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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往事

说到这里,凌薇也是一阵感慨。早在那人四处游说之时,她和徐奶奶就觉得事情不对劲。怎么可能以粮生粮呢?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们又何苦整日侍弄着田间的耕种?

可是在饥饿面前,少有人能够保持清醒的理智――有足够的食物,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个骗局,也少不得有人往火坑里跳。

说到底,贪婪和欲望,才是罪恶的根源。

那场瘟疫来势汹汹,离开的时候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慢了脚步。每每提到这里,凌薇和徐奶奶就沉默不已。

实在是那场瘟疫带走了全村几乎三分之二的性命,剩下的三分之一,逃的逃,走得走。偌大的江镇,最后竟然只剩下了几户人家。

石大力听着凌薇的描述:“那郡守呢?他就不管江镇的事情吗?”

凌薇苦笑不已:“刚闹饥荒的时候,郡守一家就开始收拾行李了。等到大家发觉自己受了骗,想去找郡守主持公道时,才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了。”

说到底,那郡守不过是看中了江镇的富裕,可是真到了紧要关头,却跑的比谁都快。若是上一任郡守在此,便是凭借着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威信,江镇又怎么会遭此大难?不过都是命数罢了。

“那你呢?你和徐奶奶为何不离开这里?我看单凭这客栈的大小,想来你们该是不缺钱的。”蔺九突然问道。

凌薇听了,又是一阵心酸:“本来婆婆是可以离开的,是我拖累了她。”

原来,这凌薇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已经是嫁过人的了。早些年,上一任郡守还在的时候,由凌薇的父母做主,将她嫁给了同镇的一户富贵人家。

因为凌薇生得好看,又会做人,所以也着实过了一阵子蜜里调油的幸福生活。可是好景不长,新婚一年,凌薇还没有怀孕,公婆那边就对她有了微词。

丈夫平日里又是个愚孝的,虽然贪慕妻子年轻的容颜,可是到底还是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凌薇在公婆那边受到了欺负,等到了丈夫这边,却连一句劝慰的话都没有。她回到家里向母亲诉苦,却只能换来一句:“再忍忍,再忍忍,等到有了孩子就好了。”

可是实际上,凌家的产业早已经和凌薇夫家的产业紧密联系在一起,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说到底,凌父凌母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儿子,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又过了两年,丈夫因为忙于家中的产业,整日在外面奔波,婆婆则以替丈夫尽孝为由,唤凌薇到自己的跟前侍奉。但凡凌薇有半点令婆婆不瞒,都会换来一阵打骂。

而更让凌薇感到绝望的,还在后面。侍奉婆婆满半年以后,“忙于事业”的丈夫终于回来了,没等到凌薇高兴,整个府上又来了一个重磅炸弹――丈夫在外面的女人,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时,婆婆又以凌薇对公婆不尽责为由,让她自请降为平妻,由外室做正室。凌薇又气又恨,一口心头血被生生的呕了出来。

原来所有的事情,不过是夫家为了光明正大的生养一个孙儿,对凌薇设下的计策。什么丈夫忙于事业,什么侍奉婆婆,从头到脚,不过是她凌薇被人当做戏耍的对象罢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远远不止这些。

最令凌薇感到绝望的,是她爹娘这边的态度――谁让她生不出孩子来呢?夫家已经够给她面子了,就忍忍吧,反正这么些年也过来了。

凌母来看凌薇时,虽然抱着女儿痛哭了一场,可是话里话外都是――谁让当初是你选择嫁过来的呢,事到如今这恶果还是得自己咽下。

凌薇到这时才明白,从前的十几年,不过是一场笑话,丢了人,丢了心,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本来她已经认命了,那外室心机颇重,她斗不过,也不屑于争什么。

然而痛苦便痛苦在,那外室是铁了心的要对凌薇斩尽杀绝。再加上后来凌薇竟然意外有了身孕,更是被看做眼中钉――狠毒的外室竟然找人将她推进了湖里。

寒冬腊月,加了棉的衣服浸了水更是又硬又冷,好不容易人被救了上来,孩子自然是流掉了。而仗着孩子做保护符的外室自然安然无恙,凌薇却被关了禁闭。

终于修养好,凌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义无反顾的与丈夫和离,然后又与父母断绝了亲缘关系。拎着一件行囊,连嫁妆都被扣下的凌薇,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是当时拥有江镇最大一家客栈的徐奶奶收留了她。

当初瘟疫刚开始蔓延,徐奶奶就打算带着凌薇一起离开。只是之前冬日落水,又没有调养得当,凌薇的身体已经虚弱的不行,不过是偶感了一场风寒,便一病不起,自然是无法长途跋涉了。

徐奶奶思虑再三――她们两个女子,便是离开了江镇,这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可以安身呢?还不如留在此地,就当是生死由命了。

只是瘟疫过后,虽然不短吃穿,药材、衣物却是不足的,偶然有附近城镇胆大之人到这里来贩卖,也都是价格贵的很,这也是为何徐奶奶开口就要那么高昂的住宿费的缘故――实在是凌薇的身体需要精心的调养。

凌薇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里,省的给徐奶奶添麻烦,可是最后都被徐奶奶劝阻住了。这么大的客栈,徐奶奶一人,也是无趣的很,还不如有凌薇同自己做伴。至于钱财?那都是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徐奶奶没有儿女,还不如花在凌薇的身上。

凌薇的经历着实让人唏嘘不已。凡俗界对于女子的要求本就是过分苛刻的,偏偏她遇上的,还不是自己的良人。但是凌薇直到今天,还是乐观而坚强的生活着,这本来就是令人钦佩的。

谈过自己的事情,凌薇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才有说有笑的同两人交谈起来。

“两位不知要到哪里去?”

“我们兄妹二人,想去洛城看望一下友人。只是初来这里,不知该如何乘船。”

“这……”凌薇思索了一会儿,“两位也知道,江镇是出了名的‘破败之镇’,之前瘟疫一事难得附近的城镇都是人心惶惶,所以自那以后,便少有过往的船只来此处了。”

“这倒是无妨,姑娘只管说多久有船来就好了。”

“额……正常按照道理来讲,大概是每十天便有一艘货船经过。上次那艘货船离开,已经过了五天的时间,你们若是要乘船,还需要再等上五天。”

蔺九和石大力明白的点了点头。

若是货船,那便好理解了。但凡行船倒卖货物之人,常年在江河湖海之上,与大海为伍,与货船相伴,哪里没有去过,又有什么没有见过?

且不说瘟疫正行之时,这客栈尚且维持着经营的状态。现在江镇早就没有了瘟疫之事,不过是因此住在镇子上的人少了点、为此处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气,却不是不能来往。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方才凌薇也说了,附近城镇尚且有胆大之人来此推销货物,更何况是行船之人。便是从客栈常年有人打扫就可以看出,还是有不少货船会选择在此地上岸、在客栈中暂时歇脚的。

不过……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能够守住这偌大的客栈,不被其他人抢夺,也倒是有几分真本事。难怪还能在这里,活的自给自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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