是谁。
只是……胡光为什么会这样咳嗽?从他的面色上看,仿佛是有什么疾病的样子。鸢白皱眉深思。
鸢白思考间,胡光的咳嗽声更大了。鸢白只好停下思索,认真地探查着营帐内的情况。
胡光的面前放着一张地形图,鸢白的念力扫过的时候留意了一下,那是宁云国西北边的地图。
山川,河流,城填,势力都有标注。只是,比邻的飘雪国的地图却很简陋,距离宁云越远越缺乏资料,到后面几乎是一片空白。
胡光紧紧地盯着地图,伸出食指勾勒着线路、河流。只是,紧皱的眉头和不住咳嗽的模样,让人一眼看出他的情形有多糟糕。
胡光一个人待在营帐里,一边咳嗽一边打算看什么,而他的副将姜文却不知去向。
有脚步声!鸢白耳朵微动,敏锐地察觉到脚步声来自于自己斜后方。如果是自己不动的话,一定会被那人瞧见。
思及此处,鸢白一闪身出现在旁边一顶营帐的后面,放出念力等待那人的靠近。
如今鸢白受伤,她念力的覆盖范围并不广,目光所及之处都不一定探查得到,所以念力的探知力最大的用处还是在于窥视。
近了,脚步声越发明显,胡光的咳嗽声戛然而止。鸢白看了胡光的营帐一眼,若有所思。
“大将军,军营中所有待出发的将士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知大将军可否想好行军路线?”来人止住了脚步,可是他站得比较远,鸢白探查不到说话之人的模样,却听出了这是姜文的声音。
行军路线?不是化整为零吗?鸢白竖起耳朵,专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念力探查不到姜文那边的动作,胡光这边却可以,鸢白果断将念力集中在胡光的营帐之中。
“明日卯时,让所有出征的五品以上的将领去主帐,到时我自会说清楚。”胡光的声音有点小,但是丝毫听不出来前一刻他还在拼命地咳嗽。
“是。”姜文恭敬地应了一声,停顿了一下又问:“大将军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没有了,你下去吧。”胡光的声音明显在压抑着什么,只是粗线条的姜文却不曾查觉。
“那属下就先下去了。”姜文说完,脚步声渐行渐远。
胡光一直捂着口鼻,直到姜文的脚步声消失了好会儿,胡光才松开手,咳得撕心裂肺。虽说咳得狠了,却依旧压低着声音。
鸢白目光一闪,胡光这副模样,分明是得了病,还病得不轻。可是偏偏他选择瞒着所有人,包括他的副将姜文。
这样看来,这里面是有些猫腻的……
鸢白朝着胡光的营帐走去,一步一步,仿佛落叶轻飘飘地落在大地,毫无声息。
在营帐门口,鸢白却迟疑了。这几天的相处,鸢白发现胡光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副模样,他……好得太不真实。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鸢白思考间,胡光的咳嗽声猛然变大!也越来越急促!
忽然,鸢白脸色大变,身体化作浅紫色烟丝四散消逝!此时的胡光吐出一大口鲜血,发黑的血液溅在地形图上,污了一大片。
胡光整个人在吐血之后,向后栽了下去。浅紫色的烟丝在胡光身后聚拢来,接住了一头倒下的胡光。
鸢白闷哼了一声,这胡光怎么这么重!要是自己全盛时期,哪怕用念力直接控制胡光的身体都没有问题,可是偏偏她如今能用的念力不多。
小心翼翼地扶着胡光走到床边,鸢白恨不得直接把他扔下去,却又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只好轻手轻脚地放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