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认生,”阿姨笑道,“这也像你。记得相亲的那天,你也只是笑着不说话呢!”
“既然小濛都来了,我们进去吃吧!”爸爸笑道,“要不一会儿就不好吃了!”
阿姨握住了我的手,笑道:“你看看你爸爸,天天吃好的,口味都变叼了。你可不能学他!”
“听说阿姨是做菜的,手艺自然了不得。以后我爸爸有口福了。”我回应道。
这一顿饭吃得很融洽,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田阿姨一点儿也没有排斥我的意思,反而一直不停地给我夹菜。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我爸爸的。这已经足够了。
我甚至在想,别人家一家三口的温馨,也莫过于此吧?
想到这里,我心下黯然。这样的温馨,在萧家应该永远不可能了。只要我和萧羽白同时在场,气氛就会变得诡异起来,无论是以前,还是即将要面对的未来。
在爸爸家里又住了几天,对村子也略微熟悉了。爸爸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再干农活,就把我放在了阿姨的饭店里。除去吃饭时间比较忙,阿姨倒是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她告诉我,爸爸是个很有理想有志气的人,只是年轻的时候没有机会,又坐过牢,为此他一直郁郁寡欢。现在找到了我,又见我上了大学,就开心起来了。
“我们这个年龄,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阿姨道,“凑在一块儿,也就是找个伴而已。他孤单了这么久,希望你有时间多陪陪他,即使不能来,也要给他打个电话。”
“我会的,”我点了点头,“其实我很感谢阿姨,我不在的日子有你陪着他。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初步定在今年下半年,具体还没安排。”阿姨道,“我希望你能来。”
“我会的。”我说道。
“对了,你是不是一毕业也要结婚了?”阿姨问道。
我呆住了。想起那天萧羽白对爸爸所说的话,事到如今,还有这个可能吗?虽然我一点儿也不想嫁给他。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我含糊其辞地说道。
走的那天,爸爸和阿姨亲自送我到了客运站。爸爸千叮咛万嘱咐,下次千万不要一个人来,要么事先给他打个电话,要么让男朋友陪着过来。我笑他太担心,我都这么大人了……可他的语气一本正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下了客车,我远远地看到妈妈等在站口。我心里一暖,如今我同时拥有爸爸和妈妈的关爱,还有没有血缘关系却待我很好的继父和继母,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如果这些是以失去萧羽白为代价的,我几千个几万个愿意。
“相亲我已经安排好了,”妈妈道,“是我同时的老乡给介绍的。那小子比你大一岁,刚刚留学回来。因为是在法国,不会在乎那么多事情,你明天就放心去见他好了。”
我点了点头。不管他是谁,只要不介意我的过去,我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第二天,我准时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只见一个秀气的男生已经坐在了那里。
“你好,我叫肖辉。”他看见我,站了起来,伸出手要和我握手。
“我叫萧雨濛。”我微微一笑,友好地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坐到了座位上,我再次无话。又是姓萧的,这个姓和我还真有不解之缘。不过仔细想想,严格来说我根本不姓萧,应该姓于才对。
“那个……”他开口道,“我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我叫肖辉,肖像的肖,辉煌的辉,刚从法国留学回来,是本地人……”
“我叫萧雨濛,不过是另外一个萧,草字头加上严肃的肃。西北大学管理系大三,明年毕业。”我学着他的方式介绍道。
“草字头的萧……”他重复着我说得话。顿了顿,他突然说道:“萧羽白是你什么人?”
我猛然一惊,手上的杯子顿时掉在了地上。这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你没事吧?”肖辉忙问道。
“没事,手滑了。”我忙说道。
“他是我小学同学,”肖辉道,“天天和我打球。上中学之后就再没一个班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倒是有些想了。”
“他是我哥……”我本想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可真正说出口时,却发现很别扭。尤其是“哥”这个称呼,很陌生,也很遥远。
“我说嘛,”肖辉兴奋起来,“名字差不多,就觉得有点关系!话说这个世界够小的,偏偏是萧羽白这小子的妹妹。哈哈,以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紧紧地握着椅子扶手。他又嚷嚷了一阵子,我没有听清楚,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不行,一定要离开这里!”
好不容易镇定了一些,我缓缓站起来,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对不起,我先去下洗手间。”说完,也不顾他有没有回应,便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离了他的视线,我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来。手扶着墙壁,我再也动弹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萧羽白?他都已经不要我了,我也决定开始新生活,为什么要这么阴魂不散?我紧紧地咬着牙,心中再一次泛起了恨意——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好一些之后,我没有再回饭桌,而是从后门出去直接打车离开。虽然放鸽子这种事很不地道,但明显不是可以长期发展的人,趁早离开为妙。
回去的路上,我特地拐到了火车站买了一张今晚的火车票。直到真真实实地坐上火车,看着窗外景物不断向后移动,我才松了口气。总算躲过去了。
但我永远都这么自欺欺人。世界这么小,以为离开了就永远躲过去了?就像我曾经报了那么远的学校,还是没能拜托萧羽白一样。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严重怀疑“走为上策”这一计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