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堡此刻很乱,乱的不是场面,因为事出突然,订亲的女主角都不见了,他们自然很识趣的离开了,仆妇丫头们有条不紊的收拾着宴请的残局,并没有乱哄哄的吵闹声,反而显得很是寂静,但是,这乱的是走出青龙堡后的宾客私下里的闲言碎语,乱的是留在青龙堡的众人的心。
莫殊很揪心,他没有想到,看起来和女儿姐妹相交的百里采薇竟然会挟持了她,除了焦虑女儿的安危,他更难以相信正道中人居然会行此卑劣之事。
百里采薇把武林盟的脸都丢尽了,她摆明了,就是要逼着武林盟和易风动手。
欧阳无非很愤怒,她的未婚妻被劫,挟持者要挟的人却是易风,何其讽刺?
他忽然想起徐一恒说过的那句话:她是易风唯一的弱点!
无力感让他想要发狂,但是他还是冷静地在第一时间签发密令,让玉鸽查莫幽月失踪一事。
玉鸽帮办事一向没什么差错,但是玉鸽帮主林西问了莫幽月那两个小丫头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只说,有结果便会送上。
玉鸽帮有人常驻武林盟听从欧阳无非的指令,林西本人自然不会经常去青龙堡,连欧阳无非的订婚宴,她也只是派人送礼过来,所以,因为莫幽月失踪之事,亲自走一趟,对此事,已经很是看重了。
因此,就算欧阳无非心急如焚,亦不能有任何苛责。
易风走入雨幕,但他当然不是去送乖乖上双臂,更不会白白去送上性命,所以他回到住处细细包扎了伤口,喝了秦用亲自配,吕阳亲手煎的一剂汤药。
吕阳知道他所想,想出口劝他,但易风用淡漠绝决的眼神一次次阻止了他即将说出的话。
秦用只是道:“珍重。”
吕阳终是忍不住,“她已经是欧阳无非的未婚妻了,自有武林盟的人去救,你去算什么?”
易风道:“吕叔叔,这是我的私事,我不会出动赢者一兵一卒,因此,请勿置喙。”
吕阳怒道:“我是这个意思吗?你受了多少伤,刚刚不流血了,又要去救人,儿女情长到仇不报了,命也不要了?”
易风笑了,说道:“红衣三老都没杀死我,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最多也就是两条手臂而已。”
“什么两条手臂?我带人跟着你去。”
易风摇头号,“不用,去的人多,死伤也越多,我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吕叔叔更不能去,欧阳廷说过不对我动手,但没有说对你,如果遇上了武林盟,他们要对你出手,我岂能不理,只要我先出手,秦老的协议就是由我打破了,那么秦老为我们争取的时间就没有了。”
吕阳重重一叹。
易风对着二人深深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撑起一把大大的油纸伞走入已渐渐稀疏的雨中。
很多事情一旦放手,就要彻底,可,前提是她能好好的活着。
他去了一个很普通的酒肆,收起伞,当垆的酒家姑娘笑问客从何处来,要喝几壶烧酒驱雨气?
四顾之下,酒客寥寥,易风开口道:“酒若无水为酉,酉少一横为西。”
酒家姑娘敛了笑容,旁边半眯着眼打盹的算帐老头闻言倏地睁开了眼睛,小小的眼睛里竟炯炯有神,对着易风轻轻打了一个请的手势,并极惊觉地察看了一下四周,见并无异常才与易风一起走入后堂,后堂的景象并不像前面那样普通,倒是一所雕栏画栋花木扶疏的庭院,易风随老者进入一间厢房小厅,一个络腮胡须中年男子坐于椅上,以审视的眼光瞧着易风,缓缓道:“在下刘拼。”
易风道:“我要见的乃是林西本人。”
一丝怒意闪地中年男子刘拼的眼睛,却仍是皮笑肉不笑道:“与我谈,也是一样,不知阁下所托何事?”
易风不语。
中年男子刘拼已然怒了,林西林西,林西也是你这厮叫得的?想着当家的花容月貌,真******便宜了一帮点名非她不谈的臭男人!
心里再怒,刘拼还是很好的掩饰了过去,至少他自己以为。
做生意的,不会扮几个笑脸还行?便道:“不巧,当家的这几日有事出门了,阁下若不着急,可改日再来。”
聪明人该听出拒客之意了,可易风不管,只冷冷道:“易风来见,便是非见不可!”
刘拼没见过易风,可也听过易风之名,这几日将江湖都闹得要翻天了,他怎么可能没听过?
