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珞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身边躺着的少女只觉得恍惚如梦,难道被众人围困是梦,难道易风来解围也是梦,她还在风雪山庄的后园里日日扫着扫不尽的雪?
当目光看到周遭的岩石,看到不远处盘膝静坐的黑衣背影,她才渐渐恍然。
易风已经回头,从余温尚存的柴火堆上取上吊罐倒入随身的酒袋里,然后走了过来。
离珞挣扎着坐起来,弯曲身体的动作让胸口又是一阵剧痛,易风适时扶起她的手臂给予帮助,她接过酒袋低下头,很不习惯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易风表情微怔,淡淡道:“对我,你不必说谢谢!”
离珞一怔,忽然想起绝刀的话,才明白自己真的很蠢,救命之恩岂是一句谢谢便够的?
酒袋揭开便闻见酒香犹存,忽地意识到这酒袋是眼前这个男人天天用的,动作便慢了下来,易风愣了一愣,叹了口气,指着那个又破又大的吊罐说道:“那个罐子有两个孔,你要是想用那个喝水,就会流一身水,在这种地方,衣服湿了没的换,就会冻死!”
话未了,离珞已经抱起酒袋,咕咚咕咚喝了一气。等酒袋递还给易风之后,离珞趁他转身之际,用衣袖擦去唇边水渍,只是——很用力。
祖儿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的动作,不觉笑出了声。
离珞一惊,见易风已经拿着破罐子出去采雪了,才低声问道:“你笑什么?”
祖儿冷笑道:“笑你居然也知道自己是个姑娘,笑你想多了,他才不会喜欢你!”
离珞一怔,不明白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反倒没有在意她说的他不喜欢谁,问道:“你是?”这姑娘动作与眼神都太熟悉,很像一个人。
祖儿从布袋里找出两片肉色的物事,轻轻贴在脸上,捏了捏鼻子。
离珞一惊,这不是那个相貌平平的小叶吗?
“你会易容?你认识他?”离珞指着易风的背影。
祖儿轻嗤一声,道:“认不认识,现在都认识了。”
离珞低头不再言语,默默调息,让真气在诸经脉游走,到心脉处忽然受窒不前,一口心血便从口中喷出来,祖儿脸色一变,易风已经冲过来急点她身上几处大穴,以真气渡入,压制离珞体内真气,让其不再冲向心脉。
离珞的脸上的血色渐退,易风松手,道:“一个月内不要再用真气试图去冲受损的心脉,必须要等伤口好了,否则,此伤会成大患。”
离珞默然不语。
祖儿没好气道:“她死活都是她的事,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你不怕某人知道吃醋啊!”最后一句声量已越来越低,可,易风当然还是听到了,表情凝住,转身径自出去了。
离珞没有开口问某人是谁,虽然她有那么些微的好奇,但是她知道依祖儿对她莫名的敌意,她是绝不会告诉她,就像曾经在她身边那些人那样,她越在意什么,他们就会故意毁掉什么,以她的痛苦来制造她们短暂的快乐,因此,她宁可不问。
祖儿看着离珞,冷冷道:“我讨厌你。”
离珞想起之前在风雪山庄祖儿对自己虽不算友好,但至少是没有敌意的,于是便明白了,“因为他?我根本不认识他。”
祖儿倒是没料到眼前这名木讷冷漠的少女居然有颗玲珑心,索性直道:“可是他那么在乎你。”
离珞更加莫名,“有吗?”
祖儿知道她肯定没听到易风为了救她说出一个求字,也不会看到刚才她调息遇险时易风冲过来时眼中的急切。可是,这样一个冷心冷肺的女子都能得他如此照拂,凭什么?越想越生气,祖儿不再理她,甩袖而去,到了洞外却看不到易风的影子,日影已西移,天色苍茫,祖儿觉得无比孤单。
易风回来的时候,她正蹲在洞口,他不知道她一直蹲在那里,随口问道:“怎么不进去?我找了些吃的东西。”
祖儿站起来,松松酸麻的四肢,淡淡说道:“我等你回来。”
易风怔住,这六个字击中了他,这也是某人那年最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内心五味杂陈,终是没说什么,跟着她一起走进洞里。
洞内,离珞已经把火烧的旺旺的,吊罐里的水冒着热腾腾的水汽,让整个山洞异常温暖。
易风带回了一些冷硬的腊肉,和一些硬饼,解释道:“本来看到一只兔子,但是怕肉香引来狼群,还是算了。”
离珞依旧默然不语,这在雪原里是常识,她知道,便以为这话是解释给祖儿听的。
祖儿也知道,便以为这话是解释给离珞听的。
两个人没接话,易风未免讪讪,自嘲道:“原来现在江湖中的小姑娘都这样冷酷啊!”
祖儿撇嘴道:“你才冷酷!”
离珞默然,半晌道:“我叫离珞,两位相救相助之恩,不敢稍忘,不知两位需要我怎样报答?”
祖儿一愣,不知如何接口,这个报答,她还真没想过,但是她既然提出了,她得好好想想才是。
易风也是一愣,竟也不知如何开口,心里却不由得无语:金微子,你是怎么教她的?
祖儿道:“我看你身无长物,你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离珞颌首。
祖儿问道:“我知道你叫离珞,但你不会真的姓离名珞吧?”
离珞开口道:“这是师父取的教名。”
祖儿道:“你原本叫什么?你师父是谁?”
离珞道:“原本……没有名字,师父叫金微子。”
只听“咕咚”一声,祖儿打翻了易风带回的一个粗瓷碗,惊道:“你是冰宫弟子?”
离珞也有些惊异于祖儿的惊异,点头道是。
祖儿叹道:“怪不得你不怕百里采薇,还打得过霜剑护法。”
离珞道:“她在中原也很有名?”
“你不知道你师父很有名吗?”
离珞愣了愣,忽地想起什么,道:“你不要告诉别人。”
“为什么?”
离珞道:“我出来没有禀告她,她要是抓到我只怕会杀了我。”
祖儿不住点头,道:“果然,早就听说金微子脾气不好。”
“嗯。”
易风看着两个少女之间的对话,露出一丝笑容,终究都还是小孩子!
眼睛余光看见易风在笑,离珞才觉得自己这会儿有些不对劲,话多了些,也太轻信了,但是这是救命的条件,她又觉得心安理得不少。
眼睛看着易风问道:“你呢,要什么?”
易风看着她,直想把金微子大缷八块,这样的孩子也敢行走江湖吗,你是怎么教她的?
“我要你,可以吗?”易风淡淡问道。