当下便只得道:“既如此,我去问问当家的是否要见你?”言毕转身而出,连自毁前言也顾不得了。
不过片刻,刘拼便灰着脸回来了,说了句:“请吧!”便走在前边引路。
刘拼待易风进门便于门外侍立。
入得正堂只见三字悬匾:闲月居,中厅与内室以月洞门隔开,垂以珍珠为帘,此时,帘后侧卧于榻上的女子抬起原本微垂的凤眼,闲闲开口,道:“非要见我,便说说这非要见我的理由吧。”
林西本名林西子,听以前的名字便可知是个女子,于是她便去了子字,自称林西,创立玉鸽帮,专门做打听传递消息的生意。
易风道:“欧阳无非还在青龙堡?他没有让你打探百里采薇的去向?”
林西依旧淡淡道:“虽说玉鸽帮加入了武林盟,但也不是唯他马首是瞻,况且夜黑风高,谁知道百里采薇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易风道:“你怎么知道她被劫时夜黑风高?”
林西目光一冷,坐起,道:“她要嫁的是他,干卿底事?”
易风道:“你口口声声不离他,我倒想知道他在你心中是何人?”
林西站起,揪起珠帘就是一扯,线断,珠散,光洁的地面上立时便有无数珍珠滚落,叭叭的落地声不绝于耳,易风不是第一次见她,但也承认她确实当得起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八字。
刘拼闻珠子落地声,一只脚已经要跨进门来,林西淡淡瞥了他一眼,他立马噤若寒蝉,收脚退了出去。
已过了双十年华,误以天真为纯真的年龄,秀眉蹙起,薄唇冷凝时甚至会有些许霸气不经意流露出来,但是,她是个女人,手段再如何了得,终究要在情字上失了分寸。
易风已是了然的表情,淡淡地瞧着她将怒意渐渐压下去,道:“告诉我百里采薇的去向,于你不是坏事。”
林西以食指扫过眉峰,似要捋平心绪,片刻后,抬眼说道:“一千两银子。”
易风掏出银票置于几案之上。
林西自袖中滑出一根细小的竹管,置于几案之上。
下一瞬,易风取过竹管,林西收起银票。
管中有纸,纸上有字:方向:浮玉山百花山庄,人数:二十一。质者:安然。直到安然二字入目,易风躁动不安的心才稍稍静了些。
看来欧阳无非确实找了玉鸽帮,但他大概没有想到,林西虽然执行了,却因为某些事情不愿意将结果交给他。
欧阳无非在某一点上与剑少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本身很英俊,剑少冷漠疯狂没有女子喜欢倒也罢了,可是武林名媛见过欧阳无非能不喜欢的有几人?只是他眼中只有一个莫幽月,对其它人毫无所觉,玉鸽帮,林西,只是他的合作者,也就仅此而已。
浮玉山,百花山庄,真是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林西目送易风离开,睬着满地珠子走到书案前,写了几行小字,淡淡道:“进来!”
刘拼低头迈进门,看着林西绣鞋轻移,踩过的珍珠便化为齑粉,便猜到当家的正在气头上,屏声静息只待吩咐。
林西将纸条掷于几案之上,转身进了内室,动听的声音没有半分情绪,“一个时辰后把消息送给欧阳无非。”
欧阳无非接到消息后先告诉了莫殊,可叹莫殊爱女被劫,焦虑不安之下竟显老态,本要和欧阳无非同去,但欧阳廷道:“去得人多被察觉反而不好,我让钟言带几个人与他同去,二三十人本不足为虑,再说,不到最后关头,能不伤百里采薇更好。”言罢叹息。
莫殊深以为然。
可是,出发在即的时候,钟言却带来了父亲的另一个嘱咐:‘百里采薇,必须死!’
欧阳无非知道这是命令,不由得皱起眉头,脚下却不再迟疑,策马而去。
青龙堡内,听雨楼顶,萧慕雪从欧阳廷身后搂住了他,“公子亲身前往,应该无妨,你就不要忧心了。”
欧阳廷抚着她的手,淡淡道:“我并不为此,我生气的是,百里采薇居然敢威协武林盟,只为这一点,不杀就不足以警示众人。”
“所以,你才让钟言去传了那句话?”
欧阳廷不转身,却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身前,双手在她身上游走,火热的唇吻了下去,吻的她气息紊乱,衣衫褪尽,被他抱起进了阁中……
这是不需要答案的蠢问题,但是他就喜欢她的愚蠢,愚蠢地想留在他身边杀他,还是真的幼稚可爱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